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很久，但左柚依旧很清楚的记得跟他在北川吃的第一份云吞。


    初春的温度还比较低，刚端上来的云吞冒着很大的水雾。


    水汽散开之后，左柚对上了他的眼。


    格外的专注，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似得。


    只是看着她，几秒后，又缓慢移开视线。


    头垂下去的那一刻，嘴角又不自觉牵起，露出小小的梨涡。


    -


    回忆被面前的动静声打断，左柚挣扎着睁开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


    护士过来换了吊瓶，手里拿着个病历单，跟左柚交代，“背后的伤口发炎了，记得及时擦药。这边打完吊瓶，等人醒过来就可以出院了。”


    左柚顺从地点了点头。


    临时预约病房的条件不算太好，再加上是凌晨，更没几个床尾。


    白色的帘布隔绝外面的另外两张病床。


    隐约还能听见旁边的病床传来的对话声。


    声音已经刻意压低，但是还是有很浓重且清晰可辩的气音。


    “谢谢宝宝~”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生，左柚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女生的男朋友轻声细语：“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这么叫我。”


    他说话的声音略显腼腆：“说什么客气，你在哪儿我都应该第一时间出现的，更别说这是突发性的阑尾炎。”


    女生很轻的笑了声，传来拍打他肩膀的动静：“好肉麻。”


    娇俏的声音，伴随着依稀可辨的甜蜜。


    左柚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已经昏睡过去的陆叙言的身上。


    第一时间赶到？或许本来就是应该的。


    可是貌似陆叙言的第一时间好像只是留给了林嘉敏，而全然没有她的位置。


    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全然笼罩在心头，酸酸胀胀的难受。


    刚开始在商贸大厦的时候，陆叙言就已经几乎要倒下去，左柚没办法独自一人把陆叙言弄到医院去，就又拜托言佳成回来载了一程。


    隔壁小情侣的对话声还在持续，估摸着是热恋期，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想到这儿，左柚不免审视起自己和陆叙言的关系。


    貌似也还是在热恋期？


    毕竟也才确定关系没多久。


    陆叙言的备用机被搁置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在此时发出嘟嘟的震动声。


    将左柚的思绪往回拉扯了点。


    病床上的人显然因为动静，有了种悠悠转醒的感觉。


    左柚别开脸，眼睛失焦地盯着手机屏幕。


    “你醒了？”左柚现在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陆叙言，一股脑地想着尽快逃离，“我去找医生拿药。”


    陆叙言盯着她半晌，手悬在半空中想要去拉她，却被左柚直接躲开。


    片刻后。


    陆叙言应了声，“好。”他声音有些哑，“我等你。”


    可能是换季的缘故，一楼的急诊室里面有不少的感冒患者。


    在凌晨的这个时间点，依旧很多人。


    取药的窗口在医院一楼大厅的左手边，左柚顺着走廊东拐西拐找到取药的窗口。


    等待的时间很长，左柚漫无目的地翻看着手机的界面，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


    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陆叙言和她的关系。


    凌晨这个点基本上都是住院部的，拿药的人不算太多。


    左柚花了几分钟，把药领好，办完这些事，就直接往陆叙言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刚走出没几步，对面的大门口处就传来几阵尖锐的声音。


    “让我们进去一下，就一会儿，拜托了~”


    “我就看看我女神也不行吗？她在医院里，我们不会打扰到其他的病人的....”


    左柚顺着声音往外看，很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外面站得乌泱泱的一群人，不少的人还举着带着补光灯的手机，朝医院里面张望。


    但都被外面的保安拦了下来，“医院又不是你们追星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说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在狂热的粉丝以及想要靠这个爆点赚取流量的博主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人逐渐聚集，保安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左柚边走边想。


    原来就这么巧的，林嘉敏也在这家医院。


    越往靠近病床的帘布那边靠近，里面的说话声就越明显。


    陆叙言在的病床是在最里面靠窗户的那一张。


    窗帘没拉严实，甚至可以看到外面窜动的乌压压的人头，以及粉丝们略显嘈杂的惊呼声。


    距离越来越近，左柚捏着医药袋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穿过白色的帘布，左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陪护椅子上的林嘉敏。


    她身上已经换了套跟之前在大荧幕上不同的装束，干干净净的，甚至是还有点精致。


    陆叙言倚在床边。


    因为发烧，他的脸上沁出点微微的红，唇色确是比往常要淡上许多。


    懒散地倚着床的靠背，偏头看着一脸担心的林嘉敏。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单坐在一起又像是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般配。


    攥在手里的手机发出细微的震颤，左柚拿起来看了眼。


    是木沐发来的消息：


    木沐：【图片/jpg】


    木沐：【我就说这俩人有一腿吧？】


    拍到的照片是刚上传上去的在贴吧里面传开的实况。


    就是现在所处的位置。


    只不过，左柚的脸直接被人截掉了。


    只剩下病床上的两个主人公，再加上刻意找的角度，倒真像是很恩爱的小情侣。


    眼前的视线像是蒙了层雾，不论怎么都挣脱不开。


    左柚没再看两人，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旁边的垃圾箱里面扔去。


    抬起手机给陆叙言的微信上发了条信息。


    左柚：【陆叙言。】


    左柚的手停在键盘上，最终还是点了发送：【我们分手吧。】


    发完这句话，左柚直接了当地点进陆叙言的主页，将他的微信好友信息拉黑屏蔽。


    出来了病房，左柚发现言佳成还在医院外面等着。


    医院大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左柚费了点功夫从旁边的保安亭出去。


    言佳成见到左柚出来，把手机收进口袋，“这么快？”


    他声音温润。


    左柚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嗯。”


    她抬头看向言佳成，“佳成哥，你回不回长汀？”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闷，“我想回长汀了。”


    言佳成愣了半晌，才应过来左柚这番近乎无厘头的说辞。


    刚开始见到左柚一个人在商场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在加上后面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言佳成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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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猜到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


    他没有过多询问，只是点了点头：“好。”


    -


    陆叙言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拔掉手上的针管冲出去的。


    林嘉敏直接揪住他的衣服，声音带着几分娇嗔，“阿言...你去哪儿....”


    陆叙言面色沉沉，不想跟林嘉敏在这里浪费时间，“松手。”


    林嘉敏显然是没有被这种强硬的态度对待过，表情微凝，下一秒松开了手。


    手上背上的血蜿蜒地从针孔处淌出，顺着手被的文理往下滴着。


    他边往外面走，边点开手机的通讯录给左柚打电话。


    无一例外地，打了几个都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


    病房在二楼，陆叙言直接从人工通道往下走，走到大厅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挤着一堆的人。


    人群乌泱泱的一片，略显昏沉，但是同时也很能直接地就注意到外面打着双闪的白色SUV。


    车底盘比较高，旁边站着男人长身林立，垂眸盯着旁边的左柚。


    他身上套着件白色的西装，外面是烟灰色的毛呢大衣。


    陆叙言拧了拧眉，依稀记得这个人貌似是前不久在商贸大厦见过的，那个叫左柚“柚柚”的“表哥”？


    风吹的很大，堵在医院门口的人依旧很多。


    陆叙言从旁边拨开人群，往外面走。


    风刮着左柚垂在肩头的碎发往脸上呼，言佳成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罩在左柚的身上，垂头帮她整理了下衣服的褶子。


    左柚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谢谢佳成哥。”


    言佳成点了点头，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上车吧？”


    “好——”


    “左柚！”陆叙言的声音略显沙哑，在此刻卷进风里又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沉闷。


    左柚动作微顿，在车门前站定几秒，还是回头看了过去。


    陆叙言出来得急。


    身上就只穿着单薄的内衬，连卫衣都没来得及套，额前的碎发胡乱拍在眉眼处，看不太清楚表情。


    下一秒，林嘉敏从后面冲出来，身上的小裙子跟着步幅摇晃，脸上的妆容精致，脸上没带口罩。


    她手里还捏着件外套，抬头过去跟陆叙言讲话。


    因为林嘉敏的出现，门口的粉丝很快就注意到了动静，继而疯狂地往前一拥而上。


    直至把医院门口的位置堵得水泄不通。


    陆叙言的眸子很深，像是受了风，吹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地单薄。


    形单影只，却又在下一秒被一拥而上的人堵在了门口，隔着无数的人。


    只能看着，却永远也跨不过来。


    在某一刻，左柚似乎明白了。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隔着人山人海。


    只不过学生时代是可以勉强靠近的教学楼的长廊，左柚跨过去了，也许还有机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左柚没有勇气，也没有精神再去应付一段永远会有关另一个人的恋爱之中。


    她敛了敛心神，收回眼，弯腰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上，左柚都没有说话。


    言佳成也很识趣地没有讲一些不体面的问候，只是问了下左柚住处。


    “北川机场。”


    左柚偏头看向正在打方向盘的言佳成，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字眼。


    言佳成抽空睨她一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