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张婚纱照，沐予根本没时间一一浏览，只挑了天使礼裙那组看。


    她有种……青春结束了的即视感。


    从校园恋爱走向婚姻；从为人画稿到为自己画稿，婚纱照记载了她的人生巨变。


    “人真是一种，贪得无厌的生物呀。”


    沐予感叹，如果她只是个小画师，能穿这件礼服拍婚纱照一定会很幸福。


    而如今，她心里总有点芥蒂，觉得天使是“别人家的孩子”，除非哪天她把蓝游收购了。


    “我怎么能这样呢！天使，是我的孩子呀！”她摇摇头。


    “我要说一句。”


    “您说。”她非常客气，听他指教。


    “你的贪心，是我的动力。”他捏捏她下巴。


    “啊……唉唉唉，别乱给你老婆画饼！”沐予沉淀期间就像食素者，不想接触任何诱惑。


    “好了，我们先做好自己吧。”林和谦也不想多提收购蓝游的事，毕竟starplay都没整顿干净。


    “接下来两三年，我只希望公司平稳运行。”说着，她把天使婚纱照发到群里。


    遗憾，也能促成她的动力。


    收购蓝游大概率是在做梦，那就努力创造新的出圈角色，淡忘天使。


    沐予心情又好了起来。


    “我有点体会到做皇帝的感觉了！”


    “？”


    “除了大女儿感情深，其他孩子也就淡淡的。后面人多了，有些孩子甚至记不起来。”


    “原来你指这个，我以为你想开后宫。”


    “后宫嘛～也要开滴～”


    开吧开吧。


    林和谦懒得反驳，二次元随便开。


    玩笑话结束，沐予恢复大家闺秀模样。


    头一次见林和谦的爷爷奶奶，她必须优雅得体。


    林和谦的爷爷身体不太好，思想也比林董更为古板。她可以理解那个年代人的思维局限性……不过让她煲汤给林和谦喝，有点强人所难了。


    她可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独生女，手只会画画。


    林董听得又烦又应激，和事业场打拼的女人聊煲汤简直对牛弹琴。他仿佛看到自己前妻的身影，在对他耀武扬威。


    “行了行了。”他打住，“说正事。”


    林爷爷这才谈到，他手上有家80年代建成的老百货商场，那会老城区唯有一座商场，可谓风光无限。


    三十多年过去，商场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商户也一家家迁出，租金越收越少。


    林爷爷打算把这栋楼送给林和谦，让年轻人想想办法，重振当年荣光。


    沐予心里叹气，这叫礼物？这不纯纯烂摊子？三次元里搞经营可不容易。


    想是这样想，说是那样说，她娇声娇气致谢，“谢谢爷爷～阿谦，你一定可以的。”


    林和谦不动声色。


    林爷爷很高兴，林董却不怎么看好，无语的表情直白地表达了内心。


    饭后，老人离开午休，林董慢悠悠泡茶说起另一件事，“沐予，你和阿谦已经结婚了。我打算让你也加入家族基金会，每个月可以领15万工资。”


    沐予突然收获意外之喜，连忙感谢林董。


    “一个月15万，一年才200万。以你现在的收入，我估计你都看不上。”林董笑着客气。


    “看得上！我上个月才花了1万呢！”沐予眼睛笑得弯弯，小嘴抹了蜜，“爸，你对我太好了！我好幸福呀！”


    “……”林董知道她节俭，没想到这么节俭。他白了白林和谦，“对你老婆好点，该花的钱要花！”


    林和谦：“……我什么时候不让她花了？”


    她做游戏赚来九位数，难道还要他指点她怎么花钱？


    她不花，他能怎么办？


    “你那长租酒店退了没？一个月30万，不如给你老婆花。”林董老古板思维，“结了婚就要多宠老婆，事业运才会好。”


    “就是。”沐予应和一句。


    林和谦：“我忘了，我立马去退，我无条件同意。”


    会面结束，沐予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之前有人问过她豪门每月零花钱多少，她没回复。反正她自己赚钱自己花，无所谓零不零花。


    今天天降一笔零花钱，她心中倒是美滋滋的，有一种成家的真实感。


    “我现在零花钱每月45万！可以去公司楼下点杯45元的贵贵咖啡庆祝一下！”


    “南沐予女士，你就点杯45的咖啡庆祝？”


    她仰头，小表情得意洋洋。


    “林和谦先生，我小贫乍富，要好好积攒财富，不能大手大脚～”


    沐予回到林和谦租的酒店，退租前享受最后一把奢侈。


    他们一下午都翻滚在床上，惬意感受周末的闲暇时光。


    “阿谦，如果你不想退租，就继续租着。不管30万，还是300万，只要你喜欢，反正我们租得起！”


    沐予不依赖男人生存，所以不去限制他的花销，更不愿限制他的自由。


    “不用，当初租这里是为了和我爸作对。”他侧过身，捧住她脸，“现在，家庭和睦。”


    家庭和睦，真好，她抵住他额头。


    她希望年年岁岁都这样和睦。


    “对了。”林和谦最近事情多，总有一遭没一遭地提起想到的事，“和你汇报下，starplay的相关事宜。”


    沐予竖起耳朵听。


    曾经她单纯地认为，他收购starplay后，就该把员工迁到总部来工作。愿意继续干的留下，不愿意的另谋高就。


    如今看来，别说整个starplay，就连《星界》制作组都没法短期内搬迁过来。


    尤其他们看中的一批技术大牛，这些人基本都有家庭。虽然花城南城距离近，可非单身汉换城市得考虑整个家庭的情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另外，项目确实不打算往下做，但林和谦没法大刀阔斧地裁员。他打算工资先发着，慢慢协调。


    “我知道，你会心疼工资发出去却落不到实处。”林和谦搂紧了她，说出自己的恻隐之心，“可那些35岁上下的人，往往是一家的顶梁柱，背着上百万贷款。我随随便便把人家裁掉，一个家庭可能就垮了……沐沐，我尽量公平、高效且问心无愧地解决这件事，你再给我点时间。”


    沐予心动了动，被他的温暖包围，“阿谦，你心地很善良，我支持你。”


    “谢谢老婆。”


    “我只是担心，会不会有人背刺你？”


    “会有的，包有的，所以我说了，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确有难处的人，我会尽可能去聆听。”


    沐予点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觉得被他抱着特别有安全感。


    随后，林和谦继续说，他打算先向妻子是全职太太的大佬下手，他们迁徙相对容易。”


    “川平呢？”


    “他太太似乎也是全职主妇。”


    沐予欣喜，又问，“老岩呢？”


    “他不好弄，他太太是花城编制内教师，不太可能随他迁徙。”


    沐予豁然开朗，怪不得他想死守花城。


    她之前只考虑老岩图钱，图名，图制作人身份，从未想过家庭角度。


    她坐起身，“我们再住一天吧，我约川平来香港见面聊聊。”


    “你想拉他入伍，居然不是你去花城见他？”


    “不，阿谦，我不会三顾茅庐去请他。”沐予目光清澈，神情镇定，“第一，他并非旷世之才，不来拉倒；第二，项目组还有其他人，我卑躬屈膝去请主美出山，主程怎么想，主策划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对你提更高要求？”


    “你仁慈，善良，为人着想，可我们是老板，和员工谈薪资待遇，让他主动上门不算过分。”


    -


    川平收到南总监助理优优发来的通知，心狠狠颤动。


    涨薪40%，香港xx酒店详谈，对其他员工保密。


    一番挣扎后，他来到香港，决定见一见传说中的南总监。


    他不认识南沐予，但他认识木小刀。


    当时，听闻收购starplay的林老板是刀神未婚夫，他还欣喜不已，终于能与这位传说中的画师共事。


    结果转头，她就要砍掉他的心血项目，他简直如坠深渊。


    南沐予与川平想象中差不多，画如其人，美丽、清冷。一双眼睛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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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比，明明脸上含着笑，却如雪山上的太阳一般，去不掉任何寒意。


    “小姑娘。”他淡淡一笑，不太有礼貌，“早。”


    沐予好久没听业内的人喊她，小姑娘，还是她公司员工。


    前辈胡渣满脸，头发弯曲，一眼艺术派大师。


    “川平前辈，坐。”


    “你先生呢？”他很诧异，老板居然没在。


    “我先生——谈别的业务去了。”沐予单手拎起茶杯，先替川平上茶，“我们各司其职，分头行动，这样效率高。”


    “你希望，我加入《绯红》项目组？”


    “川平前辈，听说你太太是日本人？你当年在日本读书？”


    沐予并不着急聊游戏，她反而想和他聊聊家庭和生活。


    “……没错，我就读于东京美术学院，和我太太是同学。”


    沐予和川平闲聊了几句留学日常，接着笑吟吟问他，“那你太太有什么梦想呀？她随你来中国，肯定很不容易吧？”


    “？？？”川平纳闷，不是叫他来调薪吗？问他家庭，太太干吗？


    他耐不住性子，“南总你……不和我聊聊游戏？”


    “好，你想聊游戏。”沐予开门见山，“川平老师，那你愿不愿意加入《绯红》项目组？”


    “你是游戏总制作人？”


    “是呀。”


    “你年轻、稚嫩，从业经验少，你怎么有自信当总制作人？作为美术总监，你没有3D经验，如何指挥我干活？”


    沐予浅浅微笑，礼貌为他添茶。


    “你要这样想，前辈。正因为你比我强，我才会找你谈话，给你涨薪。如果你样样不如我，我早把你裁了。”


    川平不禁失笑，点头认同，“原来如此，我还挺有利用价值。”


    “川平老师，今日的我尚且不如你，但我会成长。你拥有的技术和经验很快会变成我的，所以，该抓紧的是你。”


    他微微动容。


    从她坚毅的眼神里，他看出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况且，你前老板柳老板更是个蠢货，他能指挥你两年，我为什么不行？”


    沐予从容不迫地喝茶。


    “小姑娘，你挺有意思。”川平与她道点真心话，“我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你应该能理解吧？你我心中都有自己所幻想的世界，追梦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的，不过你的梦已经到头了。柳老板给你织梦，只为骗点投资，卷款跑路。”


    她一语戳进他心口，他顿时怒气翻涌，拍桌而起，“那你们呢？你敢说你不会跑路吗？一年前，谁能想到老板会跑路？大家都梦想着，有朝一日游戏上线，我们可以领好多好多奖金，买房买车……！漂亮话谁不会说，柳老板说话比你还动听，然后呢？”


    “我和柳老板不一样，我知道，自己设定的原案作废的感觉。”沐予神态平静。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那你知不知道我为《星界》倾注了多少心血？一个个角色，一个个怪物，一个个场景，在我心里不是一串数字，一张图片，无数个日夜，全是我用命换来的！是我的命！”


    “你把这些资料保存好，日后转移到《绯红》上。”沐予完全能理解川平的想法，“《星界》的技术已经落后了，我向你保证，三年内你可以把梦想迁到另一个星球，而且效果更好。”


    川平显得有些颓废，“你这话，倒是深得我心，可口说无凭。”


    ”我给你看个东西吧。”沐予打开笔记本电脑，里面是《拉菲的庄园》的工程文件。


    “这份是我大学做的原版，很垃圾，很粗制滥造吧？但当年，倾注了我无数个日日夜夜。你看，当时游戏死bug了，我不甘心，还画了好几版拉菲换装立绘，仿佛那样她就能活过来。”讲到这里，她又伤感，又觉得大学时的画风幼稚，有点好笑。


    “这份是我老公为我重置的，引擎先进，代码流畅，画风精美，音乐动听。其实，底子好了以后，做什么都会很顺。”


    沐予往后一仰，让川平自行观摩她的电脑。


    “川平老师，我是否理想主义者，你可以自行判断。我也不强求你痛快割爱，你慢慢想，想好了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