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如从前，是她喜欢的簪钗样子。


    只是……如今再也没有从前收到礼物时候的欢喜。


    只有那需要敷衍的厌恶感。


    她轻叹一口气，将锦盒递给丫鬟小叶。


    不愿再多看。


    就在方才，芳华苑中。


    她和颜锋争执许久，交易最终达成之后，颜锋还苦苦哀求了两件事。


    一件是体面如常的过完这个中秋节，另有一件，便是和这十几年来一样，于中秋宴，戴上他亲自赠予的中秋礼物。


    本已是撕破了脸终要和离的局面。


    偏偏要如此，竟是为了求自己给他最后的脸面。


    既是只为脸面，于自己而言，也只是和从前一样过完中秋。


    倒也无妨，她便答应了。


    相府喧闹，四处挂起了通红的灯笼。


    那红，如今在她看着，竟有些刺眼。


    “夫人，老夫人那边的中秋礼，还是和往年一般准备吗？”


    文氏听了这一问话，愣住了。


    老夫人的中秋礼？


    呵……往常可都是从她嫁妆里拿出的极为名贵的金玉首饰，或是珍稀小摆件呢！


    为此，老夫人还屡屡摆出一副嫌弃中秋排场太过奢侈的姿态。


    动辄便装模作样的抱怨，如何能如此奢靡。


    可转眼还不是笑嘻嘻的将礼物收走了？


    可笑这十几年来，她受了自己如此多的好处，却还能对姝儿说出那般诛心的话来。


    这般心狠之人，怎可再便宜了她！


    她心中如此想，嘴角带着笑，眸底深处却是看不见底的冷意。


    回道。


    “不必，老夫人平日里，最为崇尚节俭，这次便莫要再如往年一样，忤逆了她节俭的心意，送一根简单素雅的榆木簪子就好，如此，既合了她的苦心，也不必听她的埋怨。”


    “好的，夫人。”


    ……


    一番忙碌，日近黄昏。


    文氏站在中秋设宴处的中央。


    看着不远处的湖面。


    风过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那湖边的一草一木，看似随意美好，实则错落有致，别有玄机，每一处都是她精心设计。


    另一边的桂花林，还飘着浓烈的桂香，也是她在相府扩建之日，亲自安排栽种的。


    本以为，她此生便要在此处终了，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这样平和的地方，竟藏着怎样的弥天大谎。


    自己便真如那羊，入了虎穴十多年，才终于知晓。


    顿觉可笑。


    秋风拂面，文氏眉目深重。


    丫鬟上前，给她披上一层外衣。


    “夫人，还是坐着吧。”


    文氏瞥了小叶一眼，叹了口气，坐下。


    随后又看着小叶依旧捧着的锦盒。


    “放着便好，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不必如此在意。”


    小叶愣住了。


    往年老爷的中秋礼，有两种送法，一种是在中秋宴上拿出，且会为夫人亲手簪上，还有一种便是由丫鬟送来此处，到了中秋宴会时候，夫人再簪上了赴宴。


    而这中秋礼，便如生辰礼一样，夫人甚是在意，定会百般嘱咐她捧好了。


    莫要摔了，或是丢了。


    唯恐发生什么意外。


    可如今怎会让她放着不用在意？


    小叶心中虽疑惑，但看着夫人那肯定的神态，还是将锦盒放在了桌上。


    又给夫人斟上一杯茶，退后两步。


    小心翼翼的看着夫人。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几日，夫人变了许多。


    不仅是那向来就温和可亲的眼眸中，多了不可名状的狠厉威严。


    行为上，也是一改这十多年的做法。


    处处都不同了。


    不仅和老夫人他们计较了些。


    这两日更是将整个芳华苑都快翘了起来。


    让他们收拾着，一砖一瓦竟都不放过。


    那上好的雕花窗棂子都拆下来了。


    于是，下人们都在猜测，夫人是不是想要换个更好的院子住，才做此反常举动。


    不过看夫人这几日不苟言笑，冷冽决绝的神情，又不太像。


    也有人猜测，难不成夫人终于看清楚了老爷伪善的面目，要和离了。


    这才张罗着要离开之事？


    可小叶又觉得不太像。


    相府中，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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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便只有姨娘和老夫人。


    姨娘虽有诸多令人不耻之处，可在夫人面前，掀不开多大的浪。


    老夫人贪婪阴暗，却也不敢在夫人这里造次。


    老爷就更不必说了，这十多年来，待夫人，表面上看，还是极好的。


    说老爷的那份“好”是表面，是因为，那份“好”，总让他们这些局外人感觉到有一丝令人极不舒服的“假”在里头。


    比如，老爷对着夫人温柔笑过之后，转脸便能在夫人看不到的地方显出万分的不耐烦。


    比如，明明说着好听的话，脸上的表情背着夫人时却异常不屑，甚至还带着怨恨。


    如此种种，简直太多。


    可即便如此，夫人还有姝儿姑


    娘，翳公子在相府，又怎会离相府而去呢？


    小叶沉思中摆了摆头。


    还在想着，便见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


    “小叶，明日我们便可以回家了。”


    “啊？”


    小叶惊呆了，方才沉思的凝重还没散去，这会儿瞠目结舌。


    不敢相信。


    回家……侯府吗？


    难不成夫人，真是要和离？


    “夫人……”


    文氏只是含笑的朝着小叶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


    片刻后，天色已晚，设宴处，亮起盏盏灯光。


    戏台子也早已搭好，戏班已经张罗着表演的物件。


    她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和宴会管事再行吩咐了一番后，便作势离开。


    小叶连忙将锦盒捧着，紧跟其后。


    “夫人，这是要去何处？”


    “回院梳妆，再来赴宴。”


    于是，一主一仆朝着芳华苑走去。


    芳华苑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缩在门前。


    见得文氏来了，小小身影猛然跳起来。


    “娘亲！”


    竟是颜云姝！文氏看了一眼颜云姝身后的小凳几，不免无奈的笑了。


    “姝儿在此处做甚？”


    颜云姝却并不看文氏，而是死死的盯着小叶手里捧着的锦盒，脸上埋怨之余，还带着深深的恐惧。


    “娘亲，姝儿要这锦盒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