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随你怎么说。”


    “为了防止你也步她后尘，不如本座帮你看看。”


    谢渊突然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赵曦月心知武功不如对方，便没有反抗，任由他抓着。


    片刻后，她摸了摸眼下，皱眉道，“谢宗主看出了什么？”


    谢渊微微侧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放开手腕，笑道，“什么也没看出。”


    赵曦月:“......”


    “今夜相逢即是有缘。


    这堆柴火生的不错，不若也借本座烤烤，如何？”


    “不借。”


    谢渊抬脚，轻轻一踢，傅誉便滚到了半丈远的位置。


    还不等少年破口大骂，季云溪便立刻上前扶住他，点上他哑穴。


    “你要是再乱说话，就别说话了。”


    谢渊不是柳元，在他面前，他们这些人与蝼蚁何异？


    “这地方有点挤了。”


    谢渊一撩衣摆，坐到赵曦月身侧。


    “问问而已，非是要征得你同意。”


    脑子有病！赵曦月往旁边挪了几下。


    风声混合着雨水持续吹入。


    这雨似有下一整晚的趋势。


    她看着大敞的庙门，微微皱眉。


    要不把柳元挪过去填门？


    谢渊一个眼神示意过去，戚辰风便自觉地找了座小型佛像，混合着几块木板堵住庙门。


    庙里又安静了下来。


    柳元被点哑穴，立在一边。


    季云溪扶着他师弟坐在了陆家镖局生的那堆火前，而后又将四肢无力的镖师们挪到火堆边，以免他们着凉感染风寒。


    而戚辰风则坐在谢渊与赵曦月的对面，默不吭声添柴烧火。


    “拿来。”


    他疑惑看着师尊伸来的手。


    拿什么？


    “桂花糕。”


    戚辰风恍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放于对方掌心。


    师尊怎么知道我偷偷买了这个？


    不、这不是重点。


    师尊不是向来不喜甜腻的糕点吗？


    谢渊将油纸包递给赵曦月，“本座看你与青青很像，想来也喜欢吃甜食。”


    “多谢，但我不喜欢。”赵曦月假笑一下，继续研究她的七弦琴。


    抱着甩进怀中的油纸包。


    戚辰风满面疑惑。


    不对劲，师尊很不对劲。


    不仅是他，才被解了穴道却不甘寂寞，竖起耳朵听着这厢动静的傅誉也觉得不对劲。


    “师兄。”少年挪了挪位置，直到紧挨着季云溪，才将手掌附在嘴边，小声道，“我没听说谢渊有断袖之癖啊，他对合欢宗的赵曦月，过于殷勤了吧？”


    “你给我闭嘴！人家是姑娘。”季云溪额头青筋直跳。


    傅誉低头装乖。


    戚辰风呛了一下。


    虽然两人声音很小，但在场的，除了陆家镖师之外，内力修为皆不低，如何会听不清？


    谢渊笑着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学着傅誉低头装乖。


    “你方才弹错了两个音。本座对琴也略知一二——”


    “谢宗主。”赵曦月忍无可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此言一出，戚辰风又呛了一下。


    好胆量！她竟然敢嫌他师尊烦！


    「辰风，从明天起，你就开始闭关，不突破《玄天秘典》第六重，不要来见我。」


    「是，弟子领命。」


    戚辰风委屈，但戚辰风不敢说。


    “本座瞧你顺眼，便想多说几句。”


    哇，一代魔君的脾气竟然这样好，傅誉惊叹，继续竖起耳朵听墙角。


    “可能是太想念青青了吧。


    本座当年答应她的，如今已经做到了。


    可她答应本座的，却要食言而肥，心中难免不平啊。”


    谢渊轻笑着抱怨。


    赵曦月手指一僵。


    「只要前辈愿意扶持卢涣漳，晚辈承诺，八年之内，必有重谢。」


    他是已经看出了什么？还是在试探我？


    不过就算食言而肥——


    “也许谢宗主再等等，等她转世投胎记起承诺，就会兑现了。”


    那也是他害的！


    更何况八年还没到，也不算违背承诺。


    谢渊似笑非笑，“她若是记起了，却想赖账呢？”


    “那就只能怪谢宗主运气不好了。”


    “那可不行，本座从来不吃亏。


    既然她想赖账，就用你来抵吧，本座不嫌弃。”


    赵曦月刚想怼他——


    “陆哥！你怎么吐血了！”


    “我看看。”


    季云溪走过陆弘文身侧，搭脉。


    “脏腑受损？心力衰竭！”


    不对，柳元所下之毒类似软筋骨散，不会对内脏造成损伤。


    他看向用尽全力挪到陆弘文身边的老韩。


    “他之前可受过内伤？”


    老韩回忆片刻道，“他曾被柳元打中过胸口，但是之前一直好好的，为何到现在——”


    季云溪立刻拨开陆弘文胸前的衣服。


    胸膛之上，一个红色的手印边缘，血管凸出，起伏不定，仿佛有活物在血脉之中流窜。


    “是无相宗的噬心掌，初时仅有微痛之感，但五脏血液流速会逐渐减慢，一个时辰过后，血液会淤积于心脉附近，将整个心脏包围吞噬。”


    “可有解法？”老韩焦急问道。


    “推开淤积血液，再慢慢疗养。”


    看着老韩期盼的目光，季云溪摇头道，“惭愧，陆镖头情况危急，恐怕承受不了一次以上的推血过宫，我对内力的运用尚未达到纯熟自如的阶段。”


    只怕他这一掌下去，对方死得更快。


    谢渊瞥了一眼陆弘文，又无甚趣味将视线转回。


    “十个音调，错了五个。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


    赵曦月沉默。


    “老韩，我怕是活不成啦。”陆弘文又吐了一口血，“恐怕要麻烦你带个口信给我妻儿了。”


    “陆哥——”


    “告诉阿环，我先她一步入黄泉了，。


    你让她别着急，好好在人间享福。二三十年，我还等得了。


    至于衡儿，他还算成气，就是有些天真，不识人心险恶，以后就要麻烦你和老李帮衬了。”


    老韩双目含泪，用尽全身的力气，点点头，“你放心。”


    “最后，你告诉衡儿。他爹生平磊落，唯独做了一件亏心之事。


    十五年前，我的结拜兄弟中州大侠郁峥嵘因一时恶念，杀害了阙州名医沈煜夫妇。


    后来他们女儿找上门指认凶手，我却顾念兄弟情义，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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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替他做了伪证。


    我本想好好照顾那姑娘长大，尽力弥补她。


    可第二日，她人就不见了。十五年来，我派人四处寻找她，却始终没有消息。


    你让衡儿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找到她，替我说声对不起。她也什么要求，也要尽力满足。


    否则，我就是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老韩哽咽道：“好，他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沈青青，青青子衿——”陆弘文说完这句，便陷入了昏迷。


    “是不是很巧？曦月。”谢渊意味深长地看了面前之人一眼，“她竟也叫沈青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确实是个好名字。”


    赵曦月停下拨弄琴弦的手，皱眉道，“谢宗主，我们不熟，还请你自重。”


    “多叫几次不就熟了？”谢渊又道，“再者，本座看你心情不佳，想来需要开解。”


    开解你个头！赵曦月简直想甩起手中的琴，砸对方一个脑袋开花。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琴放到一边，而后摊开手，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中。


    戚辰风将两人动静看在眼里，停在耳里，不由地对赵曦月产生了些许同情之意。


    不仅能将人气得七窍生烟，还能将人逼得崩溃，不愧是师尊。


    而后，他看见赵曦月骤然起身。


    不会是想不开，要对师尊动手吧？


    “起开。”赵曦月本来靠着一面墙坐，因为谢渊坐了过来，她不得不得退到两面墙的夹角，而后导致了正面是正在燃烧的火堆，右边是谢渊，左边是未使用的柴堆。


    她自然是可以跨过柴堆的。


    只是此刻心中郁气难泄，看悠然自得的谢渊格外不爽。


    所以找茬！


    戚辰风惊叹于对方的勇气。


    更惊叹的是，他的师尊竟然站起来让路了！


    天啊！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竟然没有在做梦！


    赵曦月走过谢渊身侧时，被他按住了肩膀。


    「你今夜来此地，所求为何？」


    一句传音入秘，让赵曦月微愣。


    所求为何，自然不是八荒图。


    “他因一己之私害得他人冤屈不得伸张，死了也是活该。


    你哪来那么多好心？”


    是，我哪来那么好心？


    但——


    “你说的都对，但我做我想做的事，又与你何干？”


    赵曦月撇开谢渊的手，走到寺庙的另一端。


    “赵公子？”季云溪疑惑地看着对方走近，而后一掌击在陆弘文胸腔之上，“赵公子！”


    陆弘文吐出一口血。


    “你做什么！”老韩眦睚欲裂。


    “淤血吐出来了。”季云溪惊讶。


    早在见到那堆木柴时，他便猜到赵曦月内力不俗，却没想到，她仅用了一掌，就化解了噬心掌的威力。


    而她的年纪——


    谢渊冷眼旁观。


    “辰风。”


    “弟子在。”


    “你说，这天地下为何会有人不计前嫌，去救害过自己的仇人？”


    啊？天底下有这样的人？


    戚辰风实在想象不出，“这大约是个傻子吧？”


    “傻子？”谢渊不可置否，“可本座看她比你聪明多了。”


    戚辰风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