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悲歌12


    "分局，紧急通知！"值班警员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浣溪路公园发现一具女尸，初步判断是硬物重击致死，有明显药物注射痕迹。"


    沈放正倚在办公室的窗边，听到广播后立即直起身，转头对任莫言低声说：“走。”他的语气带着一贯的冷静，但眼神却透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两人迅速穿戴整齐，跳上警车，刺耳的警笛声在夜色中响起，车辆飞驰向案发现场。


    初春的寒风仿佛要刺透骨头，事发地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灯光下，干枯的草地中散落着杂乱的脚印，警员们正在忙碌地勘查现场。崔法医正在检查尸体，沈放径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目光冷静地扫过死者。死者是一个年轻女性，面容惨白，额头有明显的淤青，而右臂上的注射痕迹格外刺目。


    “注射痕迹说明了什么？”沈放问，声音不大却有力。


    崔法医抬起头，手套上沾满了尸体的痕迹，“很可能是某种药物，这需要送回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测。不过，这次注射点附近的皮肤有些发红，像是某种强刺激性药物造成的反应。”


    “工具找到了吗？”任莫言从另一侧走过来，语气凝重。


    一名警员迅速汇报：“在现场附近发现了一块带血的石头，已经取证了。”


    沈放皱起眉，目光扫向被打乱的草地，像是在拼凑着现场的画面：“这块石头可能是凶器，但她的伤势很奇怪，似乎不像单纯的随机袭击。”


    他站起身，视线落向远处，周围是安静得诡异的公园夜景，唯有不远处一只躲在灌木丛中的流浪猫发出轻微的叫声。


    “和之前的案例或许有关。”任莫言低声猜测，神色隐隐透着一丝不安。


    沈放微微眯起眼，仿佛听见了这个案件中隐藏的更深的谜题：“还是通知王队把。”


    这时，一名警员匆匆跑过来，手中拿着一部装在塑料袋中的手机：“沈队，我们在草丛中找到了一部手机，应该是死者的。”


    沈放接过手机，目光一沉，随即对任莫言说道：“走，去调死者的通讯记录和账户流水。”


    "四个受害者表面上看起来互不相干。"专案组会议上，技术科的小张正在投影仪前汇报，"但是经过详细分析，我们发现了几个共同点。"


    投影幕布上依次显示着四张照片。"首先，都是在校女大学生，年龄在20-22岁之间。法医报告显示，体内都检测出了同种新型毒品的残留，含量不一。"她点开下一页，"更重要的是，通过走访调查，四人都有在乌托邦，卡萨布兰卡，天堂鸟这些夜总会出入的记录。"


    "会不会是……"任莫言若有所思，"有人在针对女大学生？"


    廖局长的眉头紧锁："所以这个案子必须重视。现在各大高校都人心惶惶，媒体也在关注。专案组这边，沈放，你带人去排查那几家夜总会，重点查那些来路不明的毒品。"


    "明白。"沈放简短地回应。他知道这些夜总会就在燕州大学附近，那些灯红酒绿背后，可能藏着什么致命的危险。


    "李军已经失踪快一个月了。"任莫言点开电脑，"我们查了他的资金往来，发现很多异常转账。这家奢侈品回收公司，更像是个幌子。"


    沈放盯着显示屏上李军的照片。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微胖，带着金丝眼镜，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有意思，"他说，"一个卖二手奢侈品的老板，能和几家夜总会扯上关系？"


    "他的公司跟星光集团也有资金往来。"任莫言补充道，"而且数额很大。"


    "找到人了吗？"


    "暂时没有。他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之后就消失了。"任莫言顿了顿，"要查一查那个工厂吗？"


    沈放站起身："带人去看看。"


    废弃工厂灰败的外墙上爬满了藤蔓，破碎的玻璃窗像一双双失去生气的眼睛。沈放带着警员们小心翼翼地推开生锈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


    "分头搜查，注意安全。"他简短地下达指令。


    十分钟后，一名警员急匆匆地跑来："放哥，在地下室发现了东西。"


    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霉味，警员的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来回摆动。角落里有一张破旧的办公桌，桌上散落着几张纸和一部已经没电的手机。


    "是李军的。"任莫言确认道，"还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这些单据，看着像是某种交易记录。"


    沈放拿起其中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串数字和代号，还有几个地名。"有意思，"他喃喃自语，"这个地址，不是在酒吧街后街吗？"


    突然，他注意到桌子下面有一道细缝。蹲下仔细查看，发现是一块活动的地板。


    "把这里撬开。"他示意警员。


    地板被掀起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线照进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一具的尸体正蜷缩在地板下的狭小空间里。


    "看来找到李军了。"沈放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握着手电筒的手却微微收紧。"叫法医来，现场封锁。"


    两小时后，专案组再次召开紧急会议。


    死因有结果了。”崔法医拉开尸检报告，放大了照片，指向屏幕：“胸腔有三处贯穿伤，全部直击要害，从刺入角度和深度来看，凶器应该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作案手法非常专业。”


    沈放靠近屏幕，目光如刃，声音低沉：“专业杀手。”


    崔法医点了点头，继续补充：“其中一处伤口直接刺穿心脏，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时间。死者的手臂和腿部虽然有防卫性伤痕，但搏斗痕迹非常少，说明对方动作极快、力道精准，完全碾压了死者。”


    任莫言拿起报告，扫了一眼：“能刺出这种伤口，而且全程毫无失误，凶手应该经过严格的格斗和暗杀训练。这不像是临时起意。”


    "李军临死前在反抗什么？"沈放走到白板前，盯着那些混乱的交易记录，"他一个毒贩，为什么突然要反抗？是因为良心发现想要坦白，还是？"


    任莫言猛地抬起头："等等，第一个受害者陈雨欣的死亡时间，是不是就在李军失踪前后？"


    沈放在白板上写下这个关键词，"技术科那边查一下李军的电子设备。"


    "已经在查了。"任莫言说，"他的手机在失踪前一天还有通话记录，最后定位在那个废弃工厂。不过笔记本电脑找不到。"


    "徐姐和小贝都说了，李军给陈雨欣送了包，估计就是这个，然后凶手用这个包的链条，勒死了陈雨欣，所以，包呢？"沈放眯起眼睛。


    "现场没有找到包。"任莫言翻看记录，"死者随身物品只有手机和钱包，但手机被破坏了，钱包里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凶手带走了包……"沈放站起来走到白板前，"要么是想毁掉证据，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这个包本身就有问题。"沈放转身，"包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铤而走险杀人都要带走的？"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放哥，"一个警员快步走进来，"李军的笔记本电脑找到了，在废弃工厂的暗格里。"


    "技术科那边在恢复电脑数据。"警员继续汇报，"不过有个发现，笔记本里有很多视频文件，都被加密了。"


    "视频？"沈放想起小贝的话，"死者生前说他们在拍照录像......"


    "等等。"任莫言突然插话，"陈雨欣的导师来过电话，说她最近在做一个关于夜场文化的调查报告。会不会......"


    沈放眯起眼睛："她发现了什么？"


    "最新消息。"技术科的人推门而入，"视频文件恢复了一部分。你们得看看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投影仪上。


    "四个受害者的视频都找到了。"技术科的警员声音发抖，"有四十多段视频。


    "每个受害者都有不同的切入点。"任莫言翻看着资料，声音低沉，"第一个受害者，是去夜总会兼职服务生的。他们先是给她介绍高消费的客人，许诺能赚大钱......"


    沈放接过话："后来呢？"


    "后来被引诱嗑摇/头/丸。等她上瘾之后，就开始要挟她接客。视频显示，她想要戒掉的时候，被强行注射了毒品。"


    "第二个受害者是陪朋友去玩的。"技术科警员调出另一份视频记录，"他们故意制造她欠下巨额酒水费的假象，说可以介绍她去陪酒还债......"


    "第三个家境不好，李军主动接近她，说能介绍兼职。先是给她买包、送化妆品，等她习惯了这种生活，就诱骗她尝试毒品。"


    沈放的声音冷得像冰："陈雨欣呢？"


    "陈雨欣是自愿吸毒的，但是看起来他们似乎不是很满意，"警员调出最后一段视频，"视频显示她被强行注射了毒品，然后被……"


    *****************


    清晨的阳光透过雾气，给小店的招牌打上一层朦胧的轮廓。熬了一整夜的沈放和任莫言推开"建中小馆"的门，温暖的香气顿时包裹住他们疲惫的身躯。


    林建中正在和面，听见开门声，抬头笑道："来啦？看你们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熬夜了？"


    "林叔，"任莫言打着哈欠，"昨儿又熬了大夜。"


    林星澈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沈放满脸倦容，不由得皱眉："你们先坐，我这就给你们煮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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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放和任莫言在餐桌前坐下。任莫言像往常一样活跃气氛："林叔的手艺在我们局里可是出了名的，沈放这个挑食的，天天嚷嚷有自己的食谱，也就吃您做的东西最多。"


    沈放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夜未眠的疲惫和那些可怕的视频画面，让他的心情格外沉重。但此刻，看着林星澈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紧绷的神经却慢慢放松下来。这个温暖的小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能暂时让他逃离那些黑暗的案情。


    林建中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小心地放在沈放面前。清汤上漂浮着几片翠绿的香菜，馄饨的褶皱工整精致，显然是下了不少功夫。"小沈，这是我们新做的小菜。"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你尝尝，我特意减了盐分，加了些新调的料。"


    沈放盯着碗里的馄饨，轻轻"嗯"了一声。这种寡淡的反应换了别人可能会尴尬，但林建中却笑得更开心了。他太了解这个年轻警察的性格，知道他不善言辞，却是个重情义的人。


    "星澈常说你工作太拼，都不好好吃饭。"林建中一边给任莫言盛馄饨，一边说，"我这个当厨子的，最懂吃饭的重要性。再忙，也得照顾好身体啊。"


    沈放低头喝了一口汤，抬起眼时恰好对上林星澈关切的目光。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很好吃。


    林星澈在一旁布置餐具，听到父亲的话，忍不住笑道："爸，您自己还不是总忘记吃药，补铁剂又不难吃。"


    "那不一样，"林建中笑着摇头，"我这把年纪了，身体已经差不多这样了。你们年轻人不一样，正是拼搏的时候，更要注意身体。"


    "好吃。"沈放难得开口，声音依然冷淡，但林建中却听出了几分真诚。


    吃到一半，两个警察不可避免地谈起了案情。


    "最近的受害者情况有些特别。"沈放放下筷子，神色凝重，"体内的毒品含量都不一样，像是在进行某种实验。"


    任莫言点头附和："是啊，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这帮人似乎在测试什么。"


    "毒品还要试验吗？"林建中有些困惑地问，"不是都一样的吗？"


    沈放下意识瞥了林星澈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们在调配新型毒品，需要测试不同剂量的效果。就像..."


    "就像爸爸以前调菜品的味道？"林星澈接过话，试图缓解气氛，"每个人尝到的味道都不一样。"


    "是试毒。"沈放和任莫言异口同声，随即都愣住了，都意识到不该在这个地方说这些事情。


    林建中的手微微颤抖，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都知道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他没说完，但大家都听懂了他的担忧。曾经在米其林餐厅工作时，他见过太多年轻人为了追求刺激或金钱而误入歧途。如今，这些阴影正笼罩在他的女儿周围。


    "林叔，"沈放突然开口，声音依然冷淡，但语气中多了一分郑重，"您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任莫言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个向来寡言的搭档，林星澈则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


    林建中看着沈放，目光渐渐柔和。从女儿第一次提到这个年轻警察时，他就察觉到了什么。此刻，听到这句承诺，他心里反而踏实了。"好，"他轻轻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就在这时，沈放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紧锁："走，分局那边有新情况。"


    郊区公路上发生一起车祸，女孩儿叫郑茜柔，燕州大学化学系大三学生。还活着，但是昏迷不醒。"


    沈放心里一动，燕州大学，那不是林星澈在读的，这个女孩儿，应该是她的同学。


    "怎么回事？"萧成功问。


    "看起来像是车辆失控，但是……"任莫言顿了顿，"血检报告显示她体内有新型毒品。医生说药效还没过，应该是出事前不久才服用的。"


    医院走廊里，郑茜柔的父母正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


    "我们在她宿舍发现了一部备用手机。"任莫言压低声音，"里面有很多照片，有她和一个男人在Paradise酒吧的合照。还有......"他打开手机相册，"你看这张。"


    沈放说，"现场监控呢？"


    "事发地点的监控拍到一个人从车上下来，全副武装看不见脸，检查了周雨的随身物品。"任莫言调出视频，"他以为她死了。"


    沈放眯起眼睛："他在找什么？"


    "应该是找她的手机。但是周雨把备用机放在宿舍了。"任莫言说，"看来咱们得去Paradise看看了。"


    "守好病房。"沈放站起身，"等她醒了，也许能告诉我们更多。这是我们第一个活着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