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d最近忙到不沾床。


    至少这是他对别人的说法。


    真实情况是在那个房子里一刻都待不下去，回忆充斥着整个空间，涨得他脑袋发痛。


    往好处想，不是他担心的那种头痛。


    他出神地看着面前的档案，但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白色块。就在上周，他拎着一个包赶往酒店常住，现在已经是住在酒店的一个月后，an他们也才知道。


    刚出院的那段时间他还没什么反应，直到时间过去一个月，两个月。


    他每天只在房子里休养着，但病情好像更加恶化，他不停歇地疯狂地忙碌，又试图做一些能让脑子没有空闲时间想别的事的疯狂举动，比如囫囵吞枣地浏览尽管是他也超负荷的一大堆书。


    这导致他的大脑过度劳累，很容易产生“鬼压床”的现象。


    万圣节前夕的某天晚上，他从鬼压床中挣扎着醒来，可怜的褪黑素无法产生效果。


    他在房子里像个幽魂，寂静寂寥的黑夜吞噬他，他突然泪流满面，他自己都不知道多月压抑的后果一下崩盘竟然如此痛苦不堪。


    他揪着胸口衣服的布料想逃出这场劫难，可就如看似平静的海面突发海啸，海浪每隔几分钟就要摧毁他的神志，让他长久以来的坚持和小心溃不成军。


    他坐在沙发上，而真正促使他搬出去的触发点就在他这样呆坐在沙发上气若游丝地发呆时，突然想起的那本书。


    他想起那天他坐在和现在同样的位置，她坐在茶几上假装心理咨询师拿起的那本书，当时好像写了点什么。


    他急忙从一堆混乱中找到那本《十日谈》，打开扉页，在空白处她用意大利语写到。


    [My heart, the bird of the wilderness, has found its sky in your eyes.（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是泰戈尔《飞鸟集》中的一句话。


    他不觉得有什么甜蜜，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他更能感觉到的是愤怒。


    狗□□睛，狗屁天空，都是bullshit。


    他愈发感觉自己只是她浩瀚恒久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曾说过就算她有一天离开，他也会重新振作，但现在光是想到她可能是有选择性的再也不会回来，就心如刀绞，就呼吸急促，就胸口烦闷。


    他过的是怎么一个行尸走肉的生活。


    他突然不知道怎么作为一个正常人进行生命活动。他着魔发疯似的把那本书撕开，又把茶几掀翻，同时还把电视给砸碎，这可能是他出生以来发的最大的火。


    “Reid.”


    Hotch的声音把他带回现实，他缓好一会儿才重新看上那个档案。


    “DCPD，这次案件影响不小，”Hotch停顿片刻，“我们会和特殊行动组地Bob一起行动。”


    案子是什么？Reid询问自己，他再飞机上再一次浏览文件，但这上面的字就是从脑子里飞过去后什么都没留下。


    “Reid？你没事吧。”


    他不知道是谁在关心他，但他实在没有心力抬头看清楚，就只是摆摆手，顺势扶额想让自己再恍惚中清醒一点，接着看向窗外。


    组里的人估计都对他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


    ——DCPD


    “也许我们应该多注意交通工具。”


    “你是什么意思？”


    “凶手并不专业对吗？也有可能现场多次出现同一种交通工具，甚至是同一个类型的也不是没可能。”


    他听到一个奇怪的莫名的熟悉的声音，他揉揉太阳穴和眼睛，作为BAU格外观察对象的他，这个动作当然被an捕捉到。


    “你还好吗？Kid。”


    “什么？”Reid抬起头，“Oh，不，不是，就是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们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an叹口气，“要是累了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不用了，谢谢。”Reid朝an笑笑。


    an看不出怪异只好向前加入Hotch等人一齐和警察局里的人打交道。


    “没问题就开始吧。”局长下达命令。


    “一个月前，有人在帕森公路附近的丛林里发现了一具女性的尸体，经调查发现，这位女子叫Tesla，16岁，在61下街区做妓女，本以为是意外事故，事发一周后，再次发现一具尸体——Elina Branda，19岁，而上个星期，又发现一具尸体——Annie Lin，23岁，以上三具尸体我们几乎肯定为一人所为，


    经调查，我们几乎能判定凶手固定的杀害群体，不被重视的没家庭的妓女，她们几乎没人关注。”一名警官正对着白板的照片讲解。


    “不是还有第四具吗？”Seaver看着档案出声。


    “是的，Kia Cecilia，25岁，这个星期刚发生的一起案件，虽然符合受害者描述，但做法却不完全一致，所以我们不能判断本周的案件和前三起为一人所为。


    尸检报告你们都看到了，被强/奸后的机械性窒息死亡，脖子上有勒痕，根据痕迹，像是粗绳，殴打痕迹均为死者死前发生……但Cecilia的死因是头部重伤，死后才产生的勒痕，也没有性/强迫的痕迹，有人特意根据新闻模仿凶手作案。”


    来之前已经了解清楚情况的BAU在旁边各自思考着可能性。


    “我们搜索了整个丛林，甚至还发现了一些早年间徒步者的尸骨，但都没有找到疑点。”局长摇摇头，转头对Hotch说道：“抱歉我们没办法拦住消息的走漏。”


    Hotch表示这在所难免，毕竟华盛顿的记者不是吃素的。


    Reid很安然地坐着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大腿上，给人看上去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我们可以派Jade去做卧底啊。”


    “Yeah？真的吗？我觉得你也可以去做卧底，因为你本质上就是个混蛋。”


    “Ohe on，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Shut the fuck up.”那个被叫做Jade的巡警透露着不可侵犯的严肃，但“开玩笑”的那位警官，非但没感觉到尴尬，还更来劲。


    Reid皱着眉头向那人望去，那位警官好像看到BAU等人的脸老实地闭上嘴，不再嬉皮笑脸。


    局长批评两人后继续讲解案子的情况，一点都不想掺和他们的争吵。


    Reid看过去的原因不是因为这种场景激发他的保护欲或者道德感，他发现那人的声音和一开始到警局听到的熟悉的声音来自于同一个人，而那个人的脸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是的，他之前为了找到Alex，把所有他能够调取的关于她的档案都研究一遍，自然也就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Alex来到FBI的第一案活下来的受害者之一——Jade Alber.


    那种奇怪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折磨着他。


    直到Hotch让他和an一起去死者的工作环境寻找线索时。他把这件事全盘托出。


    “你确定吗？”an凝视着他，“毕竟你那时候神志不是很清醒。”


    “我确定，我只看过她的长相，为什么我会知道她的声音？”


    “也许是那种，I don''t know，也许你只是太想知道A……”


    他急着打断an要说的话：“我能确定，好吗？an，我很认真，当时我听到Al在和人说话，我以为我只是幻听了，她当时一定在现场……”


    an叹口气：“好吧，就算是你说的那样，你要怎么证明呢？也许她只是经过，或者什么的。”


    “an，你想想，我们当时都推测有另外一个人在现场。”


    “喔，我们没这么推测啊。”an费解地看着并排走但小碎步和小动作变多的Reid。


    “想想，当时她的伤比我重那么多，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出去，肯定有人帮她，信号是在……”


    “Reid，她还有力气帮你包扎好并且鸣笛，说明她还有能力走动, 信号是在你们被绑的第十三个小时出现的，那时候我们才能确切知道你们的位置，当地警官在十分钟内达到，就连Wilson都跑得无影无踪，那是Alex，这点时间已经够她逃跑了，况且在你们被绑之前她哪里有时间去找一个同伙呢？他们又不知道她在哪？”


    “……”an看到Reid暗下去的眸子，于心不忍，“我们先把这个案子办好好吗？我晚点陪你一起看看。”


    ——


    即使是大白天，破败的街区并不能阻止这里的人来人往，准备磕的，正在磕嗨的，嗨过头的，只能凭借身体微小的浮动判断还活着的躺在地上的流浪汉，穿得花枝招展的女性对着来往的车辆和男人发送着暗示性的肢体动作。


    在这里，Reid可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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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三分钟，这是an的想法。


    他们走下车，一路的沉默并没有给an带来尴尬，事实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血缘上的家人还久，沉默是他们之前必不可少的部分。


    “Hey, pretty boy.”就在一位靓丽的女人要向Reid发出进攻前，他立刻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拿出FBI证件以表身份。


    见那个女人一下建立起心理防线，an赶忙上去打圆场。


    他在说明情况的同时还不忘观察Reid的情况。


    “我不知道，她经常一消失就是好几天。”那个女人这样说道，“我们这都是这样，你不知道吗，Officer?”


    她挑逗的语气和称呼让an无奈起来。


    “Lady，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我知道，但我真的没别的线索，你问我也没用。”


    “……”


    ——


    走完三个丧生妓女常出没的地点已经是大晚上，依旧是一点线索都无，这让本就烦躁的an更加不安。


    “an?”


    “怎么？”


    an顺着Reid的眼光看去，一个在对面巷子里的男人正疑神疑鬼地往他们这边偷瞄。


    an和Reid对视一眼，移开目光，他冲Reid点头后往男人的方向冲去。


    肾上腺素的迸发让两人都爆发出异常的速度。可惜借着昏暗的灯光和交错的街道小巷，那人很快就把初来的an甩到身后，an愤恨地停下喘着气，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但很快，那边传来吵闹声，意想不到的来者Bob拖着已经被揍得发懵的混混走过来，旁边跟着Reid。


    他们正叽叽喳喳说着点什么。


    “我能说什么，你不是唯一一个看地图的人，Doc.”


    在Reid的碎碎念当中Bob的声音显得尤为欢快。


    “Seger?”


    “是我，你们的英雄。”


    ……好欠揍。


    “抱歉把他打晕了，咱们先带回警局吧，我搀了一路了，现在换你。”


    ……真的好欠揍


    “也不能怪我，他跑太快了，我手一伸他撞上去就晕了，不关我事啊。”


    知道发生什么的Reid瞪大眼睛，Bob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更上一层楼了，那小混混脸上挂的彩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个怎么回事吧。


    ——


    被关进警局的混混清醒后什么也不愿意说。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就是他面对所有人的审讯说的唯一一句话。就连经验丰富老道的Rossi都没办法敲出除此之外的任何一句话。


    Garcia查不出关于这人除了基本身份的信息，目前是无业游民，父母双亡，住址派警察去看，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Rossi叹着气和同样走出房间的an、Bob两人汇合。


    “他不会是凶手。”Rossi斩钉截铁地说，“你们确定你们抓对人了？”


    “这你得问小博士了。”


    到大厅后他们一同看向正在做地理侧写的Reid。


    “确定。”听完他们的疑惑，一直默不作声的Reid点点头，他从写写画画中停下，“他一直在跟着我们，如果说一次两次是意外，我们在走访第三个地方的时候，他还出现那就绝对不是意外，两个地方相差十个街区，他不可能只是逛逛。”


    “有道理，他的眼神也并不是憎恨。”an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最有可能的是死者是他认识的人。”Reid在警局特意搬来的大桌子上找到证物袋，放到大家的眼前。


    袋子里是那个混混的随身物品之一，一把留有残留的胶布痕迹的匕首。


    “这看上去他才刚刚把胶布脱下。”Reid又把套着证物袋的匕首放到桌子上，“这说明他带着匕首的目的已经从威慑变为实际意义的伤人。”


    有些混混会在匕首上缠上白色胶布或者透明胶，这样的做法能够控制捅入的深度，以防止自己失控下把人杀死酿成大祸，这是他们这样的群体通常的做法。


    Hotch点点头：“我们得尽快找出点什么。警局不会把他关太久。”


    “是什么引起他思想的转变，他和死者之一一定有着联系。”Rossi喝口咖啡，“也许我们应该让那个小姑娘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