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小别三月

作品:《女驸马穿越手记

    细柳藏莺,汀洲渐绿。


    转眼间,灌州经一番春冬轮回,已过了一年有余。


    “今年岁修已结束,后日清明,便是放水的日子了。”


    浅滩旁的江水中,可见一容貌俊秀的年轻人,她身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裤角卷至膝弯,赤足立于水中,小腿有力线条流畅,似乎被水泡得有些发白。头戴一顶仿佛有些破损的斗笠,正午的阳光从缝隙中投射下来,刺得她眯了眯眼睛,面上却盈盈含笑,晶莹的水珠从没束好的几缕青丝上滴落下来。


    此人正是韩濯。


    她身旁跟着一群高矮不一的工人,大多身上都背着不小的竹筐,里面装的都是一筐又一筐的淤泥,他们到岸边将竹筐卸下,这些淤泥可堆肥养桑喂蚕,经抽丝剥茧,万千辛苦,最终得几匹光华无双的蜀锦来。亦可与装石的竹笼一起加固堤岸,控水防汛。为首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抹了抹脸上的汗,笑出一口歪斜残缺但衬得分外白皙的牙来,开口道:“韩司马,我带着大伙儿都检验过了,您尽可放心吧!”


    韩濯笑着点头:“岁修持续四月,何尝不是在和老天抢日子,诸位实在辛苦了,我预备好今年便拟好章程,上书朝廷,此后每年这岷江堰岁修的惯例不可荒废了去,必可保此后蜀地不知饥馑,岁岁丰稔。”


    那汉子笑道:“韩司马客气什么?去年因着这岷江堰,三年来终于有一年填饱了肚子,当初闹饥荒,若不是韩司马关照和林长史收留,我们早就死在城楼底下了!”


    其余人也此起彼伏地称是,一年来,韩濯无论是开山挖渠,或是淘滩作堰,都同这些人同作同息,这些曾从蜀州逃难的人也是第一回遇见这种甘心找苦吃的官。她性子随和爽快,又没什么官架子,做起事来又毫不含糊。日久天长,众人都实打实地敬服。


    韩濯道:“林长史去年已溘然长逝,朗参军与我说,他想为林长史修书立祠,告慰在天之灵,我想起林长史生前那般宅心仁厚,却因着当时灌州事务繁多,不得不在他乡草草安葬,也是不忍。”


    众人听闻此事,也纷纷道:“韩司马,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尽管吩咐!他老人家施的一口粥,不知活了我们多少人命,这事我们在所不辞!”


    韩濯笑了笑道:“有劳。”


    说着,她随众人一起前往树下歇息,身旁的阿信给众人分上几碗煮好的甘草水。一番劳作,韩濯也渴了许久,饮尽后通体舒畅,她舒服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树根处坐定,在膝上将工程图展开。


    自去年开春前瓶口重开,岷江堰重启,数年晴雨不定的蜀州平原有成沃野千里之势,圣上下旨嘉奖,并教她做了灌州司马。那王大人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被调往了潮州,新上任的蜀州刺史秉性刚直,对岷江堰一事也十分重视,给了足够人手方便调动。韩濯每日在灌州蜀州两地奔走,行动无碍。


    这一年来她不断完善岷江堰工事。遵其旧制,在挖好的瓶口上游重整设施,内外江分水。内江窄深而外江宽浅,可使枯水期内江水量可达六成以便灌溉,而丰水期则六成江水涌入外江,四六分水,旱涝保收。瓶口前设矮堰,若内江水量过高可将江水排至外江,排洪防涝,使蜀地避免频发的洪水之患。


    而岷江堰的位置,便在现在韩濯所在的浅滩相邻的外江之上,分水之时的八成泥沙便从外江排出。


    韩濯闭上眼睛,让微风吹过她的脸颊,脑海中这一条岷江,从此地开始一分二,二分四......直至编制成一张巨大水网,从此盛世再无饥馑,风吹十里稻花香。


    她这样想着,觉着风里都带上了青草的香气,而今岁末,想必又会混着稻花的清香,韩濯不由得有些沉醉,太阳高高照着,她竟然有些意志昏沉,将入酣甜梦境。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几个汉子哼起蜀地的小调来,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碗碟,荒腔走板倒也别有一番味道,韩濯正要凝神细听,便听一人笑骂道:“怎么,花子没当够,又敲起碗来了?”引起一片哄笑。


    韩濯睁了眼,也笑道:“我听着倒是有几番味道,我从前也爱听些词啊曲的,不妨事,老伯爱唱便唱。”


    那老伯被起哄得有些囧,方才不过是一时心情舒畅哼哼几句,真被众人盯着他不免紧张起来,为了掩饰仍嘴硬道:“人家韩司马都教我唱,你们这些惯会扯把子的给我听好了!”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用蜀地方言唱了首小调,韩濯不懂蜀话,只零零星星听得一点什么“冷雨凄风秋点点,寥落木声声......”


    待他唱完,韩濯先拍了拍巴掌,问道:“这曲子讲的是什么?”


    那老伯见韩濯赞他,得意洋洋道:“这是老叫花我从前在婉音姑娘那听得的曲子,说的是一女子夜间行路遇雨,便入庙借宿,见房间里挂着一张神女图,她瞧了半天,竟然神魂颠倒出窍,从此一病相思,几乎命陨......”


    这故事倒有意思,很是符合蜀地向来开放的民风,韩濯不禁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失望地发出一阵嘘声,引得这老伯面红耳赤,韩濯刚要笑着开解,便听一阵嘚嘚驴蹄踏石。韩濯抬头,见不远处李三三坐在死鬼背上朝她一边招手,一边喊道:“喂!他回来了!”


    韩濯倏然从地上站起,难掩喜色,周围几个知情的看着韩濯的样子笑道:“韩司马可快回去吧,这边也就最后收个尾用不着您操心,别叫这么寒碜的一身被公主殿下瞧见才紧要啊!”


    此言一出,不知情的也知情了,顿时轰地爆发出一阵大笑,韩濯也不恼,无视他们拿自己开涮的浑话,笑着招呼阿信跟着自己,便随李三三走了。


    韩濯和宋青瑛已有大约三月未见,自去年以来,宋青瑛仿佛转了性,从前恨不得日日黏在韩濯身边,但后来似乎想通了什么,韩濯这边岷江堰初成,他便一改以往性子,常常招呼也不打便带了人早出晚归,起初韩濯只当他内心有别的成算,可没想到夏末他留了字条便去往西京,吓得韩濯连夜派吴钩带人护送,接到吴钩报平安的信才略放下心。


    岷江堰这边韩濯脱不开身,几乎要以为长宁公主终于受不了这风里来雨里去的鬼日子了,可待宋青瑛回来,韩濯目瞪口呆地发现,他带回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也不知他在韩濯每日埋头画图写方案的时间里都做了什么工作,几番来回,宋青瑛几乎垄断在蜀州和西京两地买卖蜀锦织物的商路,小小年纪赚的银子,就比韩濯这辈子看过的都多。


    从前宋青瑛对韩濯几乎为零的理财习惯大为不满,但是现在大不相同了,穷人想攒钱,富人思挣钱,对着韩濯,宋青瑛再也说不出“俭省”二字。


    不过韩濯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从前韩濯设计岷江堰工事时,不仅要顾忌方案是否有效可行,还要精打细算,尽量俭省,可宋青瑛有了钱后,可谓是广阔天地任她作为,韩濯各种天马行空,意图尽善尽美的想法便落入实地。一开始不过是淤泥建堤,后来又要造铜人,又要雇人多次分水,甚至最后韩濯搞出了机械闸门的方案,引得李三三看了都嘴角直抽。银子好挣,可铁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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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管控过严,大规模制造实在难成,要不是李三三及时喝止了沉浸在自己完美设计中的韩濯,难说宋青瑛会不会把手伸向了铁具流通的黑市。


    一年来宋青瑛不仅仅是西京蜀地两头跑,去年冬日里又下了江南,险些没回来过年。随着他手中的生意越做越大,苏州的绣品在蜀地流行起来。


    这一年,他二人几乎是聚少离多。


    “喂!你磨蹭什么?”李三三在门外冲换了半天衣服的韩濯喊道:“不是都换过衣服了么,怎么,你还要焚香沐浴去拜财神不成?”


    韩濯面无表情地拉开门道:“我求你一件事。”


    李三三立刻翻起白眼:“免谈。”


    “请你喝酒。”


    ......


    “两顿。”


    “五顿!”


    “成。”韩濯很痛快地答应了,反正现在宋青瑛有的是钱,随即她面露窘色,对李三三道:“我生的几回小病,你帮我瞒一瞒好不好?”


    韩濯当初受的伤好不容易好得七七八八,就又上山又下水,下肢总在冰凉的水里泡着,每回出来都脚底发皱,风寒就有过两次,冬日里膝盖受寒又时时胀痛,一回竟然肿了起来,五天才消下去,可五日后便没事人一般照旧下水,对这岷江堰简直比对自己生的孩子都上心。


    李三三表情复杂地看着韩濯这城墙厚的脸,拿人家的钱贿赂自己欺瞒人家,宋青瑛真是遭大罪。


    “没办法。”韩濯叹道:“万一他因为这个不给我钱让我继续完善可怎么办......”


    “清之,你们说什么呢?”


    听闻这熟悉的声音,韩濯带着被发现的恐惧差点吓出一身冷汗,站得溜直,对上朝自己走来的宋青瑛。


    他似乎又长高了,唇边带着隐约的笑意,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愈发衬得额间红痣耀眼,原本圆润的脸颊有了棱角,看上去平添几分英气,李三三也卡了一下壳,若不是她清楚宋青瑛平常一身襦裙的模样,都要恍惚觉得长宁公主更像一个富家公子哥了。


    韩濯把李三三几句话打发了,引得此人临走前带着怒意的大眼死亡凝视。


    “咳咳......”


    多日未见,韩濯突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她清了清嗓子道:“殿下一路可还平安?”


    宋青瑛定定看着韩濯,似乎要把她瞧出一个窟窿来,把韩濯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平安的。”


    韩濯不自在地伸手挠了挠鼻子,却冷不防被人拉住了手。她下意识要往回抽,却被死死攥住动不了分毫。


    韩濯也不知他要干什么,有些不自在道:“哎,你......”


    未待她说完,宋青瑛便引她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桂花油膏,均匀地涂在了她的指尖。


    韩濯愣了一下。


    她的手泡在冷水里,几月积累下来,指尖遍布细小的裂口,她自己粗枝大叶,冬季里长了冻疮,开春才痊愈,可遇上天气干燥,这些小口子不免裂开,添上一点血痕。


    韩濯无所适从起来,不怎么适应这种有些腻歪的伺候,但宋青瑛只是一味地给她涂油膏,并未发表什么意见,弄得她掌心痒痒的。


    韩濯看着宋青瑛的发顶,突然笑了起来。


    “还真长高不少。”


    宋青瑛听闻此话,手上动作一停。


    下一秒,韩濯被人拦腰抱住了。


    她意外地空举着双手,犹疑了片刻才缓缓放下,触上了宋青瑛的后背。


    那人闷声道:“姐姐,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