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白色石楠花

作品:《星骸岛

    23个孩子在浩荡的哼鸣声中蜕变成型。


    光芒褪去,他们站在那里静悄悄的,并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俩人。这些孩子们大小不一,有男有女,肤色、发色、瞳色几乎都不一样。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遍体鳞伤。


    脸上、脖颈、四肢、身体……埃文无从得知那些青紫交加的伤痕都是从哪里来,但仍然感到触目惊心。


    他把这一状况传达给耳机中的各位,最后说,“如果有必要的话,黑牒,可以把我看到的录制下来同步传达吗?”


    “好的,已录制,”黑牒说,“正在传达。”


    萨满少女正逐个查看受伤的孩子,她把手放在孩子们的额头上——正如当年萨满长老回溯伊甸父母时那样。


    看完之后,又在每个孩子头顶都做了个萨满长老曾做过的类似“赐福”的手势。


    黑牒传回的画面当中,孩子们的头顶上,也有一个个方方正正的,灰色五边形。


    洛祈和许梦扬在目镜看到之后,沉默了许久。


    许梦扬率先问道:“我和洛祈之前有个讨论的方向,大概是关于人口拐卖的,你那边的情况能对上吗?”


    萨满少女走回来,埃文便问她情况是否类似。


    不料萨满少女摇摇头,神情复杂。


    “……家里、学校、荒郊野外……”少女缓缓道,“那些孩子身上的伤,几乎什么场景都有。而造成那些伤痕的,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甚至还有他们的同龄人,所以……并不局限在那种情况。”


    “看来,我们的结论被推翻了,洛祈。”许梦扬道。


    洛祈想着那些“星星的墓碑”,又问埃文,“你们知道那些孩子,还活着吗?”


    这一次,萨满少女倒是很笃定,“我确定,他们还活着。”


    “那他们是怎么集体在岛上的呢?”许梦扬问。


    “这个……我就看不到了。”萨满少女耸耸肩,告诉埃文,“我确定他们活着,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生者的气息。跟死去的人并不一样。”


    “这就怪了……”


    一旁的梅花鹿忽然发出两声鹿鸣,用角拱了下萨满少女。


    “怎么啦?”萨满少女转过头,顺着梅花鹿的目光看向另一边,她眯了眯眼,才发现地面上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地靠近他们。


    那是跟玻璃人的透明影子很像的一些小东西。


    萨满少女蹲下身,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些若隐若现的透明轮廓越靠近,越逐渐变得清晰,直到完全变成玻璃体——


    那居然是一只玻璃体的小狗,后面跟着一只玻璃体猫咪!


    快走到跟前时,萨满少女发现小狗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而玻璃体猫咪两边的耳朵明显不对称。


    两只透明的玻璃体小家伙来到萨满少女身前,在她旁边卧下、歇息——像终于找到了栖息之地。


    “喔,”萨满少女心软软的,看着这些小东西,“小可爱,你们从哪里来呀?”


    玻璃体小狗抬头看了眼萨满少女,原本低垂在地上的尾巴摇了起来。


    玻璃体猫咪则翻了个身,蹭到萨满少女腿边,露出自己透明的肚皮。


    “喔,宝贝,”萨满少女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和猫咪的肚皮,“你们太可爱了。”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两只小东西呢?


    萨满少女不禁思索起来。


    这时,梅花鹿走近少女,用吻部在两只透明小家伙的额顶上嗅了嗅。随即,它们的身躯开始不再透明,而是渐渐浮现出原本的色彩样貌。


    萨满少女顿时瞪大双眼捂住了嘴,埃文清晰地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画面再也“可爱”不起来。


    那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狗,毛发凝结,身上几乎没几块好皮,而它拖着的后肢正以一种扭曲的状态翻折,想都不用想会有多疼。


    另一只猫咪的状况似乎更糟。


    原本洁白的毛皮现在脏得根本看不出。而它的耳朵之所以“不对称”,则完全是因为右边的耳朵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却又没有完全掉下来。血渍早已干涸在头顶,连着伤口,触目惊心。


    萨满少女的眼中顿时盈满泪水,她心疼地将双手放下来,轻轻地摸了摸它们还完好的地方。


    “太过分了!”她大声道。愤怒、郁结、心疼如大石一般堵在胸口。


    梅花鹿的耳朵忽地动了动,转过了身,又发出几声鹿鸣。


    萨满少女抬头,发现又有许多若隐若现的小东西……出现在视野当中,缓缓向她走来。


    透明玻璃体逐渐浮现,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看得出是许多不同种类的小动物。只是,一路走得似乎都不大顺利。


    小家伙们越走越近,最后一个个围在萨满少女和梅花鹿身旁,乖乖地卧了下来。


    有了刚才的经验,此时的少女眉间紧锁,一个一个数过去,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在梅花鹿的嗅吻下,小家伙们接连从玻璃体变成本来的模样。


    萨满少女轻摇着头,不出她所料,太多了……


    受伤的动物幼崽实在太多了。


    可她能做什么呢?


    萨满少女看着这些幼崽们,双手掩面,跪在地上,难掩痛苦。


    埃文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接着,又把眼前出现的状况尽数同步给了其他伙伴。


    这一次,耳机里的伙伴们谁都没说话,事情仿佛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正当所有人对当前状况一筹莫展,百思不得其解时——两道阳光如破晓一般蓦地破开阴云,穿过晦暗,照射在刚刚那两只幼崽上。


    奇迹般地,小狗的毛皮开始重新舒展完整,弯折的小腿一点点回正,而它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痛苦的神色。


    猫咪的耳朵也一点点愈合,伤口变小,直到完好如初。它抖抖身体,头顶上干涸的血痂随着旧毛掉落,直到最后焕然一新,又变成一只漂亮白猫。


    云开雨霁,有更多道阳光投射下来,一只接一只的治愈了那些幼崽。


    被治愈的幼崽们渐渐露出笑容,眼里不再是恐惧和无助,它们围着萨满少女和梅花鹿,像撒娇一般,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萨满少女感到受宠若惊,但一切还远未结束。


    日光如瀑般倾洒下来,逐渐从动物幼崽们,蔓延到了受伤的孩子们。如同洗礼一般,孩子们的伤疤逐渐脱落,被新生的皮肤所代替,身上破旧脏污的衣服也焕然一新。


    待最后一个孩子焕新完毕,小动物们渐渐安静下来。


    它们像排排坐一样,整齐地卧在萨满少女面前,眼睛都湿漉漉的,仍然带笑。不一会儿,在艳阳之下重新凝结起来,再次变成透明的玻璃体。


    玻璃体们晶莹剔透,像一个个小小的冰雕——在太阳的光芒下开始消融,渐渐汇聚成汩汩清泉,向四面八方流淌开来。


    清泉接触到孩子们的瞬间,孩子们粲然一笑,一起伸出手,对着眼前的两人挥手“拜拜”,像是一种由衷地告别。


    随即,他们也逐一再次凝结,变成玻璃形体。在阳光之下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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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泉汇聚成更多更澄澈的溪水,蜿蜒分散,在这片荒芜尖锐的荆棘地上蔓延开来。仿佛大地派出的温柔使者,悄无声息地浸润着每一寸死寂的土壤。


    而那些坚硬如铁的荆棘根须,竟然一块一块,被新芽顶破了枯树皮。


    芽尖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如同黑暗中点亮的第一盏灯,照亮这片沉睡的土地。


    埃文和萨满少女被这幅景象惊呆了,他们看着被绝望笼罩的荆棘丛逐渐恢复生机,枝头长出新绿,荆棘的刺也被一层柔和的绿意所包裹。


    最后,在新枝上星星点点,开出了许多小小的白色石楠花。


    因为周围涤荡一新,视野空旷,反而让埃文再次看到了,他之前一直跟随的熟悉身影。


    莉安仍然是一个玻璃人的形态。


    她远望着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却最终回身,向后跑了起来。


    “莉安!”埃文喊着,追上前去。


    “圣地亚哥·埃文!”


    忽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但却不是萨满少女。


    “你还要在愧疚当中活多久呢?”


    很久没有什么人叫过他的全名了。


    声源很近,埃文感觉那声音就像一阵穿过松林的风,轻柔,却有力,松针彼此碰撞,发出细密的低语。


    “……是谁?”他问。


    “你承担母亲的情绪,”那声音不答反问,“承担父亲的期待,承担妹妹的人生,在混沌之海时承担同伴的安危,现在,还要连莉安的痛苦,也一并承担吗?”


    埃文从来是个坚强的人,可此时此刻,他却分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谁在说话?”


    那声音几乎呼啸起来:“看看你自己吧!”


    埃文被那声音震得一愣,这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却直到此时才发现——他身上早已被荆棘和玻璃划得衣衫褴褛,双手表面布满条条血痕,肿胀发涩,脸和脖颈上的伤口早已渗出血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你一直都是如此……到底还要满足多少人的期待,还要让多少人满意才够呢?”那声音终于像吹过弃屋,变得安静又哀伤,“你有一分一秒,为自己活过吗?”


    “我……”埃文感觉自己被质问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些他习以为常的,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让他变得迟钝、变得后知后觉、对自己疏于关怀了吗?


    “嗯……我觉得它说的挺对的。”萨满少女踱着步走近,抬起手“嗨”了一声——却不是对埃文,“你好呀,星星。”


    “星星?”埃文的眼珠立刻向上瞧了下,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仅凭现有的信息整合,也大概知道了,有什么东西在他头顶。


    “嗯,一般情况下,星星就是你的指导灵。”少女回答,接着话锋一转,“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活得……还挺沉重的,你自己不觉得么?”


    “我……”埃文垂眸片刻,“可能习惯了。”


    “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活得轻松一些,你觉得呢?”


    “可是,”埃文难得有些茫然,“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就比如你妹妹,”萨满少女道,“虽然她确实还小,但你应该多给她一点信任,相信她能够独自面对一些状况,而非将她一直护在羽翼之下。这样一来,她可以成长起来,你也能更轻松一些,不是吗?”


    埃文望着空旷的远方,过往岁月如眨眼云烟,在他的思绪中翻飞,他回想着星星和萨满少女的话,最终喟叹一声,“好吧。也许我是该想想,自己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