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宣烨的心情好了许多。傍晚他和同事去食堂吃了个饭，晃悠着消消食准备值班。


    不经意间，宣烨抬起头，惊讶地看到天边的彩虹。他“哇”了一声，稍稍又走了几步，竟然发现这一道彩虹上面，又露出一道华彩。


    竟然是难得一见的双彩虹，像彩带一样，坠在蓝天上。


    也许是雨下得太大太多，老天爷不好意思了，刷个彩虹安慰安慰大家。手一滑，刷了俩。


    宣烨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迈着的步子也换了方向。正好在外面，那就去喊冉梁出来看看。


    拐了个弯，他走到了警务室附近。警务室大门敞着，他还没走近，就听见屋里一片笑闹声。


    “又来了一位幸福的爸爸，恭喜啊，这丫头长得真漂亮。”这是冉梁的声音，宣烨立刻分辨出来。


    他找了个偏一点的位置，探出脑袋看过去。


    屋里冉梁抱着一个小婴儿，开心地跟人说着话。他手法不是很娴熟，像是害怕给人抱坏一样，又赶紧还了回去。


    瞧着冉梁的样子，宣烨自顾自笑了笑。这样的冉梁看起来一点都不凶，温柔又耐心。


    他大概是期待这样的生活吧？结婚生子，乐乐呵呵。


    宣烨咬着嘴唇瞎琢磨，心往下沉了沉，双脚牵着身体，离开了这块地方。


    挂在天边的彩虹瞬间失去了色彩，宣烨没再抬头去看，疾步往医院大楼走去。


    脑袋里的种种想法让他的心情变得低落，他觉得此时此刻，还是去核对论文数据比较好。


    来给新生儿□□件的家长经常会带着红鸡蛋，冉梁这次也收了一小袋，他想了想，准备拿回去给宣烨吃。


    送这一家子出门的时候，冉梁瞧见了天边的彩虹。他“哟嚯”了一声，展开双臂，拥抱空气的同时好好伸了个懒腰。


    同事江洋边拍彩虹边笑他：“你这动作，要起飞了。”


    冉梁跟着笑，拿出手机也对着彩虹咔嚓了几张。他皱着眉头看自己拍出来的照片，可以说是非常不满意。


    “你怎么拍这么好呢。”冉梁凑过去看江洋的作品，“我这咋这么糊呢。”


    江洋笑着说：“冉哥该换手机了，瞧你这屏也不太行了，都碎了。”


    冉梁瞧着自己的小手机，咂咂嘴。这部生活用的手机他已经用了四年了，四个角皆有破损。


    他不是不舍得换，是之前压根就没想起来要换这件事。这会儿他想着把彩虹拍下来给宣烨看看呢，才发现他的爪机不太好使。


    “你说得对。”冉梁朝江洋点了点头。


    江洋愣了下，这以前也不是没跟冉梁说过这事儿，每次他都是大咧咧一挥手。今天是咋了，转性了？


    不过小江同志没再继续这个问题，他开口道：“其实吧，我觉得美景，要和心里想的那个人一起看，照片拍不出那个感觉。嗯，就是两个人一起看的感觉。”


    听完这一小段话，冉梁定睛看向江洋，他眨巴眨巴眼睛，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下一秒，没等江洋反应过来，冉梁就戴上帽子往医院大楼走，声音洪亮地说：“你在这儿盯会儿，我去去就回。”


    诶？江洋愣在原地。他冉哥这是要找人去看彩虹？这人还在医院里？


    信息量太大了吧！


    然而事与愿违，冉梁没能顺利找到宣烨，半道被白院长截胡了。


    “周末我们医院有单身联谊，你也来参加吧？”白院长热情地说。


    “不去不去，我要值班。”冉梁抬脚就要走，被白院长拽住了胳膊。


    “你咋这么猴急。”白院长笑呵呵的，“那我们院庆你得来参加吧，我还邀请你们所长了。”


    冉梁怕这话里有诈，谨慎地说：“不值班不出任务我就去。”


    “宣烨要表演节目呢，你得来。”白院长肯定地说。


    这句话确实起了作用，冉梁的脚步顿住，眨巴着眼睛看向白院长：“宣烨？表演节目？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瞧你这样。”白院长悠哉哉背着手走了，“你等着吧，还是个反串呢。”


    这一闹腾，天空中的彩虹已经淡到几乎看不出。冉梁没有了去找宣烨的由头，耸拉着肩膀往回走。


    傍晚这两道出现在许多人朋友圈里的彩虹，冉梁和宣烨都看见了。只是他们没能一同看见，各自在不同的地方都有些低落。


    *


    心里有点乱，又理不清头绪的时候，宣烨会选择一个人待着。说来也巧，他有心躲着冉梁，他俩还真就碰不上。


    所里重新分了工作，医院警务室这边现在有三个小分队轮流驻守。不过另外两个小队的同事岁数都大了，所以挑大梁的还是冉梁。


    意识到好一阵儿没和宣烨说话的时候，都已经周末了。冉梁值完班，回家的路上买了个大西瓜。他一人肯定吃不完，买的时候就打算分给别人。


    当时脑子木，没想到具体要分给谁。等回了家拿起刀杀西瓜时，发现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能给谁，当然是给他的邻居宣烨。


    “咔嚓”一声，大西瓜被一分两半，露出了红色果肉，汁水剔透，看着就觉得清凉可口。


    冉梁咽了口口水，端起一半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又停下重新回到案板前，拿起刀。


    小宣大夫吃东西秀气，还是再加工一下，切成一瓣一瓣的吧。


    西瓜稳稳地躺在果盘里，冉梁这才端起来开门走过去。他按响了门铃，却无人回应。他又接连按了几下，没听见有来开门的脚步声。


    不应该啊，这周末大上午的，宣烨这么爱宅的，不会出去的。


    冉梁重新回家，给宣烨发了条消息。那边宣烨回得挺快，说自己出差了，没在锦川。


    看着手机上的字，冉梁愣了片刻。这事儿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注意到。


    一时之间，冉梁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不好说其他的，手指动了动，回了句话。


    冉梁（对门）：好，等你回来。


    远在大西北的宣烨瞧着这对话框，觉得他给冉梁的这个备注怎么这么扎眼。


    他这几天确实忙，跟着黎主任连轴转上手术，都忘了跟他爸说一声出差的事。谁想到他爸也在这个地方出差，通了消息的父子俩在电话里一起笑了出来。


    不是没想到冉梁，只是宣烨觉得自己也没必要专门跟他说一声出差的事。


    自己又不是他的谁，怎么能平白要一份牵挂呢？


    坐在飞机上时，宣烨戴着眼罩还在想这个问题。他不说话，黎主任也不敢找话，抱着看了好多遍的机上杂志继续复习。


    万米高空之上，宣烨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他真的就不想成为冉梁的谁吗？可是他想，就能够成为吗？


    几千里的路程，也没能给宣烨一个答案。他到了目的地，听说当地有个很有名的道观，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去算一算。


    可理智又叫回了他，他想起了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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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曾经学着猴哥的样子，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求神问卜，不如自己做主。”


    宣烨试着不去想冉梁，用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起初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用，但也只局限于那一点点。当他收到冉梁的微信时，发现所有的疏离都没有用处。


    锦川依旧是闷热的天气，大西北这处偏僻的小县城早晚已经需要穿上薄外套了。


    修长的手指灵活点动着，宣烨给冉梁改了个备注，改成了“悟空”。


    这下顺眼多了，宣烨笑了笑，放下手机。


    抽空出去溜达，宣烨瞧见一个挺热闹的快餐店。门口站着好些个小孩子，指着广告上的小玩具，仰着头跟家长比划。


    宣烨停下脚步，转身朝快餐店走过去。广告上写着买套餐，送孙悟空小玩具。


    饭点人多，三个收银柜台前的队伍都很长。许是瞧见宣烨没有带孩子，他身后排了个大哥。


    等宣烨开口要那个送玩具的套餐时，大哥傻眼了。


    买这个套餐还要操作软件，很是费时间。大哥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引得宣烨回头看向他。


    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移开目光。宣烨笑了笑，声音和缓地说：“我给家里宝宝带的，他很喜欢悟空，您稍等下。”


    大哥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宣烨看起来这么年轻竟然有孩子了。他又实在是彬彬有礼，大哥一肚子牢骚倒是没法撒了。


    “快点儿吧。”大哥嘟囔道。


    说实话这里的汉堡不好吃，宣烨坐在宾馆里味同嚼蜡。他拨楞着小小悟空身后的按钮，看着眼前的小小猴哥敲起了小鼓。


    “嚓，咚咚咚咚咚。”猴哥边敲还会边眨眼，可爱极了。


    宣烨直觉冉梁会喜欢这个小玩具，因为宣烨看着它，就看到了冉梁。


    冉梁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和他偶像悟空一样充满了生命力，可一跟自己说起话来，又像极了唐僧。


    宣烨确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鲜活生动，让他忍不住靠近。


    *


    回到锦川，宣烨没能第一时间把小悟空交给冉梁。他被老爸叫回了家，按在家里吃住了两天。


    宣烨这种性格，最怕家人突然的关心，他连续问了几遍他爸到底有啥事，他爸只是说想儿子了。


    心里惦着事，宣烨待的也不踏实，等到要上班那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在科室的这几天，一切风平浪静，连八卦都少。


    黎主任主持着科室的会议，干巴巴地念着院庆安排。宣烨扒拉着工作用的手机，查看有没有遗漏的消息。


    大群里突然刷起了屏，宣烨受不了那跳动的数字，点进去看了眼。


    “南门那个顺通桥上有人要跳河，冉警官把人救起，结果他晕过去了。”


    “嗯，受伤了，现在在急诊。”


    宣烨盯着屏幕愣住，好在黎主任宣布散会，他抓起手机抬脚就往外跑，白大褂也忘了换。


    急诊室里，冉梁躺在床上，手上插着针管，身上连着仪器。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但没什么力气。


    宣烨拨开围着病床的一圈人，找了个缝钻了进去。冉梁苍白的脸露在宣烨面前，全然没有往日的魁梧和活力。


    “嗳，宣烨。”冉梁先开口，“我没事，你别急。”


    他们在人群之中对视着，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顿时，宣烨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眼眶立刻红了。


    宣烨想，完了，我为这个男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