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宁第二天没去上课。她在家里躺了一天。


    江徒水不能住进来，魏阡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只知道韶宁日常去上学，偶尔不会回家。


    她快毕业了，成绩不是顶尖，大三开始准备考研。如果按照这个流程走下去，说不定能考个更好的学校。


    现实中，韶宁毕业的时候没有考研，工作的时候再想考好学校就太难了，因为时间太紧。


    魏阡问她要不要留下来考研时，韶宁拒绝了。


    幻境里拿到证书也没用，出去后只要记忆在，知识就在，她再花些时间，说不定能把学历提升一截。


    做好一切准备，韶宁看着魏阡的血融入晴天娃娃，他的身形一点点消失，手里的晴天娃娃没有反应。


    她紧张地看向江续，准备询问，忽觉天摇地裂，韶宁的视线被黑暗吞噬，在丧失意识前只能攥紧手里的晴天娃娃。


    她不清楚昏睡到了什么时候，再睁眼的时候，她睡在魏阡旁边。


    准确的说，是魏阡的尸体边。


    掌心的晴天娃娃还是没有动静，韶宁借江续手臂的力道，从棺材里起来。


    “魏阡怎么了？怎么没有动静？”


    “他需要修养些几日。时候到了，自然会苏醒。”


    江续带着韶宁走出地下室，小道童抱过来一个小鱼缸。


    韶宁看着里头那条深蓝色的小鱼，“这是？”


    “江徒水。他想跟你出郴水。”


    “呃，”韶宁抓抓脸，鱼头贴在透明鱼缸上，目光盯着韶宁。


    她没有和江徒水长期发展的想法。本来就是畸形的关系，要不是江徒水又争又抢，她和他连炮友都算不上。


    韶宁摇摇头，“还是你养着吧。而且天师不是不能出去吗？”


    鱼摆摆尾巴，转过身体，它生气了。


    小道童抱着鱼缸回去了，在他看来，江续和韶宁只是离开了一炷香的功夫，怎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小道童说不清。


    他脑瓜子太小，想不明白。


    小道童走了。江续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阵法是江徒水布下的。


    江徒水自然有办法出去，恢复人形后甚至能解了阵法。


    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快的话就几日，慢的话需要一年、十年、百年。


    凡人的寿命能有多长呢。


    韶宁把晴天娃娃塞包里，看着江续，“之前你说的阴神、执念什么的，是不是有些东西在骗我？”


    同吃同住了这么久，江续知道韶宁早晚会发现，没有隐瞒的想法。


    “算不上。江徒水是在魏阡的记忆里看见了你，找到你后利用纸人复活。”


    “你的生辰八字是我告诉他的。我们一体双魂，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密不可分，无论是情感、想法，还是目的。他是我，我亦是他。”


    “哦。”得知自己被欺骗的韶宁高兴不起来，亏她如此相信江续。


    她算着时间，出差快结束了，自己也要回去了。


    在江续失落的目光中，韶宁只打算带走晴天娃娃。


    她不准备做江续的双修道侣，也不要他分享的寿命。


    小道童回来的时候，发现刚才在眼神里都能擦出火花的两个人变得格外沉默，就像分手了一样。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皱起眉头，难道是价钱没谈拢？


    有道理，天师为她入幻境，以身犯险，要多点钱正常。但韶宁看着就是穷鬼。


    哇扣，她哪有钱哇！


    那怎么办。。。小道童端着茶，他给两人倒茶时想尽办法找话题，问韶宁：“你还有其他事没有解决吗？”


    没有就快给钱！给钱！


    韶宁没有听出话外之音。


    魏阡和阴神的事情解决了，但还有个杀人犯。


    韶宁心想，仿生人是机构安排来收容怪物的，和斩妖除魔的天师殊途同归。


    长时间沉默后，韶宁终于主动说了一句话，打破了僵持的沉默。


    “你们知道国家设置了一个机构。这个机构专门培养仿生人来收容怪物吗？”


    “有所耳闻。”


    听韶宁仔细讲述杀人犯的特征后，他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有一簇幽蓝色的鬼火。


    “据我所知，仿生人的身体部位能够拆卸，能力更强者，能变幻外貌，迷惑他人。”


    韶宁听得认真。杀人犯把她一举一动都监视了，最有可能是她身边人。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之前她觉得杀人犯的下半张脸和温孤的长相并非一模一样，听完江续的话，她的想法有所动摇。


    若他和杀人犯是同一个人，那被绑架的人是谁……


    而且温孤没必要一边和她玩猫鼠游戏，一边当解语花来帮助她，变态才会这样干吧。


    不对，杀人犯就是变态。


    江续知道她想起了谁。


    那个坏了江徒水好事的人，那个和韶宁共度一夜的人。


    第一次见到那个男老师的时候，江续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直到他发现江徒水的水流无法进入温孤辛的房间。


    “仿生人最喜欢假扮人类，他们狡诈，缺乏情感，伪装能力极强。”


    江续状似不经意地说。他把瓶子递给她，“这是一缕碎魂，依靠阳气而生。如果让它接近没有灵魂的人，鬼火就会熄灭。”


    “它不能帮助你抓住他，但能辨认出身边潜伏的仿生人。”


    韶宁动作小心地接过它，瓶子里的鬼火颜色更亮。


    她道谢，想掏钱，被江续拒绝了。


    韶宁除了‘谢谢’，没什么要对他说的。他俩现在如同恋爱三四年后分手的情侣，面对面皆哑口无言。


    她知道江续想挽留她，韶宁喉咙的‘谢谢’打了个滚，吐出来的却是‘对不起’。


    “我迟早都要走的。抱歉。”


    她转身下山，小道童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天师，怎么不收钱哇，我们都这么穷了。而且她过几天就走了，她跑到天涯海角，谁能把钱要回来啊？哎哟我的钱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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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


    江续目光遥遥看着韶宁的方向，指腹摸上手臂上的道袍，道袍下的守宫砂早就没有了。


    “按照世间的因果定律，她欠了我一笔债，就有偿还的那一日。我和她的缘分还没有散。”


    小道童噘嘴，听不懂。


    天师高兴就好。


    万事不可以扣他的零花钱！


    ***


    韶宁回到酒店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不确定今天晚上杀人犯会不会来找她。


    韶宁揉揉太阳穴，杀人犯……对她来说好久远的词语。


    因为她进去的时间太长，魏阡特地将她前面的记忆模糊了，只留下了大学几年，不然韶宁辛苦学的知识就白费了。


    她拿出晴天娃娃把玩，捏了捏魏阡，它没反应。


    韶宁叹了口气，把它放好后听见敲门声。


    她不知道外头的是谁，走到门口，在猫眼处一瞧。


    是温孤。


    出于对他长期相处的信任，她打算直接开门的时候手顿住，想起江续的话。


    ——‘仿生人最喜欢假扮人类’


    她拿起桌子上的碎魂小瓶子，然后再开门。


    温孤辛俊秀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对韶宁来说是许久不见，看见他，她有点恍惚。


    “可以让我进来坐坐吗？”


    韶宁在让他进来之前，把瓶子塞到了温孤辛手里。“我给你买的礼物。”


    干脆利落。


    他略有愣神，“礼物？”


    “这不是要回去了嘛。”


    他之前说的，回去就断。


    温孤辛眉眼逐渐变得黯淡，他指尖用力，贴在瓶子边缘的指腹发白，“是分手礼吗？”


    看见他难过的表情，韶宁都有些不忍心了。


    她余光掠过瓶子里的鬼火，没有变色。


    悬在韶宁头顶的剑消失了。


    她放松身体 ，温孤老师还是之前的感觉，温和谦逊，怎么可能和杀人犯挂钩。


    她正想着，侧身让他进来。


    温孤辛站在了灯光较暗的墙角，他低下眼帘，目光一味地盯着韶宁，一动不动。“才过去几天，你就要和我分手吗？”


    韶宁真是无情，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贴心的知己男老师也要被抛弃吗？


    渣女韶宁心大地关上门，刚回头，就看见温孤辛怀里的鬼火颜色一点点变黯淡，直到完全变成灰色。


    温孤辛显然也发现了。


    他难过的表情消失，仰头看她，在韶宁惊恐的瞳孔中眯起了眼睛。


    明白了韶宁的用意后，温孤辛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原来只是一个小测验啊。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分手呢。”


    他笑得眼睛弯弯，韶宁的手机收到一条新短信。


    【未知号码】：啊哦，笨笨的主人∧∧


    “幸好不是要和我分手。”


    只是身份掉马了而已，多大点事。


    温孤辛的表情就像那个尖尖笑脸一样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