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跟着兵卒到达的时候，李二灿已经提前过去了。


    他正蹲在地上，给一个小姑娘做检查。


    四周围了不少人，朱茂宇也在，有人正在除草修路。


    “林队长！”朱茂宇看到林微，赶紧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林微直接开门见山。


    “是个六岁的小姑娘，已经饿了三天。”


    “她家人呢？”


    “在来的路上。”


    李二灿给小姑娘喝了点儿米浆，小姑娘悠悠转醒。


    人一醒就呐呐地喊：“姐姐，姐姐。”


    也是这时，小姑娘的家人来了。


    “春草，你这死妮子来这里做什么？”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太太杵着拐杖，看到小姑娘的就开骂。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清醒了几分，然后挣扎着站起来，眼神闪躲：“阿，阿婆。”


    “回去！”老妇人眼神一寒，眼中蕴含怒意，仿佛在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李二灿，眼中带着感激，然后就要跟老太太回去。


    “等等！”有人站出来，拦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你不能走。”一个兵卒上去拦住了她。


    “你，你们想做什么？你们就算是官兵，也不能当街拦人！我们都是好人，没干过坏事！”说着，一副丝毫不慌的样子显然是当官了泼皮的。


    林微眼神一眯，她要是没听错，那个小姑娘方才好像喊了几句‘姐姐’。


    那一千多女童尸体，会不会有她们家的？


    林微不理婆子，直接上去拉住了小姑娘，和善无害地看着她：“小姑娘，你方才说姐姐姐姐，你姐姐呢？”


    小姑娘对林微的友善并不设防，于是想了想道：“姐姐，飞走了。”


    果然，有问题。


    “你是谁？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老婆子一脸防备。


    林微也不废话了，直接对身旁的兵卒道：“抓起来！”


    老婆子惊恐后退两步，可兵卒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下子就把她钳制了。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老婆子大喊。


    “做什么？你这孙女都饿成这样了，你们还不给吃的，又是想做什么？”林微睨着她。


    老婆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珠子一转，然后大喊道：“冤枉啊大人，我家实在没吃的了，养不起啊。我们也没有特意饿着她，是她自己跑出去的。”


    林微看向小姑娘：“小姑娘，你阿婆说得对不对？”


    小姑娘这一次却低着头，不敢搭话。


    “你是不是想出来找姐姐？”


    这一下，小姑娘点了点头。


    “你姐姐多大了？”林微尽量用非常柔软的语气说话。


    “姐姐，九岁。”小姑娘抬头，眼中露出一抹期待：“大娘，你，见过我姐姐吗？姐姐比我高，这么多。”她伸出手，往自己头上一寸比划着。


    林微心一沉，果然是九岁。


    林微已经派出三百人去查那一千多个家庭，估计还没查到这里来。


    她让人回衙门抄了一份名单过来，又查了一下小姑娘家。


    果然对上了。


    于是她直接让人把老太太和小那女孩的爹娘全抓走。


    经过几番审问才知，这小姑娘并不是自己跑的，是老婆子觉得她才六岁，没什么用，还占了一口粮食，想节省些粮食，于是就骗她说带她去找她姐姐，然后趁机跑了。


    公堂上，婆子跪在地上，依然还振振有词：“你们给的救济粮就这么点，她五个堂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全都不够吃！她就是个赔钱货，凭什么吃我家粮食？”


    小姑娘的爹一脸冷漠，小姑娘的娘却哭着说不出话。


    小姑娘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她小小的脑袋理解不了赔钱货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阿婆很讨厌她。


    阿爹每次都不说话，阿娘每次都只会哭，阿婆就一个人在那里骂。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老婆子梗着脖子死活不肯认错的样子，林微冷冷道：“那她姐姐冬枝呢？”


    闻言，老太太眼神闪了闪，哑口了一会儿才道：“那，那个赔钱货让她去找蝗虫吃剩的粮食，她自己掉到河里淹死了，这，这怪不得我。”


    林微黑洞洞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她，良久才道：“当真是她自己不小心淹死的？可据我所知，你们那镇上只有一条小孩膝盖深的小河沟，根本淹不死人！”


    老太太闻言，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原本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懵了，死了？姐姐死了？


    很多事情她不懂，但是说死了，她知道，死了就是永远见不到了。


    她看看她娘又看看她爹，最后看了看她阿婆，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微直接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安慰了一下，然后交给兵卒，让人先带出去，哭着影响审判，后面的事情有人不能让她看到。


    小姑娘一走，林微就让人把冬枝的尸体推了出来。


    这么容易区分，是因为蛊笙在收集的时候，一个一个都记录得很清楚。


    冬枝的手脚，都有被绑过的痕迹。


    林微指着地上的尸体：“这分明是大人把人绑着，丢进池塘甚至桶里淹死的！”


    简直丧心病狂！


    老婆子闻言，嘴角又动了动，却始终说不出话。


    倒是那女人哭得更凶了，忽然，她匍匐爬到尸体旁边，轻声喊：“冬枝，冬枝，阿娘对不起你。下辈子，你别来了。女子命苦，你要是再投胎，千万别再做女儿。”


    说着，哭得一抽一抽的。


    林微对她却丝毫同情不起来。


    很明显，这件事她是完全知情的，可她似乎并没有阻拦过，反而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事后的眼泪，就是鳄鱼的眼泪。


    比动手的那个人更加可恨！


    “是谁主谋，是谁动手？”林微冷冷盯着老婆子。


    老婆子见无话可辩驳，立马低头，脖子缩了缩，然后看向她儿媳，顿时双眼一亮：“是她！是她说的！她说有人在找九岁的女娃配阴魂，还给一百两银子！”


    “够了！”林微一拍惊堂木。


    老婆子吓了一跳，顿时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你们三个一起收监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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