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寒褚黎面色越来越差，沈墨辞嘴角微微上扬：“逗你的。不知道弄清楚何幼仪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本座也没办法把福小佑劝回来。”


    “是么……”


    虽觉得这还是沈墨辞哄他的话，寒褚黎心情却莫名好了许多。


    沈墨辞说：“不过本座不是刻意隐瞒，小殿下问的三个问题，本座也无法解答。”


    “你不是很聪明么？”


    沈墨辞被他理所应当的语气气笑：“本座再聪明，也是个人。不是能看破机缘的神仙，更不是靠瞎猫碰上死耗子坑蒙拐骗的神棍。”


    “唔……”寒褚黎失望地应了声。


    沈墨辞微眯起眼：“你若真想不出答案，不如明天再去问问鹤老掌门。”


    今日谈话无疾而终，寒褚黎确实还有很多话要问。


    “好。”


    沈墨辞视线往桌上一扫，小殿下陆陆续续吃了不少东西，连汤都喝了两碗，应该是吃得差不多了。


    天色已晚，他正要起身告辞，外头又传来几道敲门声。


    原策古井无波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阁主，您这个时辰还不回房，是想在六殿下房中过夜吗？”


    他语调太过平静，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稀疏平常的小事。屋内的气氛随着他这句话，陡然变得暧昧。


    寒褚黎瞬间炸毛，将仅存的一点愧疚完全抛诸脑后，指着沈墨辞鼻子骂：“你、你要不要脸？还想在我房中过夜？痴人说梦痴心妄想！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你等下辈子吧！”


    沈墨辞无端受骂，亦被惹出几分火气，口不择言：“谁说本座不可能？”


    寒褚黎：“……？”


    怔愣片刻，他嘴角挤出一丝冷笑，目光森冷：“好啊，我就知道你今晚来我房里，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墨辞眉心微蹙，懊恼自己说错了话：“不是，本座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还想骗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寒褚黎指着门口，“你，赶紧给我滚！”


    沈墨辞面色沉了下来：“小殿下如此不识好歹。本座就当栗子糕喂了狗。”


    寒褚黎手指轻颤，嘴巴微微撅起，声音小了下来：“谁稀罕你的栗子糕……”


    沈墨辞冷哼，不再与他争执，推开门大步离开房间。


    寒褚黎在原地站了片刻，余光扫到桌上空了的油纸包，心里不免有些别扭。


    他把油纸包团成团塞到盘子底下，出门唤来小二，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撤走，眼不见为净。


    翌日。


    旭日初升，刺目的阳光打在眼皮，寒褚黎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扶风镇就这点不好，外面白雪皑皑，即使是清晨，光线也十分耀眼。


    还未到他平日起床的时辰，寒褚黎还没睡醒。但宣软的棉被也遮不住刺目的光线，寒褚黎无可奈何，烦躁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哈欠打到一半，剩下一半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寒褚黎的表情，从茫然到惊愕，只用了一瞬。


    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止缩小一倍的手掌，跌跌撞撞跑下床，迈着小短腿跑到等身铜镜前。


    镜中人脸庞稚嫩，身材纤细矮小，穿着与身形不符的长衣，黑发散乱，头顶还翘着一根呆毛。


    寒褚黎瞳孔微震，一觉醒来，他竟然变成了小孩，变成了自己十岁左右的模样！


    商临掐着点儿提着热水进房，服侍寒褚黎起床。刚将热水放到桌上，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坐在床上，面色阴沉地瞪着自己。


    商临吓了一跳，差点将热水打翻：“怀、怀阳郡主？”


    不怪他认错，寒褚黎本就与怀阳郡主有几分相似，小时候长得雌雄莫辨，几乎与现在的怀阳没什么区别。


    寒褚黎嘴角一抿，冷声开口：“是我。”


    “嗯？”怀阳郡主断不会用这种冰冷的语气说话，商临重新打量了一番床上的人，看到他鼻骨和耳垂上的红痣，才惊呼出声：“殿下！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沈墨辞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听到隔壁吵嚷，不由蹙了下眉。


    虽没听清商临喊了什么，但心想一大清早就不得安生，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沈墨辞悠悠走至寒褚黎房间，眼神一扫，与寒褚黎一双变得幼圆的凤眸对上视线，瞬间猜到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


    寒褚黎额角紧绷：“笑什么笑！”


    沈墨辞说：“本座笑小殿下的现世报别来得太快。”


    “沈墨辞，你别太得意！就算变成稚子，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沈墨辞走上前，撩起床帘微微欠身，捏了捏寒褚黎嫩呼呼的脸颊：“放狠话还是等你变回来再说吧！”


    “你——”


    寒褚黎猛然拽住他的手，刚想释放异能让他尝尝厉害，然而打出来的火焰不足片刻，便偃旗息鼓。


    身体变小，承载的异能会相对减弱。但寒褚黎没想到，自己的异能竟会削弱得这么厉害。


    他记得自己十岁时，已经能靠异能干翻给赋司里大半角色。打出来的火焰流畅灼热，绝不像现在这般，连虚张声势都做不到。


    沈墨辞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寒褚黎脸色顿时沉得像要吃人。


    商临忙上前安抚：“殿下莫要着急，咱们先弄清楚您为何会变成这样。”


    寒褚黎怒瞪沈墨辞一眼，仿佛想说再笑就把他舌头割下来。


    小殿下脸皮薄，再戏弄估计就不好哄了。沈墨辞意犹未尽收回笑容，正色道：“小殿下应当同本座一样，无意中被给赋者种下了异能。”


    商临忙问：“可是那个改变镇上人年龄性别的给赋者？”


    沈墨辞：“应当是他。且本座猜测，小殿下异能衰弱应当也是拜他所赐。”


    “此人的异能当真棘手！”商临眉头轻蹙，看向寒褚黎，“殿下昨晚可接触了什么可疑之人？”


    寒褚黎从沈墨辞身上收回目光，拧眉沉思片刻，摇摇头：“昨晚回房后，只有沈墨辞曾来过我房间。”


    商临惊奇：“沈阁主到我们殿下房中作甚？”


    沈墨辞能做什么？还不是想留在他房中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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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机对他下手么？


    寒褚黎咬牙：“你管他来做什么？先把我身上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别的！”


    “哦哦……”商临探究的视线悄悄转向沈墨辞，总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他心里警铃大作，莫非沈墨辞已经登堂入室，做了什么不该做？


    他心里像有一百只蚂蚁在爬，虽被好奇心折磨得难受，然看着寒褚黎阴沉的脸色，明智地选择了先闭口不谈。


    还是先把殿下哄好了再说吧……


    感受到商临微妙的视线，沈墨辞眉尖微挑，忽然察觉出商临估计同小殿下一般，对他抱有同样的看法。


    他应当也怀疑他对小殿下怀有不轨之心。


    这主仆俩可真有意思。


    沈墨辞眼神亦看向商临，偷看被抓包，商临急忙收回视线，轻咳一声道：“殿下，您变成这样肯定不是沈阁主做的，您再仔细想想，昨晚除了沈阁主，您当真没见过任何人吗？”


    寒褚黎眉头缓缓皱起一个疙瘩，低声喃喃：“不，还有一个。不是沈墨辞，那便只能是那个小孩了……”


    商临：“什么小孩？”


    寒褚黎说：“昨天有个孩子误入我房里，我当他是客栈里的孩子，没有多心。他有没有可能是镇上那个，改变人年龄性别的给赋者……”


    商临：“应该就是他了！”


    寒褚黎想起小孩儿那双葡萄般水润的大眼睛，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他的眼睛明明是黑色的。”


    商临：“殿下有所不知，您昨日在房中疗伤时，颜茗曾同我们说，有人在江湖上出售一种可以遮盖瞳色的琉璃片。属下认为，此人定是戴了琉璃片遮掩瞳色。”


    寒褚黎惊讶：“竟有此事！”


    商临点了点头，将琉璃片的事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并说：“那个人或许并不是一个小孩，他用异能改变自己的年龄，或许就是为让人放松警惕。”


    寒褚黎道：“这么说来……昨日那小孩的举动确实有些问题。”


    逢春客栈四层一共只有两间房，分别住着他和沈墨辞。就算那几个小孩果真在玩捉迷藏，又怎么会往这里藏？


    那小孩却认为他阿兄藏在这里，这其中定有猫腻。


    沈墨辞笑：“小殿下终于想明白了。”


    寒褚黎抬眼：“你昨天便察觉到那小孩不对了，是不是？”


    沈墨辞微微一笑：“小殿下说是，那便是罢。”


    他这副模样分明就是早就知道那小孩有问题。寒褚黎眼睛微眯，正要发作，却听商临说：“殿下，您可知此人针对你意欲何为？”


    寒褚黎一口气提到一半，被忽然打断后便没了原本的气势，闷闷说：“不知道。此前我都没见过那个孩子。”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商临说，“咱们又没找镇子上其他给赋者的麻烦，那人没道理突然对您下手，除非……他是何幼仪的人。”


    “或许吧。”寒褚黎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如今所有的信息千丝万缕一团乱麻，偏他还变成了小孩子，异能减弱，行动不便。靠这副身躯，别说是打败何幼仪，就是找到他也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