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学府

作品:《病弱小皇子被赎身后

    彼时是个春日。


    荣帝为贺小皇子云晦十三岁的生辰,责令国子监宋汲为幼子拟写表字,同时恩赦天下,在中州城内广开学府,第一处就由宋汲授业,位置选在了荣国与西峡的边境上。


    那一年,云晦的表字定了“浮岚”二字,与中州世家子弟一同前往州境的学府听学。


    启程之前还被父皇母后叮嘱了,在学府中万事要听宋先生的话,不可顽劣、顶撞,要敬学、诚学。


    但到了学府却发现父皇母后纯是瞎操心。


    宋汲是自小便教导他的授业恩师,一众同窗里有一半是他儿时的伴读,剩下一半皆是旧交,自然事事以他为先。


    讲授的都是昔日在宫中学过的诗文,需要读的书他也都读过许多次了。


    同舍生尚在宋汲的戒尺下苟延残喘的时候,他已经能在学府的后花园里趟水玩儿了。


    无人敢训斥他,因为他是举国上下最为尊贵的皇子。


    那是个极为盛大的春天。


    园子里的花草峥嵘繁茂,芍药争春,鹅黄色的蕊心吸引了成群的蜜蜂蝴蝶,渐渐便有了令人眼花缭乱之势。


    云晦坐在池边褪了鞋袜,将光裸的脚趾探入到微凉的湖水中。


    乍然惊开一天的凉。


    他性格极为要强,即便没人看到也不肯将脚收回来,反而试探着挑起水花,滴滴扬起又溅下,溅在湖面上,溅在人的衣袍上。


    “哎呦!”有人叫了一声,云晦吓了一跳,扬着下巴越过湖面看过去,只见远远地有两个人顺着芍药花丛走过来。


    当先那人是个穿旧袍的少年郎,看年纪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可身形却已经全数长开,张肩拔背,虽然看不清面容,却也一定是个极俊朗的人。


    他似乎被云晦溅起来的水花淋到,正站在湖面的另一侧擦拭自己的额头,他身后的老仆赶忙儿从怀里找寻巾帕,想要替少年擦拭头发上湿淋淋的水。


    到底是上了年纪,浑身上下也找不出一块帕子,老仆急得都要哭了,又“哎呦”一声,“这算个什么事儿啊,还没有去拜见宋先生,就被人淋了一头的水。”


    他暗骂道:“哪家的孩子这么顽劣!”


    云晦听见了,缩在池水边不敢动弹。


    他早已经将脚收回来了,冰凉的脚趾缩在衣袍下面,被池塘边的石子儿硌得有些疼。


    没有顽劣的。


    不是故意的。


    云晦脑子里给自己争辩了这么两句话,却到底没敢说出来,一路寻着人走过去,甚至没有来得及穿鞋袜。


    他在那个小郎君面前停下,这才发觉眼前的少年竟然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又因为做错了事觉得心虚,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人竟也没敢抬头。


    那老仆凑过来问他是谁。


    他踌躇了一下,将怀中的帕子递出去,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敢承认是自己溅了对方一头洗脚水。


    只是说,“小郎君。”


    “用我的帕子吧。”


    这下子距离近了很多,他递帕子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终于描清了那少年的样貌。


    很冷,眉眼粗厉,眼尾处的睫毛是笔直垂下来的,借着日光给原本眯着的眼睛投下了一小片剪影。云晦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能顺势将视线向下挪动,越过鼻梁、薄唇、那人的衣襟,而后落在拢袖的那只手上。


    茧很厚,不像个读书人。


    云晦当时想。


    就这样维持一个姿势很久,对面的那只手总算动了动,指腹接过他手里的帕子,继而是一道极为冷冽的声音:“多谢。”


    云晦心里隐约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就听见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


    有人来寻他了,是太史的长子,后面还跟着老国舅的嫡孙。


    “我得回去了。”云晦说。


    他转身去寻自己落在湖边的鞋袜,继而被穿金戴玉的世家子弟裹挟而起,回到他本该存在的那片领域。


    封则许久未动。


    被淋湿的头发和衣襟几乎都要被风拂干了,手里的帕子却还没有动过。


    布料触手生温,细滑得如同天然的绢帛,带着奢靡的香料气,他依稀记得这叫散花锦,花满锦地、瑞草云鹤,非寻常人家能用。


    那些人叫他“殿下”。


    看来他就是荣国那位金尊玉贵的皇子了。


    封则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那道背影,老仆以为自家公子入了障,在后面试探着问:“二公子?”


    封则应了声,回过神来,将帕子妥帖地收入袖中,“我没事,去拜见宋先生吧。”


    这一日是封则被送往学府拜师的日子,他孤身前来,旧衣弊履,身边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仆。


    中州境内,荣国学府,学子皆非等闲之辈,国子监宋汲更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


    封则不是荣国子弟,又带着讨好的意图来这里,是要看尽人的脸色的。


    奉茶的时候宋汲没说话,坐在上首并拢双指,朝着堂下的地砖上一点。


    封则于是就跪下,高举着拜师的茶水叩在堂下,受这场下马威足足两个时辰。


    日头落下便到了乍暖还寒的时候,穿堂风惊掠而过,吹得人衣袂都掀起风声,封则跪得浑身僵硬,腰部往下早已经失去知觉。


    饶是他从小习武,两条手臂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打颤,勉力维持着举杯的姿势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堂中早就没有人了,宋汲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众看热闹的世家子弟也悻悻散去。


    他始终没有再见过那个皇子。


    “阿伯。”封则忽然出声,久未进水,嗓子全哑了。


    老仆回身将直对着封则的窗户关了,眸中难掩心疼,“二公子,可是膝盖疼了?”


    封则苦笑一下,维持了一日的隐忍神色随着这一笑出现了松动,他沉了沉气息,手臂摇晃,眼看就要放下来。


    “二公子!”老仆惊叫一声,拦住封则想要起身的动作,劝说道,“可使不得啊,夫人的病还需要医治呢,您要是不依从主君的意思在中州求学,那……”


    “那夫人可怎么办啊!”


    这是封则母亲的陪嫁仆从,句句压得封则起不了身。


    母亲重病在家,府上无人照看,他跪求父亲给母亲求医问药,封肃却说——


    “如今西峡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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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吃紧,五境起了内讧,正是平复中州的好时候。可惜我朝缺兵少粮,若能向荣国借兵就好了!”


    “荣国最近在中州开设学府,听说荣帝那备受宠爱的皇子也会去听学,鹤循,不若你也去吧?讨好了荣国皇子借兵便不成问题,我封家建功指日可待!”


    “鹤循,不若你也去吧?”


    他没有别的办法。


    封则闭上眼,堂下未曾点灯,院子里也逐渐陷入黑暗,他被逼着低头妥协的第一日就要过去了。


    可这本应该是他从军的日子。


    夜深之后一切都显得寂静起来,细听之下竟能分辨出远处的更漏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像是催促着这荒唐而又饱受折辱的一日尽快过去。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


    封则最终也没能给宋汲奉茶,因为那荣国的小皇子在这一夜忽然病了。


    所有人都聚在了那间卧房中。


    关切声不绝于耳。


    “殿下白日里还好端端地在池边戏水呢,怎么会突然病倒呢?”


    “大夫是怎么说的,这里的大夫行不行啊,要不递折子传太医来吧!”


    “正是戏水的缘故,如今虽是春天,但池水到底还是凉,殿下这娇生惯养的身子哪里受得住寒气啊!”


    “太医?太医过来总要两三日呢,宋先生已经去写折子了。快闪开,药煎好了。”


    聚在门边的人“呼啦”一声散开,由着老国舅的嫡孙亲自端了药碗进去。


    封则靠着门柱站在最外面,也不由地循着声音向内看去。


    只见卧房里十分宽敞,一应陈设都华贵至极,屋里燃着的酴醾香与手帕上的味道别无二致。


    那荣国的小皇子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只穿了一件浅色的宽袖串花里衣,衣领敞开了一大片,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


    再往上便是他白天见过一面的那张惊艳脸孔。


    细白的皮肤,含着水雾的眸子,已经因为高热而晕起的两腮云红。


    “殿下。”褚明桀端着药碗凑过去,满是殷勤地将药奉到云晦嘴边寸许的位置。


    这场病来势汹汹,云晦此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惯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性子,不满地开口,“你再端过来一些。”


    褚明桀是老国舅的嫡长孙,自然也没做过这种事,反应了一会儿才颇不习惯地将调羹举起来送过来。


    他没有试温度,因而只一口云晦便呛了。


    小皇子靠在床上咳得惊天动地,胸口的起伏跟不上喉间的吞咽,片刻间眼尾通红,将一屋子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褚明桀怕被责怪侍候不力,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儿,然后快步走到门边,一脚踹上封则的膝弯。


    西峡小国送来的庶子,合该是伺候人的命。


    “你过来,侍奉殿下服药!”


    封则跪了几个时辰,站都站不稳,更不要提他这一脚,当即就被踹得半跪在了地上。


    听见褚明桀的话,他掀起那双冷冽的眸子看了一眼,而后在众人揶揄的目光下膝行向榻,接过药碗重新举起来。


    “殿下。”


    奉给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