秦妙妙看着眼前的军嫂，抿了抿唇，即便这样的事情她做过好多次，但是秦妙妙依旧很难完全看淡，甚至作为一个女人，她更能够对同为是女人的母亲，而感到共情。


    可是，即便如此，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因为要打开身体，把心脏右室的肿瘤切除，在进入中枢神经系统的时候，很有可能脑梗、偏瘫、失语、植物人、昏迷……”


    那女同志的腿脚一阵一阵地发软，就算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可作为一个母亲，在孩子父亲出任务的时候，她还得独自扛下来。


    她的天塌了。


    但是她仍然得站在孩子身旁，帮它撑起这摇摇欲坠的世界。


    就好像，只要妈妈在，孩子的世界，永远都是晴空万里。


    她只问了一句话：


    “是不是我发现的太晚了？是我耽误了我儿子？”


    秦妙妙轻叹：


    “这种肿瘤，在没有症状之前，谁能够发现？”


    爱是这样的。


    爱的特征，就是常觉亏欠。


    秦妙妙看着女人把字签了，因为病情紧急，一刻也耽误不了，匆匆就朝病房走去。


    一路上，护士，主治医生，都在进行手术前的准备。


    缓慢苏醒的小男孩，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睁着漆黑的瞳仁，没有了往常的调皮捣蛋，只是攥着一本小人书：


    “妈妈，痛吗？”


    当妈的看到这画面，佯装淡然轻松：


    “这有什么痛的？等会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妈妈，痛吗？”


    “不痛的，小宝。”


    “妈妈，痛吗？”


    “妈在……妈妈一直在。”


    “妈妈……”


    妈妈，我有点、害怕。


    小宝躺在病床上，一路被推进去。


    当手术室关上的那一刻。


    女人侧身。


    泪如雨下。


    小人书被她捧在手心，就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这时候，都在破除封建迷信。


    可是对于这个母亲来说，如果能够走过这一道难关，她愿意跪下来，乞求漫天神佛，去垂怜一下她的孩子。


    ……


    “准备消毒。”


    “确认信息。”


    “手术姓名。”


    开胸、切割、照光……


    手术室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然而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心里，都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即便是秦妙妙，也不能例外。


    像是她、白锦、薛平，这个时候，因为年龄、资历的问题，此时都不得不在一旁打下手。


    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主刀资格。


    至少秦妙妙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然而就在此时。


    胸腔打开后，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这个肿瘤比我们预估的要大啊。”


    “不好弄。”


    “得有八厘米的吧？”


    “不对，还包裹了右冠状动脉。”


    “准备建立体外循环。”


    手术室中，此时只剩下了机器的声音。


    众所周知，心脏是会跳动震颤的。


    而且心脏也是体内的造血器官。


    也就是说，在震颤的条件下，很难够进行手术中的精细化操作，以至于不得不让心脏暂停跳动，进而再对肿瘤进行边缘完整切割。


    而体外循环这项技术，也是从国外传到国内。


    最早的体外循环技术，出现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


    国内的技术水平，虽然达到不了国外的顶尖标准，但是至少，在军医院中，是有资格和水平，进行这项操作的。


    “上下腔阻断。”


    “主动脉阻断。”


    秦妙妙微微眯起眼。


    就在此时，病房内的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音响。


    心脏停跳！


    此刻开始，就是争分夺秒的时间。


    然而就在剥离肿瘤的过程中，主刀的医师突然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顿时，手术室内的气氛就乱了。


    主刀的副院长年纪已经很大了，再加上平时有低血糖的症状，在这个年代，身体无法得到精细地调养。


    在接来军区之前，副院长甚至还被下放劳动过，以至于现在进行长时间的精细化操作，不管是体力还是手腕的力量，都很难跟得上。


    可问题就是，手术室内，除了副院长，谁敢接手？！


    没有一个人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妙妙上前了。


    但是她并没有进行手术。


    秦妙妙自认自己有这个实力，但问题就是……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在别人看来，秦妙妙根本就没有展露过有关手术的实力水平，凭什么能够主刀这样的手术？


    那还不如让其他科室的主任医师上前主刀。


    这不是迂腐！


    是对于一条生命的尊重。


    秦妙妙所生活的七十年代，是真实的，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越级打怪的龙傲天升级爽文。


    但是……难道这就意味着没有办法了吗？


    秦妙妙冷静拿出自己的小挎包，对着主刀副院长的手，就马上开始施针。


    要知道，秦妙妙被推举到军医院来的时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秦妙妙的针灸功夫。


    这也是为什么，众人没有阻拦她的原因。


    但最震惊的，不是那些主任医师，甚至不是薛平，不是白锦，不是急诊科的黄医生。


    而是副院长本人。


    他对于自己这双手，感受最深。


    当秦妙妙施针后，几乎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他的双手就开始恢复，不再颤抖。


    这种神速一般的功效，对于副院长来说，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


    难怪……


    难怪就秦妙妙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会被镇医院的副院长，大力举荐。


    他还真举荐了一个宝贝过来！


    短短三分钟。


    形势再度逆转。


    副院长撑起身，继续剥离心脏上的肿瘤。


    肿瘤很大，但是伴随着沿着边缘慢慢切割，辅以精细化的操作，如渊般的经验，还有令人发指的细心和耐心。


    最终，手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当手术结束的那一刻，秦妙妙这个时候，才惊觉，自己的背后，居然也已经汗湿。


    手术室缓缓打开。


    外面，那个母亲猛然起身，随后因为太过担忧，双腿发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也正是如此，秦妙妙才猛然上前扶住她。


    她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手术结束。很成功，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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