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说服鸟人观刀，一起找到青龙的转世，结果那条大蛇就跟上了十年班一样，家当可以全拿出来，事情一点不想管。


    鸟人观刀回头看向周未：“你说这玩意儿也是我？”


    “呃，它应该也是观刀的一部分，准确来说，是跟你不同的一部分，所以看着没那么像。”


    菲尼克：“它看起来好友善。”


    鸟人掂量了一下大蛇的体型，确认自己吞不下之后，劝道：“魔王尚未完全苏醒、力量不足，国王昏聩，无法支撑王国，现在一条道路摆在你的面前，你就不想做点什么？”


    大蛇道：“那不是道路，只是一个可能性，是让少年人、贼心不死的青年人做梦的一个幻想，等真正去做了，就会发现世界仍旧在国王和魔王的掌控之中，你拼尽一生，也只是成为他们的棋子，更多的人，连棋盘都上不了。”


    周未：“你到底上了多少年班……”


    鸟人道：“可能性就是一切，只要有那个可能，我就会去做，如果不去做，就连可能性都没有了，世界只会越来越糟糕。”


    “如果那个可能性从一开始就是别人抛来的诱饵呢？”


    “我只能尽我所能去洞察、去分辨，超出的部分，便是人力不可及。我已经尽到全力，就不会后悔。”


    周未觉得自己就像在听同一个人的青年时期和中年时期在争执，想了想或许真是这样。


    鸟人道：“你不相信也无所谓，可以跟在我的身边，见证我胜利的那一刻。”


    大蛇长长地叹了口气，即便并不相信年轻时的选择，也无法真正狠下心打压那股锐气。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结果。”


    它张开大嘴，将鸟人吞了进去。


    一阵光芒过后，观刀重新回到周未等人身旁，已经完全长出了人脸，是观刀本身的模样了。


    除此之外，翅膀和蛇鳞倒也都还在。


    她对着水面看了看自己的倒影，思考片刻，确认了周未所说事情的可能性，对他们多了一分信任。


    “走吧，去火焰山。”


    一路往回飞，火焰山还是跟之前一样，还没抵达，就传来炽烈的灼烧之意。


    鸟人稍作打探，评价道：“之前只以风神兽的力量，没办法对付朱雀转世，现在聚集三个神兽，恐怕也就差不多，如果朱雀转世也是我的碎片之一，那她应该是最强的那个。”


    稍稍靠近，可以看到，经过上次熔岩的洗礼，火焰山更荒芜了，无数无根的火焰燃在山间各处。


    山主人就像不想见到任何活物。


    “你有办法跟她沟通吗？”周未问，“我是不太行。”


    观刀毫不犹豫地道：“先打一顿再说。”


    她绕山飞了一圈，借助青龙的力量，开始施云布雨。


    倾盆大雨落下，变成水蒸气蒸腾上来，菲尼克很快叫道：“要熟了，要蒸熟了！”


    观刀没理他，只看向小镇废墟中出现的那团火焰。


    那是一团纯粹的火焰，除了身形还稍稍有人的模样，其他完全看不出是个人。


    它熊熊燃烧着，像要燃尽自己，也像要烧毁世界。


    在发现天际的异样后，那团火焰迅速扩大，焚尽山上每一滴突破千辛万苦才抵达的雨，席卷着一切，朝云层扑去。


    火焰形成的巨龙扑来，就连观刀都不敢正面硬抗。


    她把周未等人朝旁边一扔，稍稍错身，引来东方海域的水，形成一面巨盾，朝火龙倒扣而去。


    火焰不断吞噬着巨盾，但青龙力量带来的是整个海域，火是焚不尽的。


    火还在不顾一切地燃烧，要烧毁压下来的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它的敌人。


    山主人发出压抑的嘶吼，声音里尽是愤怒。


    巨大的吼声中，周未听到一个青涩的声音，她在说：“烂透了。”


    那是观刀的声音，比她认识的观刀年轻很多，几乎还是个少年。


    周未忽然间明白了，这次幻境并不是把现在的观刀拆分为了好几个，而是从观刀的记忆里，把各个阶段的她找出来了。


    火焰山的主人，大概是青少年时期的她，那时候她刚刚从月亮区边缘进入城市，受到了冲击，发现世界这样不公平，想要毁灭它。


    但在后来，她进入官方探险队，在荒野找到了光。


    她是第一个活着从光辉幻境里出来的人。


    光辉幻境总是充满阳光的，可她还是醒转了，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提醒。


    她找到了改变世界的可能性，于是有了羽族的观刀。


    她踌躇满志，她一往无前，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但最后，王依旧能够轻易杀死她……


    所以大蛇心灰意冷，不再相信自己能改变什么。


    如果大蛇是心灰意冷的观刀，那等他们把观刀救回来，她会变得和大蛇一样吗？


    会变得和自己一样吗？


    天际，鸟人观刀并没有对少年时候的自己心慈手软，无穷无尽的海水一点点下压，就像要浇灭她的热血、压断她的脊梁。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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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由愤怒变成了悲愤，她拼命燃烧一切，却无法阻止水的下压，终于，火焰山上下起了雨。


    一团孤零零的火焰无处停靠般，悬在废墟之上，茫然地望着天空。


    观刀从天际落下，张开双翅，将火焰包裹。


    “不要怕，”她轻抚着那团火焰，不顾自身被灼伤，温柔而坚定地道，“还有未来，只要我还活着，就还有未来。”


    下一刻，火焰被她按进胸口，又从胸口燃向四周，将观刀周身的羽毛和鳞片燃尽，让她变回了人。


    她闭了闭眼，轻轻吐出口气，转头看向一旁小心翼翼靠近的罗兹，微微笑道：“我回来了。”


    罗兹一下扑了上去：“队长！”


    菲尼克长出一口气，赶紧用法术治愈她们神仙打架给他造成的伤害。


    周未也松了口气，低低笑了笑，她的担心似乎多余了，观刀就是观刀。


    她把勇者之剑递向观刀，问：“我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观刀接过剑，剑柄上的魔法一瞬间瓦解了她的右手，但很快，就被四神兽的力量压制住。菲尼克也治愈了观刀的手。


    “原来拿着这剑这么费劲，”观刀神色稍动，再度看向周未，“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所认识的周未，虽然心如明镜，却绝不会在任何事情上使出十分力。


    周未笑道：“在肖邦进来前，我也是被人叫过勇者的，说不定我就是天命所归呢？”


    观刀并没有相信她的鬼话，而是正色道：“谢谢。”


    “好了你快去杀魔王吧，”周未此时不太想再面对她，“我要睡觉了。”


    观刀却道：“我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肯出这么多力？”


    周未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晰了，没有了开玩笑的余力，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只道：“我的工作是新媒体运营，每天追着热点走，写一些我自己都不想看的东西，我就只是这种人……


    “但在还小的时候，我脑子里也有过很多有趣的东西，有各种各样的故事，我会幻想很多，会有一个坚毅的主角，就算遭受挫折、认清世界，也百折不挠、九死不悔……


    “大概，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周末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伤感，她点点头：“对，你是我的主角。”


    观刀一愣。


    罗兹道：“你比我肉麻。”


    “是么？”周未用她那不成形的手挠了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观刀却微微笑了笑，举起剑道：“那么，我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