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珠，这个名字听起来华丽灿烂，珍贵无比。


    像是一个家庭里最珍爱的女儿，然而她却吃了那么多苦。


    徐爷爷说，金红珠是个敏感腼腆，听话懂事的女孩。


    她学习成绩中上，容貌清秀，体育中等。哪一样都不错，但都没有不错到想要让人为她出头的地步。


    除去常年被人家暴，她就是学校中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那一类女孩。


    中上的成绩为她带来了老师的怜悯，此外，更多出了排挤。


    没有人想要和一个脸上时常带着淤青的女孩做朋友，没有家长想要自己孩子和一个父家暴母自杀的女孩做朋友。


    他们可能在路过金红珠时口头关心几句，这只是为了展示他们的慈悲，但这并不意味着想和她有更进一步的联系。


    这样的一个女孩，平常回家都避着人走，怎么会在门外发出尖叫的时候反而出门看呢


    叶起云静静听着，她虽然不打断徐爷爷的话，但她内心并不认同他对金红珠的评价。


    敏感听话并不代表她胆小，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她仍然维持自己的学习成绩，没有自怨自艾，这并不是只是胆小怕事就能做到的，还需要有相信自己的勇气和不认命的努力。


    徐爷爷接着说：


    “当天早上，倒是没出事。我们虽然害怕外面的血脚印，可我们没地方可去，只能是留在家里。”


    “一家人熬了一夜，都回家睡觉了，下午睡醒直到傍晚，都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可刚刚到傍晚，天刚擦黑，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叶起云点点头，已经是冬天，天黑的很快，松香市一般六点天色就沉了下来。


    “我们一家都不敢动，到了天彻底黑下来，声音才停止。”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都是这样。”


    “一周后，徐卓受不了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影响不了人休息，可它给我们全家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一家人不敢吃不敢睡，一有动静就停下来一动不敢动。”


    “就像……你们小时候玩的一二三木头人，我们一家都是木头人，那声音，就是看向我们的目光。”


    “一家人都受不了担惊受怕时刻生活在恐惧中，我们两个和他姑姑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徐卓这孩子孝顺，主动说要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就说好，让他爬上去看一眼，如果有问题，马上就下来。”


    “这是我们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那天我们一家人提前就把梯子抬了出来，驾到墙头。”


    “徐卓提前五分钟爬到梯子上，到时候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可以说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们也想好了，要是被外面的东西一发现，赶紧把头低下来，打死不开门，一般出不了事。”


    “可是出事了？”叶起云问到。


    徐爷爷沉默的点头，又开口了。


    “徐卓上去没几分钟，外面就传来了动静，他等了两分钟，就伸出头去。”


    “可从他探出头的时候，事情就出变化了。”


    “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拼命的在下方给他打手势他也不闻不问。”


    “他爸爸急了，爬上去拉徐卓，可是徐卓没拉下来，自己也僵在了那里。”


    “过了没几分钟吧，反正天没有大黑。我们打算直接把梯子抬下来，再把梯子上的两个人抬下来。”


    “因为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我们怕人上去人没救着反而自己也出了事。”


    “可是这个时候，徐卓和他爸爸动了。”


    “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直直的从梯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踩到墙头，然后跳了下去。”


    “徐卓妈妈晕倒了，他姑姑还没晕，只是一直尖叫。”


    这时，徐奶奶插了句话，“早知道该打晕她。”


    徐爷爷的胡须微微颤动，居然点头了。


    “早知道应该打晕她。”


    “毕竟，昏迷的人没有情绪，就不会被拉走。”


    叶起云默念几句他们的话，疑惑不减反增，“这是什么意思？”


    “珍香尖叫着尖叫着，居然要打开后门出去。”


    “徐卓妈妈昏倒了，只有我们两个老骨头在，她瘦的跟根筋一样，我们暂时倒也把她按住了。”


    “可按住一时有什么用，她就像是以前港片里的僵尸一样，不吃不喝不睡不上厕所，就是要往门外走。”


    “绑她的绳子都渗出血了，她还要出去。”


    “没有办法，说话也听不懂，喂水也喝不进去，我们就让她走了。”


    “在外面活着好过在家里死了。”徐奶奶说。


    “……第二天早晨，等外面的声音停了，我就跟着珍香出去了，总也要知道她去哪儿。”


    “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红珠。”


    “她家大门敞开着，里面全是人，她正要关门。”


    “她看见我们，先是纳闷了一下，嘴里还说着什么‘只丢了一个呀’什么的。”


    “等走近了，她看清我们，才笑了。”


    徐爷爷嘴唇翕动，声音颤抖，徐奶奶马上提醒他开始深呼吸，平静下来后，他才说到。


    “她说‘徐爷爷，您来早啦，今天没有您，您的日子在后边。’”


    “然后珍香进门，她就把门关上了。”


    叶起云思索到：“这和你们冥想的关系是？”


    徐爷爷徐奶奶坐在昏暗的客厅内，往昔明亮宜人的玻璃窗大半被棉被挡住，只留下几个采光的小窗，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光线昏暗，两个老人的全身大部分隐没在黑暗中，只漏出眼睛。


    叶起风早在徐爷爷讲到一半的时候就靠在了叶起云身上，此刻全身一个激灵。


    “……金家有鬼，金红珠她养鬼。”


    “这些鬼需要替身，他们就到处吓人，被吓到的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被鬼附身。”


    “徐卓、他爸爸、他姑姑，都回不来了。”


    “你们快走吧。”


    “别被鬼抓到。”


    屋外的光线彻底变成了昏黄色，傍晚来临，刚刚徐妈妈进去的房间房门忽然敞开，她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把叶起风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刚刚叶起云就注意到，徐妈妈回到卧室后又悄悄站在了门口，轻微的拖鞋踏地声从门后传来，在进化后的叶起云耳中格外明显。


    叶起风犹豫的上前去扶徐妈妈，他以前常跟着徐卓回家混吃混喝，对徐妈妈很有感情。


    可还没等他走到徐妈妈面前，徐妈妈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起来了。


    平常人摔倒在地，都会用手撑着地慢慢起身。


    可徐妈妈先是脖子一挺，用脑袋支着地，接着整个人的身躯像是一根凝固在一起的蜡烛，直挺挺的靠着头部的力量起身了。


    起来之后，她没有穿衣服换鞋子，穿着棉拖鞋就僵硬的向门外走去。


    徐家温度也不高，应该是家人出事后他们没有心情烧炉，只维持在一个不会冻死人的温度，叶起云体感是零上五度左右。


    因着这个温度，徐妈妈穿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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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一套棉衣棉裤家居服，可要是以这个穿搭到门外零下50度的世界里，是绝对会被冻坏的。


    叶起云赶紧上前抱住了徐妈妈，又招呼叶起风从门口的衣架子上给她拿衣服套在身上，全程没有理会徐爷爷徐奶奶。


    她怀疑这两个老人由于儿女孙子都出事，精神出现问题了。


    幸好徐妈妈只是身体僵硬不能弯折，力气还在普通人范畴，否则叶起云也抱不住她。


    两人急三火四的给徐妈妈套上衣服鞋子，其中，叶起云有试着弯折她的腿，有一股相反的力量在和她相抗，她不敢用力，怕把徐妈妈的腿掰折。


    穿好衣服后，徐妈妈脚步不停的走到门前，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叶起云牵着四条狼，带着叶起风紧紧跟上。


    她回头看了看坐在客厅的两个老人一眼，两人还坐在那，一动不动。


    不把徐卓找回来，这一家人看来都活不成了。她心中想，又为自己这念头皱了皱眉。


    “把门关上，”她嘱咐叶起风，这俩老人看起来不像是会照顾自己的样子。


    尽力而为，就当报答徐卓徐妈妈这些年对弟弟的照顾。


    ‘吱呀～’徐家后门被推开了。


    叶起云把小狼们的背绳全部解开，嘴套全部摘下来。


    “可以咬，”她嘱咐到，想了想又开口说：“我让你们咬就咬。”


    四只小狼中的头领向着月亮嗷呜一声，又紧紧的贴在叶起云身后。


    叶起云深呼吸一口，闪身跟上了徐妈妈。


    她僵着腿，一步一步僵硬的挪到门外，又一点都不用思索的朝着徐家隔壁那座大门走去。


    小巷里已经挤满了人，有的穿得多，有的穿的少，穿的少的照样像普通人一样被冻得青红发紫，有一个人的右脚没有鞋子，漏出的脚已经完全被冻烂了，但他仿若未闻的依旧抬着担架，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叶起云靠上前去，一把掀开担架上的盖布，这个盖布很脏，有血有绿色的黄色的不明污渍，盖布下面是一个人冻僵的尸体，脸上被冻得像一个猪头般肿大。


    被掀了担架的盖布，这个烂脚人也不生气，他好像没有痛感没有情绪，只是一味的抬着担架向巷外走去。


    叶起云很想看看他们把尸体抬到了哪里，那里到底放了多少尸体，但想了想，还是跟上了徐妈妈。


    进了隔壁的大门，里面是一个不逊色于徐家前院的大院子，这个院子没有仓库，五金材料都露天放置，此外，密密麻麻的人充满了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叶起云险些犯了密集恐惧症。


    进这院子，不碰到别人简直不可能，何况他们这是两人三狼的大部队，叶起云硬着头皮紧跟着徐妈妈，途中用手推走每一个人挡路的人。


    幸好这些人都没有意识，叶起云想，这才是真正的地狱笑话。


    没有几分钟，叶起云就跟着徐妈妈走到了人群的中心，与外界相反，这反而是一个相当空旷的地方，简直可以说没人。


    除了中间站着的那个人。


    大冷天的，她没有带面罩，白皙的小脸冻得通红，两个大眼睛闪闪亮，在落日下也漂亮的耀眼。


    可惜，她的嘴两边像是被人撕裂开了一样留下了伤疤，黑黑的趴在脸侧，把这个漂亮的女孩装饰得如同恶鬼。


    “太好了！”她柔情的看着叶起云，叶起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太好了！”女孩笑着说，脸颊两侧的伤疤也皱起来，像个诡异的微笑。


    “还差两个人，我本来以为要算上隔壁的徐爷爷徐奶奶呢！幸好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