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溪和严歧南一同出现在晚宴上时，几乎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这场两年一度持续数天的集体活动终于迎来了尾声，最终将以盛大的晚宴作为收尾。持续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下来，人们尽情地享受美酒佳肴。除此之外，这无疑也是一次重大的社交场合，总局长及各个部门的长官也会到场，为了给上司留下好印象，盛装打扮和优雅举止也是必不可少的。


    但大多数人也深知，最耀眼的锋芒只属于某些人——例如现在入场的两位。


    长发女孩一袭孔雀蓝长裙，黑发高高地扎起，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在脑后轻轻地摇晃着，细细的银色项链缠绕几圈，垂在胸前，脸颊两侧的蓝色水滴形宝石耳坠称得肤色愈发清透。她身旁的女孩身量比她略高，黑色的休闲西装外套内搭了一件白色衬衫，领口的纽扣多开了几颗，露出金色项链上的圆形吊坠，宽松的下摆塞进裤腰，裤子是版型合身的西裤，搭上一双平跟短靴，腿长惊人，可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服饰并没有太多出挑的地方，奈何二人相貌出众，气势压人，一出场就引得众人侧目。


    路青柠率先迎上来，她挽着顾临溪，目光却黏在了严歧南的脸上，平时叽叽喳喳的她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严歧南弯腰笑问她：“我脸上有东西？”


    “你也太帅了，歧南姐。”


    “你第一次见她吗？”顾临溪在一旁戳了戳她的脑袋。


    “第一次见歧南姐穿这样！”


    “放弃幻想吧，你歧南姐有主了。”


    路青柠哀嚎一声，一旁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顾临溪忙捂住她的嘴。顾临澜和叶晟一行人也朝她们走来，几个人难得地穿上了正式的套装，比平时多了几分精气神。顾临溪暗中打量叶晟，肩宽腿长的他很适合穿这样合身的衣服，不仅是她，周围的目光也在暗戳戳地往这边瞄。


    顾临澜不合时宜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被她“啪”地拍走：“干什么？”她瞪了一眼。


    “让你回个神。”顾临澜双手插兜，这张和她有八分相似的脸庞，此时做出了一脸了然的神情。还以为要被呛了，顾临溪却拉着他稍稍远离了人群，低声问道：


    “又发作了？”


    “已经吃药了，没事。”他的嘴唇有些苍白。


    “我看，还是去里间休息一下吧。”


    “不用，许总已经到了，我们估计是要过去一趟的。”


    顾临溪往二层的vip区看去，上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许玉纶。顾向良就在栏杆边上，朝他们招了招手。


    “走吧。”她挽上顾临澜弯起的手肘，不紧不慢地朝楼上走去。高跟鞋在地毯上踩得轻飘飘的，要时刻小心被突然出现的褶皱绊倒。


    她莫名觉得自己就像要登台的演员，在短短的路程里最后一次温习已经烂熟的台词，将笑容调到合适的角度。


    余静的身影出现在顾向良的身旁，再往里，是技术情报局的局长高晨和危机管理局的谢荀局长，最后，自然就是总局长许玉纶。她就坐在一盏巨大水晶灯的下方，身后的阴影里，站着四个人，领头的那一位顾临溪是见过的——岑远，她面无表情，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人的身上。


    更远的席位，是总部理事会其余几名理事。他们向来低调，也不在ADCA担任其他职务，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他们的真容。


    “小溪和小澜来啦，好久不见小溪了，长大不少。”许玉纶站起来与姐弟二人分别拥抱，香水味钻进顾临溪的鼻子里。


    “小溪，你在绥港做得不错，今年遴选有很大希望。”


    “谢谢许总的肯定，但绥港的行动部不久前才进行了重组，许多繁杂的事务要处理，再加上我资历还浅，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恐怕……”


    “人手方面无需担心，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在总部会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顾临溪能感觉到来自某处锐利的目光正直视着自己，她甚至能想象到那目光的主人此时正满心愠怒，但又碍于场合不好发作，只得紧咬牙关的样子。


    她不斜视，语气平静地答道：“我自认还不够成熟，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历练。”


    许玉纶见如此，也不再试图劝服。她始终都是这样带着笑意，用平等的温柔和气面对着所有人，这笑容让人不经意间就放松了警惕，但很快人们就会发现，他们竟对眼前这个看上去好相与的人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们看不穿她真正的想法，也不知道面具下的她是什么模样。


    顾临溪当然也不知道许玉纶在想什么。她只能微微躬着身子，直视对方的双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


    “看来你还是和叶晟学到了不少东西。”她握起顾临溪的手，又转头对顾向良道：“还好有小澜留在你们夫妻身边，也不会太寂寞了。”


    叶晟从酒水台上要了一杯酒，独自往露台走去。相比大厅，这里明显安静许多，几对男女在用极低的音量在说笑，叶晟穿过他们，在靠近栏杆的角落坐下。这些设计精美的桌椅并不适合使用，铁艺椅子的椅背过低，他的上半身大部分都无可依靠，玻璃茶几的高度也十分尴尬，腿只能小心翼翼地摆放，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将它整个掀起。


    除了这一点不足，其他都很好——远离人群，空气清新，体感凉爽。


    除了几个曾经一同入职的同期，他在宁州没有太多熟人。一番寒暄和闲谈之后，也都各自散去了，他正好偷空一个人待着。


    “你在这里呀。”甜美的女声飘来，来人提着裙摆跨过门槛，笑盈盈地在他对面坐下。“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了，里面怪闷的。”


    “穆队长。”叶晟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


    “太客气了，像以前一样就行。近来怎么样？”


    “挺好的。”


    穆瑶举起手中的酒杯，做出要碰杯的样子，叶晟拿起自己的还剩半杯的酒碰了一下，却没有喝。


    穆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应该比在宁州好做很多吧。”


    “宁州不比其他地方，关系错综复杂，你确实难做。”


    “也多亏你之前帮我很多，走之前，还举荐我做外勤组组长。”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目光从叶晟身上移开，看向他斜后方的远处。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短礼裙，棕色卷发垂在胸前，妆容也是温柔的棕粉色系，点缀了细细的闪粉，在暖色的灯光下更显楚楚动人。


    “我还挺想念你在那段时间。”她似乎斟酌了许久，说道。


    “已经是很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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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的事情了。”


    “也不过是三四年前，”穆瑶噗嗤笑了，“能有多久？我听说你一直不愿意回来，为什么？”


    “在绥港习惯了，况且，”叶晟顿了顿，“没什么。”


    “齐蒙哥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一定要跟我说。”


    “谢谢。”


    虽是这样说，穆瑶却觉得叶晟没有打算找她帮忙什么。她朝他眨了眨眼，语调微扬地笑道：“能不能陪我去趟更衣室？我的鞋跟好像松了，恐怕不好走。”


    叶晟没有回答，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正当穆瑶以为叶晟要拒绝的时候，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道：“走吧。”


    “咦，那不是叶部长和穆瑶？”


    “哪个叶部长？”


    “叶晟啊，放着宁州的职位不干，主动调往绥港那位……”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传入了顾临溪和顾临澜的耳中，她顺着声音看去，叶晟正扶着一位盛装打扮的女子从另一边的回转楼梯上下来，当他们转过一个弯时，叶晟也看到了顾临溪。他脚步一顿，恰好身旁的女子抬起头似乎是在问什么，这个动作让二人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了。


    顾临溪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移开了目光。


    “姐，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顾临溪没好气地说。


    “要不要我帮你去问晟哥？”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跟我有关系吗？”


    顾临澜观察着他姐姐的表情，识趣地选择了闭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情况再说下去，叶晟有没有命不知道，他肯定是没命。


    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岑远选了一处离餐台近的位置，埋头吃饭。许玉纶及各位长官已经离开，岑远还是习惯性地展开着视域，视域里各种各样的轮廓在四处移动。整个晚上都很无聊，她站在许玉纶身后走神，全程都在格外关注其中的一个生命体的轨迹。


    那个生命体的信号时有时无，在大厅里穿梭，在她切下一块牛排塞进嘴里的时候，那个信号又消失了。


    “是不是又在盯着我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啧。”被发现了。


    严歧南在她身边坐下，看她又风卷残云地消灭掉一盘食物，脸色沉下来：“又是一晚上没吃？”


    “在上面的时候吃了点。”


    “那就好。”严歧南的眉头舒展开，拿过岑远的饮料喝了一大口，惹得岑远笑着直瞪她。“你今天很好看。”


    “没你好看。”嘴里塞着食物，岑远含糊不清地说。她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吊带短裙，在外面套了一件西装，为了行动方便，仍是穿着长靴。


    “一会儿有空吗，出去？”


    “好啊！”她拍了拍裙子站起，严歧南早已拿过她挂在椅背上的斜挎包。通讯终端却不合时宜地在包里震动，她撇撇嘴，接通耳机。


    “喂，”听了一会儿，她表情严肃起来，“同步监控画面，我报告情况后马上过去。”


    “怎么了？”


    “绥港的超管所出事了，”她挂了电话，点亮手腕上的通讯终端道，“克罗托，联系绥港行动部的负责人。”


    “收到，马上为您联系顾临溪部长和叶晟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