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教训
作品:《靠草台班子发家致富》 许是天公作美,想给二人的浓情蜜意增加点情调,深夜开始下雪了。
纪桑原本想着和夏侯郢守岁,没想到熬到子时便撑不住了。加上夏侯郢时不时的撩拨,说是守岁,她都心虚。
一觉睡到自然醒,纪桑早晨推开门,发现外面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瑞雪兆丰年,今年定能赚大钱!
纪桑想起来这里还有她名义上的家人,着急忙慌地要准备些“年货”,没想到言伯告诉她,公子年前就已经派人送去了。不仅是在城外的哥哥家,连住在江南二姐家的爹娘和二姐那份也一并送去了。
纪桑忍不住地感叹,夏侯郢可真是贤内助啊。
白忙活半上午,纪桑一看天色,赶着日头还没落到南边,又拉着夏侯郢去新舍那边拜年。她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个大红包,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好一阵才消停。
纪桑原不打算吃午饭,奈何周瑛子和廖席玉她们一顿强留,二人愣是下午才回府。
屋里炉子烧的暖烘烘的,纪桑窝在榻上,一会儿就忍不住打瞌睡了。夏侯郢看着她眼睛慢慢阖上,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顿的,心都化了。于是起身将纪桑抱到床上,二人相拥着睡了一个下午。
大脑彻底放松下来,与之翻涌来的是浑身的懒劲。她买了一些话本子,这大半年跟着耳濡目染,认识不少繁体字,倒也能看的懂一些了,她没事就窝在榻上嗑瓜子看书,顺便想想接下来的剧本,困了就眯着眼睡一觉。
夏侯郢便坐在书桌,重新誊抄那本兵书。因为多年的放置,书页已经发黄,加上被雨水冲泡,已经破损不堪,没法看了。
二人安静地各自做事,谁也不打扰谁,就这么悠闲地过完了假期。期间祝知白倒是来了一次,不过他没久坐。临走之前,纪桑给了他几张内部票,说是等元宵节可以让他带着家人去看戏。
眨眼到了元宵节,举国庆祝三天,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这三天也是过年期间最热闹的,家家户户都出门逛街,各家戏班子也不遗余力,挣着抢着名角儿来自己看棚演出,想大赚一番。
正月十三,白象棚的孙老板找上门来了。不过不是找纪桑的麻烦,而是想邀请纪桑的草台班子在白象棚分别演一场《梁祝》和《一代巾帼》。
当初纪桑找他谈生意的时候,他趾高气昂看不上纪桑,现在纪桑的剧火了,他又低眉顺眼地来寻求合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纪桑自诩不是一个清高的人,她是个俗人,因此她很认真地在考虑孙老板的合作。
白象棚是瓦子里最大的看棚,能容纳一千余人。光是人数就比九娘的看棚多了好几倍,设置也是最好最顶的,这一场赚的银两也是成倍。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记得孙老板的分成很高啊。”纪桑悠悠开口。
孙老板“嗐”了声,“纪班主,这不是都好商量吗!”
纪桑问:“那孙老板能让我几成?”
“租金我不可以要,只要将票钱分我四成就可以了。”
纪桑直接砍半:“二成。”
“哎呦,纪班主,您总得让我赚点不是?三成您看可以吗,我这租金都不和您要了。”
纪桑点头:“行,那就三成。”
白象棚座位多,因此靠近舞台的区域票价也卖的贵,加上这两个剧目本来就火,好位置卖到七百文一张也被抢夺一空。
两场戏下来,纪桑一共赚了小三百两。但想到还要分出三成去,她就心痛。
纪桑想,如果能有自己的大剧院就好了。
*
推开窗户,纪桑眼里一片浅紫色,院子里的紫藤爬了满墙。一如一年前她刚刚来到府上的时候。
元宵节过后,纪桑开始投入到新的剧本中去。她是按类型片写的,根据好莱坞的节拍表,写剧本写的很快。
她改编了一个民间故事,田螺姑娘。
在原来的故事版本里,勤恳能干的单身汉发现田螺姑娘是来报恩的之后,故意藏着她的螺不让她走,最后二人成婚,生儿育女,生活美满。
纪桑想,这故事简直就是男人的臆造,男权社会的自嗨。
什么’报恩’、’娶妻’,都是为了满足男性的自我中心,既让他们成为拯救者,又占据了道德高地。救命之恩就只能以婚姻来报答?田螺姑娘没有了壳,只能被迫留下,没有自己的选择权,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被窥探和控制,最终还要屈从嫁给那个所谓的’恩人’,哪里有一点尊重?
于是纪桑将田螺姑娘改成了天上的田螺仙子。
田螺仙子爱上了一个单身汉,于是不顾其他仙子阻挠,下凡和单身汉生活在一起。单身汉发现田螺的秘密后,将螺壳收起来,没有仙力的仙子便无法回到天上。但仙子此时还爱着他,于是依然选择和他生活在一起。渐渐地,仙子发现单身汉对她的辛苦劳动心安理得,不但没有感激,甚至变得愈发贪婪。后来他还发现螺壳煮水可以治百病,于是不顾田螺仙子的阻挠,将仙子关在家里,他在外靠螺壳煮水赚钱。田螺仙子一直等待机会,等到男人放松警惕后跳进壳里,恢复了仙力。临走之前,她将单身汉最看重的金银财宝全都变成了石头,豪华屋子也变成了茅草屋。男人痛哭流涕和仙子认错,然而田螺仙子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纪桑将这个故事先给夏侯郢看了,问他怎么样。
夏侯郢丝毫不怀疑纪桑写剧本的能力,但看完之后他却告诉她,或许这部剧反响并不会很好。
“为什么?”纪桑说,“我只是想说,女子可以为爱牺牲,但看清对方自私的本质,受到伤害,也随时可以离开。爱是平等的,不是牺牲与压迫。只要受到压迫,我们也可以随时反抗,毕竟辛苦的家务劳动也是压迫,不该被忽视。”
田螺壳是象征着仙子的自我与力量,而男性对壳的占有代表对女性的剥削与控制。田螺仙子的反抗,也是对物化女性的反抗。
她不知道世人能不能理解她的用意,但若是能改变一点点呢?
夏侯郢理解她,“正是你想的如此,才会招致他们的反驳。”
这个剧目搬上舞台后,获得了众多年轻的女子一致好评,或多或少她们都能看到自己丈夫或者父亲或者兄弟的影子。
渐渐地,坊间还根据纪桑的《田螺姑娘》做出了一首童谣:
“田螺仙子法力广,可惜看上无情郎。辛苦劳作不讨好,白来人间走一遭。我说女子要自强,不为谁家作牛羊。”
纪桑没把夏侯郢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自演出后,她发现看棚的玄卫多了一倍。不过纪桑没想到的是,他说对了。
坊间有很多士族大夫对此剧目有诸多批判,并且主导占据了大部分言论,简直像古代版的营销号……还有很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并不让女儿或者儿媳来看纪桑的戏。
原先对纪桑的赞美,很快又变成了打压。
这导致后续她的票卖得并不好,毕竟女子能独立出门,还能支配银钱的,也就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能做到了。
“女子当知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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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三从四德为本,安于家中,尽孝于父母,侍奉丈夫。此剧简直惑乱人心!”
“教女子学田螺之行,不守本分,岂不使家室大乱?”
“此等言论损纲常伦理,败风俗,应当严惩!依我之见,该禁了才是!”
纪桑不得不佩服夏侯郢,不过也怪自己想简单了。这放在现代,一旦涉及到女性权益,男的不也照样跳直接出来指手画脚,生怕把他们的权利给抢了。
她听着这些风言风语,嗤笑一声,果然,是触到他们这些男人的利益了。
还有一些人,直言不讳地要教纪桑写故事,要写男人的故事。写些女人的事,没人愿意看的。
纪桑两眼一翻,历史上记载的男性的功绩伟业和成就还少吗?随便翻开一本书,记录正面女性角色的能有几个,甚至还要冠夫姓,只是一个某某氏。男人已经占了千百年的主导,她写点大女人的故事怎么了?!
她没去管这些,却没想到这些人变本加厉,都嚷嚷到看棚门口了。
看棚周围都是夏侯郢的玄卫在看守,纪桑直接让他们把喊得最大声最激烈的男人给抓起来了。
真是太吵了。
不多时,一个年轻男子被压到她面前,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脸上尽是愤怒与不服。
纪桑走到他面前,说,“生为女人,便注定要受你们男人奴役?”
纪桑想起,以前她还没有什么女性意识的时候,每次听到别人说她,“像男人一样”,她总会很高兴,好像这样就代表她很强大,她很洒脱,她很有能力。直到她看了很多女性书籍,才意识到: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
而男人,任何一个正常心理的男人,绝不会想要成为一个女人。
既然如此,纪桑轻笑一声,喊来林三月和阿禾,在她们耳边说着什么。
二人将男子带了进去。片刻后,男子已被梳了高髻,涂了淡妆,身穿鲜亮的罗裙出来,胸前还挂着两颗比拳头大一圈的香瓜。
男子的脸颊没扑很多胭脂,但是整张脸已经羞愤地红透了。
不是看不起女人吗,那就让你当女人试试。
玄卫压着他在瓦子里走了一圈,引来满街人的哄笑与窃窃私语。男子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桑打了他这支出头鸟,也没放过其他人。她让其余闹事的男子也一并跟着。
“纪老板,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这样羞耻的事,他以后还怎么在同僚面前见人。
纪桑笑道:“还没完呢。”
七八件沾满污迹的戏服被扔到男子怀里,他只能咬牙洗完。接着,他被带到伙房切菜、煮饭,忙得满头大汗;饭还没能吃上一口,就又被送到角落缝缝补补。
这些,都是女人们日常干的活。
男子膝盖一软,给纪桑跪下了,一边哭一边道歉。
纪桑问他,“日后该当如何?”
男子说:“我再也不说这些混账话了,以后更是不会轻视女子了。我一定体恤我娘和我夫人,为她们分担分忧。”
不管他说的是否真心,反正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诺了,纪桑的目的也达到了。
“谁若是还有意见,尽管到戏棚里来闹,也让你们体验体验。”纪桑说道,“要是觉得我这看棚太小,那就尽管来夏侯府找我。”
同伴们闻言,全都噤声,个个低头,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纪桑的一句“都走吧”,一群人顿时如蒙大赦,作鸟兽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