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碎玉印
作品:《折戟之路》 去军队待着,骑马赶路辛苦,总比又见一次血腥杀戮的场景好。
“要不要给此间太守报信?”既然云攸纾都不怕回到大军同行,韦祎也没有继续潜行前进的理由了,应该回去,却在犹豫,要不要通传银州太守。
钱氿和罗易都反对,华阳出事之后,要求警戒的公文已经传至西北各州郡,太守早该知道。最坏的情况是,归良郡城内诡异,太守却无行动,有可能已经被控制,这个时候使团的人前去联络,相当于自我暴露,羊入虎口。
借几步路。
罗易顿了顿,笑道:“计划要一起走到源州边关,却不想,今日就要分别了。”
“我也没想到。”
“不用与你同行是好事,我会在归良郡多待几日,若是城内真有什么不妥当,我想办法告知官府。”
“都要分别了,只是说正事。”
“那便来些不正经的。”罗易招招手,“你低下头来。”
双臂大张开,热情地往前一扑,搂住脖子,韦祎是赶忙躬身配合,又觉得这样挺怪的,躬身了要怎么拥抱,双手卡着罗易的腰把她抱起来,重心向后倾,用上半身托住她的体重,罗易会意,借力一跳,被韦祎抱着转了一圈。
“成何体统!”一路过的老妇惊呼。
“不堪入目!”一路过的读书人指指点点。
“天哪!快看那边!”好几名路过的年轻女子捂住了嘴。
罗易此时,穿的是男人装扮。
路人眼中,两名青年男子当众拥抱接吻,抱起来转圈圈呢,确实惊世骇俗。
韦祎不在乎是因为他马上出城了,一时半会儿不回来,管别人看得见看不见呢,罗易本来就不在乎。
云攸纾他们在后面没几步远,韦祎和罗易又在那边当街惊世骇俗,也落入他们眼中。
钱氿往左一步,朱愈往右一步,想要挡住云攸纾的视线,结果撞上了肩膀,对视一眼,略有嫌弃地各退一步,又把云攸纾的视线暴露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大惊小怪地跑过去阻拦。
画面很美,两情相悦,最是让人心向往之。
云攸纾随便想一想也知道,罗易不会真心喜欢自己的。这些年相交甚密,不过是因为自己热情,她糊弄着顺水推舟逗小孩有趣。
细加分析,殷渔甫温和稳重,行事周全,从小陪伴罗易长大,救命之恩,忠心不二。朱玉芝出身贩药世家,看似风雅娇惯,其实勇敢又能吃苦,是个加班狂。云栖就更不用说了,风情无两,美艳无双。
除此之外,有各路追求者若干,在东海地界上,传闻不断。现在这位韦子隽嘛,人挺怪,但又比其他任何夫婿人选都好,罗易动真心才正常。
“凭什么他韦子隽就能与人两情相悦?凭什么他天资上佳,凭什么自己的爹要待他好。”每每想到这里,云攸纾都觉得自己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戾气来。
很小的时候就被赶了出来,现在十七岁,正在被押往结盟国当人质,这个韦子隽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在御前,深受皇帝信重,天子近臣,去哪儿都是钦差。
以上是云攸纾的分析,韦祎和罗易两个人心里奇怪的是,怎么总是这样,只亲过两次,都是大庭广众。外出约会也不多,基本都有死人。
“你看那边,我家在归良郡的镖局。”
巷子口,挂着银红色的长条形旗子,最下边有个圆圆胖胖的“罗”字。
“我会继续在西部各州郡辗转,这样吧,你回程时若顺路,就再来这里一趟,看看我还在不在,若是不在,也许在华阳郡。”
“不约定个时间,能不能遇到,全靠运气。”韦祎似有不满。
“谁要等你?我才没时间,若是遇不到,你就去东海找我好了。”
说到这,该告辞了,拱手作别。
又骑上马,带着被颠得快吐了的云攸纾断断续续疾驰一个时辰,见到了大军驻扎地。
告别了漂亮的秦琼姑娘,众校尉们颇有些闷闷不乐,云攸纾说不清自己开心不开心,不用看韦祎和罗易两情相悦了,但也见不到逸希姐姐了啊!
众人都疑惑,这两位好像是在华阳才刚刚挑明心迹,正甜着呢,没过几天,说告别就告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意外,意外。
“回来了?”肖丰正在篝火前面坐着,看见这一群人从外面走进来,站起来抱拳。
“不必多礼。”韦祎摆手,“晚饭吃了?”
肖丰答:“吃了,晚饭派得早。”
钱氿:“你在这干嘛呢?”
“等你。”肖丰又抬了抬眼皮。
刚喝了一口水的张丙乙全都喷出来了,火堆里面升起一阵烟,众校尉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这么直白吗?今天吃狗粮吃到吐啊。云攸纾愣了,这是什么断袖戏码?
韦祎也呛,这二位平时不这样啊。
“等我,怎么知道我要回来,今天没到换班的日子。”钱氿已经麻木了,他才不在乎别人到底误解了什么,问正事。
横他一眼,“下午巡哨的发现附近的山路里面有行军的迹象,也许城里有异动,等等看你们会不会回来。”
“喔,我还以为……”
云攸纾:“你以为什么?”
钱氿故意跑过去捏一捏肖丰的肩膀,对众人道:“我以为他是想我了。”
“恶心!”云攸纾想跑,不知道要跑到那里去,太陌生。
“去请庞将军和曲将军过来,你们回去换衣裳吧。”韦祎吩咐,“还有,把平焕的营帐扎在中军大帐旁边。”
众人领命而去。
钱氿和肖丰没走,“中郎将,城里城外都不安宁,银州是真的要出事。您也知道,真出事了咱们帮不上什么忙,恐怕罗小姐也不好和当地的官府交涉,不如您派人回去给她个准信?以防万一。”
“张丙乙!你回来!”韦祎叫,张丙乙立刻小跑回来。
“走了,走了,陪我换衣服去,”钱氿搭着肖丰的肩膀,在韦祎和张丙乙八卦的目光中远去。
这边,换好了衣裳的韦祎坐在桌前听曲喆絮絮叨叨抱怨这一路上为何中军主将不在,庞仁在一旁陪笑脸,但他也好奇。
“末将斗胆,敢问跟回来的那位小公子是何方人士?”
韦祎沉默一会儿,“是随军文书官。”
文书?显然是扯谎。
“劳烦庞将军和曲将军,让外围寻哨的警觉些,上次在华阳郡就生了乱子,恐怕又要在归良发生一次。”
未等庞仁接令,曲喆抢先开口:“中郎将!末将不解,上次在华阳,城内的事情与我们何干?”顿了顿,“末将听说华阳郡的郡守是中郎将的姐夫,难不成,中郎将外出办差,竟要探亲?”
“曲将军不必担忧,我在华阳的事陛下已经知晓,下过旨了。”韦祎嫌麻烦,一句话把他噎回去。曲喆可能是想回京城上奏章参我,给他省一省心,不必麻烦。
“中郎将是天子近臣,我等自然是比不得。”曲喆酸溜溜。
“唉,”韦祎叹气,“回去吧,把各处都看紧些,一旦有异动,不管什么时间都报来中军。”
叨叨了一个时辰,曲喆不口干吗?听得耳朵都嗡嗡响了。
我偏偏不给他倒茶。
换位思考,在两位副使将军看来,自己这位访西域正使确实很不靠谱,一直不在军中,应该抱怨抱怨,罢了。
这两位刚出门去,仍不能歇着,门外还有一位一直在等着,走来走去的,靴子底都要磨薄一层。
“中郎将!末将郑予请见!”
“进来吧。”
真可怕,刚走了一波又进来这一位更难缠的。
“中郎将,周冲呢?”郑予冲进来,直奔主题,“为什么肖大哥和氿哥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的胳膊又是怎么断的?”
“呃,那个……”
另一边,张丙乙揣着一个信封又回到了归良郡,赶在关城门之前冲进城去,找到了罗氏镖局。
罗易正在镖局中宴饮。
镖局早就得到了报信,少主将要来此视察,没当一回事,少主他们见过,挺好打交道的,不担心,又加上最近事情极忙,赚的银钱都翻倍,少主视察又如何,不需要惶恐。
来的不是少主且无妨,都是东家,管他呢,看到来的是一位女子,可能会挑剔,也没有,这位东家小姐为人豪爽,一起宴饮,好不痛快!
“东家小姐,您正赶上好时候啦,这不,我刚从外省押镖回来,就遇见您了!”
“您都是一方局长了,亲自押镖,果然敬业。”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一身酒气的罗易走出来,见到张丙乙,立刻打起精神:“张大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不测?”
“没有,罗小姐放心,只是我们中郎将回到了大营中又觉得不妥,把大军的驻地写了下来,让我交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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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没事就好。”罗易点点头,借助着灯笼的光亮,打开了信封。
上面没写别的,能看出是韦祎的字迹,字很工整,就是字帖临摹练出来的,看不出什么书法造诣,楷字说不上是虞体还是褚体,放在老学究眼里要骂他一句不伦不类。内容就只有大军的驻地,后面加了一句,“若有异动,遣人来报。”
信封里沉甸甸的,倒一倒,掉出来一块挂着红绳的玉佩,约有拇指大小。
张丙乙就等着兴奋这件事:“罗小姐,这可是我们中郎将从脖子上摘下来的,我亲眼看见,中郎将的贴身之物,刚拿下来时,还带着体温呢。”
凑到灯笼下,这玉佩真是不怎么样。
玉料可以说非常差,一看就知道是边角料,遍布杂色瑕疵。
是碎的。
碎了不止一次,中间有一道大裂痕,将玉佩一分为二,融化了银子粘回去了。
后面又碎了一次,碎了有七八块,这次是融化了金子又给粘回去了。
按说,碎成这样单用金子粘不上,所以,玉佩外面又用银子做了一个八角箍来固定。翻到玉佩的最底下,才看出来这不是玉佩,而是一个玉印章,快刀阴刻的古体“子隽”两个字。不过,有八角银箍挡着,已经没办法当作印章来用了。
“看起来真的很有故事。”
刻痕没有磨损,应当从没有当作印章用过,阴刻里面的一点暗红色是什么,用指甲刮一刮,好像是血迹,已经渗进了玉料瑕疵的细微孔洞里面,刮不掉的。
张丙乙八卦的表情不减:“中郎将说,他的家人认得这块玉佩,若实在有什么不测之事,能够以此为凭据报信。”
“好,城门已经关了,张大哥留下住一晚吧。”
“不了,多谢罗小姐好意,明早就要开拔,我晚上拿官凭出城门去。”
“既然如此,辛苦张大哥!”
罗易找来一张纸,提笔写,“收到,知道了。——罗易”,折起来,交给张丙乙。
就写这么几个字?就这?也没有什么情话在上面。
这块玉佩大概是师父某一年送给韦祎的过年礼物。
玉料是师父刻玉雕用剩下的边角,随便刻一刻,钻个孔,就成了。信物是无所谓,师父所传授的武艺、才学,都在身上了,理念、作风更在心中。
俗物嘛,不重要。
边角料不少,他们师兄弟几个都有。
小时候的韦祎不知道印章是干什么用的,看到上面有个孔,就穿个绳挂脖子上,这么小一块东西,省得放在别处找不见了。
在金吾卫时,抓刺客被人当胸刺了一剑,把这块玉劈成了两半。
回家顺口跟老爹说了一句,老爹说他会补,就让老爹顺手给粘回去。
稞国之战后潜回来,在进京城前遭遇最严重的一次伏杀,身中数刀,这块玉印当然又碎了一次,腰带系得紧,碎玉块都被衣裳兜住了,一块也没掉出去,人摔在地上好几次,真是扎得慌。拖着重伤之躯往城里跑时,还在想,这碎玉渣渣可千万别蹭进伤口里,到时候清理就麻烦了。
回城把事情交代好之后昏过去,没管得着。
本想着都碎成那样了,就不要了。
睁眼看见老爹又把玉给补回去了,打好了银箍的玉印拴了一根新红绳,置于床头小桌上。
补都补了,碎成那样都补了,可能老爹觉得这个边角料玉印很重要,老爹的一片心意嘛,继续戴着吧。
以上,导致这东西看起来特别狗血,一副依依不舍师门情深父子连心的样子,其实并没有。才不要把这么狗血的事情讲给罗易听。
罗易想,若真是韦祎从怀里取出来的,也挺浪漫,却被张丙乙揣信封夹在腋下走了一路,都变成张丙乙的体温,带点汗臭味,多少有些恶心,等张丙乙一走,立刻变为尖着手指头拈它,浪漫不起来。
落笔回信想写点什么,最终只写“知道了”几个字。
更过分的是,因为被张丙乙骑马赶路搞出来汗臭,罗易特意去了后院一趟,从放在马车的行装里挑了一只平素不太喜欢的荷包来装这枚“信物”,用力拉紧荷包收口的绳结,绑了个结实,然后才揣进怀中。
回到宴席上,悄声安排秦琼和朱愈,“别吃醉了,恐要生变,做好准备。”二人会意,“这时节,自是不会真的烂醉。”
暗中捏一捏藏在怀中的丑荷包,大事将发,这东西在自己手中也许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