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深受剧院中怪事的困扰，她发现了某种端倪，开始怀疑王子。王子不是傻子，被灰姑娘这样毫无技巧毫不掩饰的戒备着，心中也生出想法。


    他们互相猜忌，却又心知肚明。


    不论灰姑娘用了何种方式，她必定探知到了王子想要对她做什么。所以灰姑娘才会提前邀请粉丝，提前录好视频。


    她在为今天做准备，她知道今天一定不同寻常。


    时缄觉得这个逻辑是通顺的，但这只是他的猜想，灰姑娘真正的死因，还需更多证据证明。


    弹幕也在分析。


    “这场考试的水比我想象的深啊，一开始我以为探索题主打一个硬核推理，结果没过一会儿就告诉我这里还有连环死亡、生理变异、墙中怪物和会动的人台，而且目前完全不知道它们和灰姑娘的死有什么关系。”


    “你也不想想，难度三星呢，都抵得上大二的考试了。”


    “赌五毛，凶手肯定不是王子，按照侦探小说定律，最先暴露嫌疑的都不是真凶。”


    “但这王子绝对有问题。”


    “灰姑娘的问题也不小啊，她在明知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完全没有自救行为，就像在等死一样。”


    “我有预感，灰姑娘在下一盘大棋。”


    “其他都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到目前为止，你们有看到任何蛛丝马迹指向神秘事件背后的神明吗？”


    “emmmm毫无头猪。”


    ————————————————


    一阵喧闹从门外传来。


    有人在大吼大叫，乱七八糟的对话中明明白白有陈尔筠三个字。


    时缄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起身出门，和灰姑娘有关的一切事件，他都不能错过。


    演员休息室和欢宴大厅只隔了一道走廊，时缄打开门就被巨大的音浪炸了一脸。


    吼叫声，怒骂声，哭泣声起此彼伏，交织在一起如狂风暴雨般猛烈，整个欢宴大厅仿佛成了一个情绪的漩涡，混乱又嘈杂。


    “根本不是意外，你们中有人杀了她！”


    “狗日的！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粉丝团不会罢休。她的账号底下几百万粉，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视频，你们别想糊弄！”


    “我要报警，查封这个剧团，筠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灰姑娘的死亡通知起作用了，她的粉丝们义愤填膺，冲进欢宴大厅要替她讨个公道。


    主演们被迫从后台走出来，直面愤怒的人群。


    面对这群长相猎奇的演员，灰姑娘的粉丝们脸上没有任何惊恐之色，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不同寻常。


    时缄挑了挑眉毛，口中忍不住发出“哇哦”的起哄声，立即把裤子口袋中灰姑娘的手机又掏了出来，对着争吵的源头开始拍摄。


    灰姑娘用自己的生命导演了这一出，他要好好欣赏。如果不是演员们已经见过他的脸，他甚至想混入粉丝群中煽风点火。


    继姐看着他的动作，双手比了几个手势，欲言又止。


    时缄注意到，立刻收敛眼中的吃瓜神色，摇晃手机对她温和一笑，“保存证据，证明是他们先起的争端，如果冲突闹大了，对我们剧团有利。”


    继姐这才讷讷点头，但她不知道的是，时缄直接点开了短视频APP的直播功能，把剧院里发生的一切实时发布出去。


    年轻人的手机不可能没有锁频密码，可灰姑娘特意把手机放在桌上显眼位置，连锁频密码都删掉了，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把她的手机提供给来人使用。


    在灰姑娘的计划中，到她休息室中来的人会是谁，时缄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拿到手机的人是他，他会好好使用。


    弹幕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哟，小骗子。”


    “谁懂啊，他刚才说保存证据的时候，真的好像个全心全意为公司着想的员工。”


    “是的，特别真诚，我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责任感三个字。”


    “用最亲切的笑，说最诚恳的话，做最奸诈的事。”


    “可是他拍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别多想，保存证据（狗头）”


    “灰姑娘发那条死亡通知视频，不就是想闹事吗？他当然是在煽风点、呃，兴风作、啊，推波助、嗯……”


    “是在助人为乐。”


    “对对！助人为乐！”


    ——————————————


    楼下，粉丝团为首的女生掏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吩咐身后的人：“小小，河酱，老城，你们去守着筠宝，在警察来之前，由我们保护她。”


    两女一男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向高台。


    出事后欢宴大厅被清空，演员赶去后台，观众赶去检票大厅，只有老板允许的人可以在这里活动。


    那时老板当着所有人的面，抽了一张桌布，盖在灰姑娘折成两段的尸体上。


    现在，两女一男站在桌布前，桌布被掀开，底下空无一物。


    灰姑娘的尸体不见了。


    粉丝立刻对主演发难，“筠宝的遗体呢？”


    “态度客气点，我们和你那心头肉的死没关系！”仙女教母不愧是暴脾气，“我们刚才都在后台，所有人可以互证，没人动过她的尸体。妈的烦死了，这种时候老板死哪里去了！”


    见“犯罪嫌疑人”态度蛮横，粉丝们火气更大，一男一女撸起袖子就要上，突然有道身影飘到他们面前，轻快得好像微风卷起白云。


    时缄在掀开的桌布前弯下腰，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另一只手托举着手机，“嗯……不是人做的。”


    “什么？”粉丝们心系偶像，注意力被时缄轻易拉了回去。


    “如果人为搬运尸体，没道理特地摘下盖在尸体上的布。”时缄比划着，模拟搬运的场景，“基因决定了我们会对同类的尸体产生恐惧和厌恶的情绪，这是人类在漫长进化过程中发展出的防御本能，避免我们与死亡的个体接触，感染尸体上携带的病菌或寄生虫。”


    “所以，在有一层桌布遮挡的情况下，选择将其丢弃直接接触尸体，这不符合逻辑。”


    “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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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粉丝愤怒了，“你的意思是剧院里有非人生物？还是说死去的筠宝自己掀开桌布跑了？开什么玩笑！”


    “不，他没有开玩笑，尔筠的尸体不能待在剧院里。”一个弱弱的声音插入对话，继姐也从二楼走下来，绞着手指，有些不确定。


    继姐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尔筠从疯狂中平静下来后，我抱着她，她靠在我怀里，声音闷闷的让我答应她一件事。她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千万不要把她的尸体放在剧院里。我当时还怪她乱说话，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而她那时候是在、是在……”


    继姐说不下去了，但时缄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在交代后事。


    灰姑娘对这座剧院里神秘事件的了解远比时缄想象的多。


    他想起第一轮演出结尾的舞会上，灰姑娘拉着他起舞，浓妆艳抹下的那双大眼睛欲言又止。


    虽然具体情况还没有理清，但听到这件事和陈尔筠自己有关，粉丝们不再咄咄逼人。


    粉丝团为首的那名女生听到动静向高台走来，“怎么了？各位，我已经报警，我希望——”


    她的话没能说完。


    走上台阶的过程中，她一脚踏空，像一道飞出镜头的动画，夸张而戏剧性的直坠下去。


    她的脚下，层叠的台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口深井，她来不及反应，直直坠入井中。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一片沉默中，继姐痛哭出声，“尔筠，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吗？在你死后，我终于看见了……”


    台阶上的深井与周遭格格不入，井口由黑色的石头垒砌而成，刻满了深邃的浮雕，最引人注目的是井沿上四个小巧雕塑，好像随时会猛扑过来。


    那是只杂种有翼生物，它的躯体仿佛用乌鸦、鼹鼠、兀鹫、蚂蚁和腐烂的人类尸体拼凑而成，又长着蝙蝠的翅膀。


    时缄用上了他这辈子最快的手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电磁装置，可是电线乱作一团，不能立刻使用。


    看着那黑洞洞的井口，想到仙女教母口中被异空间吞噬的人们，时缄一咬牙，跟着也跳了下去。


    他最后听到的是继姐的尖叫声，视野被黑暗笼罩的瞬间，一切外在声响清零。


    井下。


    下坠，不停的下坠。


    时缄的眼前，黑雾流转，幻象万千。


    他看到黑暗而陈旧的走廊，厚实的黑色石墙散发出阴森的气息，黄色蜡烛的火光在走廊中闪烁，凶残恐怖的影子在墙上不断游走。


    他看到高大的拱门，古老的壁挂悬在两侧，用金线缝制而成，壁挂上的画面模糊不清。黄金制成的印记高悬拱门之上，比其他装饰更加熠熠生辉，预示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他看到腾飞的云浪，月亮随着浪花落下，月亮后面黑色的高塔耸起。


    然后他听见了声音。


    女人的声音。


    声音有些熟悉，柔媚动听，却语序颠倒，歇斯底里。


    时缄猛地反应过来，是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