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十月。


    ‘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晓得，但是从我的生活经验去判断，北平之秋便是天堂’


    从东四胡同的巷子走过，这会没太多人，铛铛的老式自行车铃声，白猫懒洋洋的在那阳光底头吃食，看着人走近它跳高上去屋檐，身边跑过几个嬉笑打闹的孩子。


    白蜡树的叶子差不多是黄了一半，胡同那几棵树的旁边，有很多的年轻人过来拍照。


    她在人群里瞧到那个穿棕色夹克衣服的小伙，背着个书包，侧边口袋露出那面崭新的五星红旗。


    “你去看过升旗了吗？”杨晔走过去问。


    小伙刚在拍照，他很热情，拿开那照相机说：“看过了，您要去看吗，我可以给您带路”


    “不用，谢谢你啊”杨晔摆手，他口音听得耳熟，但她不想要问。


    没拿拐杖出来，走路多少是带了点不方便。好在今儿的天气，是个很舒服的晴天，胡同里的人也不多，慢慢走，总能回去。


    胡同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以前认识的老邻居们也早都不在。她看到那两个和自己差不多模样，或者说比自己岁数还要小点的两个老人，有个手里拿着烟斗，躺在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时不时还会坐起来聊上个一两句，门口的屋檐下挂出几个鸟笼，里面雀鸟的叫声可算清脆。


    年轻人把这附近都找了一遍，在从隔壁胡同回来的路上，他看到站在胡同里，仰头望着天空的杨晔，语气无奈，“您怎么出来都不打声招呼”


    “好久没碰到这么舒服的天气了”


    他扶了杨晔一把，“那我回屋里去给您拿把椅子，您坐下来看？”


    “不用”杨晔摇手，进来出去的折腾这干嘛，“看几眼得了，反正看多我也是记不住”


    “您出来不带拐杖，也不喊我，踩到井盖摔倒怎么办？”


    “我在这儿生活几十年怎么会摔跤，门口胡同里有几个井盖，装着几个电线杆子，这我比你清楚”


    他反倒来给纠正，“您说的几十年那是老时候，现在的路一天变一个样，我们得往前面看”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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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旁边的年轻人，相处几年，此刻却让她产生种熟悉的陌生感。


    熟悉，是对于完整过去的时代的熟悉。


    陌生，是来自新时代的剥离。


    我经历了那一个个完整的时代，也知道现在的时代已经容不下我了。


    杨晔张了张嘴，想说好多，可当她看见那辆新开进胡同的汽车，又是一个没有见过的车标，车前面挂的还是块绿颜色的牌照，他们说这个叫新能源，是最近两年刚出来的，和之前坐过的拉人，烧燃油的汽车都不一样。


    “旧时代已经过去了”她说。


    胡同保存的再好，也看不到从前影子，之前跑着就好进去玩耍的院子，现在也都变成了纪念馆。


    所有人都往前面，只有她被困在原地。


    “您晚上想吃点什么，麻酱涮肉？”


    “小陈昨天送来几个萝卜，搽丝做油墩子吧”


    他打趣，“您这口味倒不像在这里生活几十年”


    杨晔笑笑，“那别的地方，我也生活了几十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