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折化为蛇后，便循着方才的路线，往回去找凌尘。


    倒霉催的家伙，天天被虐。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逆袭成功呀……


    她在心里长吁短叹一番，四处观察草丛上的痕迹。


    看得出来，凌尘和闻人始影并肩走了一段路，但没有走多远，便分开了。


    再之后，密林越深，痕迹越不明显，她更难找到凌尘的位置了。


    两个时辰一晃就过，她不趁机把他捞出来，对方要真在这里关上三年，谁还能给姬梵找茬？


    不行，大大的不行，她必须捞出他来。


    正在草丛里愁眉苦脸时，她听到几声雀鸣。


    “你说，那几个人修什么时候走啊？”


    “是呀，好几个人，搞得老大动静，吵死了。”


    ……


    草丛里的黑蛇竖起了脑袋，她辨别着声音的方向，确定了是哪棵树，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树。


    几只画眉儿喜鹊站在枝头，用尖尖的喙为彼此梳理着羽毛，叽里咕噜说着人话。


    “还好我们幸运在这秘藏中修炼，听说外界的妖修都过得很辛苦呢。”


    “是啊是啊，这里灵气充沛，真是个洞天福地。”


    “我再修三百年就能修成人形了。”


    “恭喜恭喜……”


    “我比你快，我还差十年呢。很快，我就能用双脚走路了……”


    一只画眉正骄傲地吹嘘修为，忽然感到寒意阵阵。


    它一低头，一条埋伏已久的黑蛇闪电般缠绕上来，将它缠得死紧。


    “有蛇！有蛇！”


    “救命啊——”


    天敌到来，鸟儿们一哄而散，全都飞了起来，盘旋在天空中，尖声叫着。


    画眉流下泪，不断求饶：“别吃我别吃我！”


    它使足了浑身灵气，想要震开黑蛇，可根本无济于事。


    天上的鸟喊：“啄它，啄它！”


    它便用力去啄黑蛇的鳞片，它已经是修成精的妖，啄的力度能凿烂一棵树。


    可喙啄向那黑中带彩的鳞片，连一点白痕都没能添上。


    它这才意识道这黑蛇也是修炼成精的妖修，哭喊：“大人饶了我！”


    音折见把它们吓得够呛，觉得时机已到，说：“好了别叫了，吵死了。来，告诉我一件事，我就能饶你不死。”


    画眉绝处逢生，忙道：“大人您说，您说！”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少年从这里走过？他是黑发黑眼，很高，体型修长，长得还蛮俊俏的……”


    音折描述了一下凌尘的样貌。


    那画眉住在这森林里，本来就少见到人，因此印象深刻。


    “见到过见到过！他往那边走了。”


    “现在在哪呢？”


    “这……”


    “我提醒你一下，他好像被一口有灵性的井吞了，你知道那井在哪么？”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那是一□□着的井，喜欢在森林里游荡，捕捉一些无意间掉落的野猪、麋鹿之类的……”


    天空中的鸟儿们纷纷说了起来。


    “它经常在那个方向游动。”


    “胡说，应该是山坡的方向。”


    ……


    音折道：“你们长了翅膀，不就可以飞去瞧瞧么？统统飞过去，帮我找找那个人和井，找到了我就把你们的小姐妹放了。”


    她的尾巴尖圈住小画眉，一上一下地荡着。


    “我们这就去，求大人口下留情。”


    心系小画眉的安慰，众鸟儿飞去密林深处。


    音折耐心地等待，间或逗弄一下小画眉：“你出生在这天珩秘藏中么？”


    “回大人，不是的，是无意中飞进来的。”


    “还能无意中飞进来？”


    “是的，这秘境本就是无主之物，被天珩学院诸位长老统管，有时候哪里漏洞了一时片刻，就会让外界的生物进来。”


    “原来如此，那这不就是意味着你们也能想方设法出去么。”


    “是的。”


    “那有主的秘境有漏洞能出去么？”


    画眉老实回答：“当然不能，造物者都在，秘境自然是他的掌中物。”


    音折还想着，要是下次再被抓姬梵的秘境中，就悄悄逃出来了，看来也是做梦。


    还没再说几句，其余鸟儿们都回来了。


    音折吃了一惊：“这么快。”


    鸟儿们答：“今天走运，那古井就在这附近，离这里不远。我们这就带大人去。”


    “好。那你们知道，被吞进去之后要怎么出来么？拿根绳子？”


    “有一头活下来的野猪精说过，其实这古井的井口，只能进，不能出。但是古井深处，有一些鼹鼠打的洞，顺着洞往外挖，就可以挖出来。”


    音折很快爬到那口古井处，没有鸟儿们指路，她绝对找不到这里。


    这古井和寻常的井差不多大小，但洞口被硕大的藤叶所遮掩，青苔爬满井壁，不凑到跟前看，不能发现这是一口井。


    更奇妙的是，发现被人打量，那井竟然悄悄地挪移了。


    音折清了清嗓子，凑过去喊：“凌尘你在里面吗？”


    “小音？”洞里传来悠长的回音。


    真是在里面。


    音折大喜，也好说话的放了小画眉。


    画眉鸟迫不及待飞上天空，一群鸟儿叽叽喳喳道谢，而后一哄而散飞不见了。


    凌尘正说：“你不要下来，这井有古怪。”


    缝隙遮掩的井口，瞬间掉下来一月白素衣的少女，她发丝堕散，如同玉兰花坠入黑暗中，静谧而婉约，令人忍不住采撷入怀，细细呵护。


    凌尘也确实上前一步，捧起了她娇弱的身躯。


    他眉头紧蹙，开口便是责问：“才说了有古怪，你便二话不说往里面跳？”


    音折摸摸鼻子，喏喏辩解：“这不是一时心急么？”


    凌尘想到她的谎言如织，心头刺痛，讥讽道：“反正死不了。”


    音折瞪过去，恨恨的：“这话说的，你想在这口井里坐牢啊！”


    两人方说两句，忽然井口传来一阵野猪嘶吼的动静。


    一头野猪从天而降，即将摔到音折身上。


    “小心！”


    凌尘将音折拉入怀中，往后一滚。


    音折见那头野猪摔断了脖子，这才放下心来。


    “别担心，它死了。”


    音折笑着说，回头时却发现凌尘盯着她的脖子看。


    她疑惑道：“怎么了？”


    凌尘别过眼神，语气低沉：“没什么。”


    他只不过是发现了和那黑蛇对战时给她留下的伤口罢了。


    只不过发现面前视作亲密可信之人藏着重重谎言罢了。


    “我来看看能怎么出去……”


    音折站起来，背着手，装模作样检查古井内部的情况。


    凌尘只依靠着墙壁，默默看着她表演。


    他想起那日和皓焰的交谈：


    他想去找她说个清楚，可却被皓焰拦住。


    皓焰戏谑道：“你问，她难道就承认么？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和那姬梵可不是你和我的同伴关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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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定了天道契约，你懂什么叫天道契约么？说难听点，就是卖身契！且不说她做的事，姬梵清不清楚，就打姬梵不清楚吧。那你冒然拆穿了她，她敢背叛主人，可没有好果子吃。”


    他说出那个不想承认的念头：“那她要是受姬梵所指使呢？”


    “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姬梵肯定是在下一步大棋，想要提前按插一枚钉子到我们中间，待到合适时机，就给你致命一击！可这也有圆不通的地方，他现在能解决你，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养虎为患？”


    凌尘不语，他心乱如麻，只觉太阳穴被人拿锥子一下一下地凿击。


    白衣胜雪心善如莲的繁音，青衣如妖狡猾奸诈的音折，一善一恶，一正一邪，谁能料到竟然是一人？


    她究竟是为的什么，为什么既背叛伤害他，转头却又救治安抚他。


    难道她的乐趣就是扮演双重人格么？


    凌尘：“我还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皓焰道：“那就不要直接问，仔细观察她的行为。如今有一好处是，她露了马脚，她在明，我们在暗。你可以小心去试探她，确定她们二人是不是真的是一个人。然后观察她到底想做什么。反正我们提前有了防备，不至于被人阴了。”


    “再说，真要不怀好意……”皓焰又贼贼地笑，“我们不也可以借她，察探姬梵他们的诡计么？互相利用嘛。”


    凌尘垂眸，凝视自己宽大坚韧的手掌，回忆起在帐下掐住她腰时的感受。


    他眉目被笼罩阴霾，沉如水，冷似冰。


    “我凌尘，不会永远被人玩弄在股掌间。”


    “欺骗背叛我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


    “凌尘？凌尘？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音折伸手在他脸前挥了挥，终于看到他回过神。


    “好奇怪呀，今天怎么总是走神。”


    目触她关心的眼神，凌尘垂下眼睑，温声说：“刚刚在想怎么出去。”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音折拍了拍手，抱怨：“你刚刚没有在听我说对不对？”


    “对不起……”


    “好了。原谅你一次。你看，这里有鼹鼠钻出来的洞，我们要是沿着这个洞口挖，说不准能挖出去呢。”


    音折没有铁锹铁铲，但她找了把铁剑。


    “姑且拿这个试一试呢。”


    她将袖子挽起来，举着有她半人高的剑挖了起来。


    泥土汗水弄脏了她的衣袖，可她依然专注地挖着他们的求生通道。


    凌尘看了看，起身从芥子中拿出一把铲子挖。


    他的力气比音折大得多，一铲子抵音折挖数十下，音折刨土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只能在他身后看着他。


    真是人型挖土机，力气这么大！


    音折咂舌。


    凌尘挖了一会，便见洞口坍塌，出现一条不大不小的地洞。


    音折惊喜道：“果然有地洞，再继续挖，往前挖一会，往上挖，我们就能出去了！”


    凌尘心头复杂，他在井内仿佛被抑制灵气，无论如何也爬不上井。


    而音折一来，就找到了出路。


    这是为什么？前面才陷害他，后面又不辞辛苦救他。


    正想着，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只大张嘴眼睛通红的老鼠。它个头有猫儿大小，满嘴流涎，模样凶恶，朝他扑过来。


    “凌尘！小心左边的老鼠！”音折在后面惊叫。


    凌尘却装作反应慢了一步，迟迟看过去。


    他想知道，音折究竟能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