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诡异又透露着一丝真实。


    成珂哑然，大半辈子都在蛊教里待着，见证了蛊教大公子胡作非为，她想说，如果大公子不是教主的儿子，他又为什么能超脱于众人？为什么可以对任何一个除了教主的女人那样做？为什么即便愚蠢可恶至极也无人敢伤害他？


    成珂不明白。


    可那又如何？


    就算大公子不是教主的儿子，被蒙骗，他却是实实在在享受了至少二十几年的宠爱。


    成珂想到自己过去的种种经历，身上的汗毛直竖，“那是为了谁？教主才会把大公子当作靶子用？”


    林逋有的视线移向冰棺中的安然躺着的死人，微微一笑，“谁知道呢，这样隐秘的心思，蛊教的教主可不会让我们知道。”


    秦物华手指敲了敲地面，“蛊教的圣物在哪？我只想知道这个。”


    林逋有一耸肩，“不知道，我能知道这些消息已经很不错了，都是我自己打探来的。”


    地下的潮湿阴冷逐渐侵染身体，小天睡得不安稳，侧过头扯着成珂的袖子盖住脸，吸了吸鼻子。


    有声音在呼唤她。


    他在说什么？


    小天顿在原地，愣愣地听着。


    ‘好孩子，快过来，我们是一伙的不是吗？’


    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小天听得厌倦无比，猛地睁开眼，把低头的成珂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吵醒她了。


    小天醒过来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冰棺走去，在冰棺上摸索一阵，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过去，冰棺的盖子半开着，露出里面人的脸，她踮起脚想够到里面人的脸，奈何个子太小，胳膊短，用尽全力始终离里面的人有几寸的距离。


    秦物华走过去把她扯过来，“怎么了？小天怎么自己过来的？”


    声音轻柔，小天信任地挨着她的掌心，“他叫我，把我叫醒了！坏蛋!”


    她愤愤道，挠了挠脸颊，上面有一个新长出的小疙瘩，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迅速肿起来的模样，不疼。


    秦物华柔声道：“他对你说了什么？可不可以告诉姊姊。”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具是惊诧。


    毕竟一个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他们方才也没有听见除彼此之外的任何一个声音。


    “他说，嘴，张嘴。”小天道，“我躺着的地方有开关。”


    哪能真叫一个小孩子上前掰开一个疑似死人的嘴，林序南随意扯了块林逋有身上的一角，让其他人退后几步，自己则上前隔着布掰开那人的嘴，不碰还好，一碰才发现，冰棺里的人的肌肤竟然还保持着柔软的状态，林序南忍住疑问，查看他口腔中藏着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在舌头的下方，藏着一颗约有两个小指指节粗的珠子。


    珠子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药泥，林序南依稀能分辨出有人参、灵芝和雪莲，可以瞧出这层药泥价值颇高，因为是已死之人，口腔中也没有旁的脏物，林序南又扯了块林逋有身上的衣裳垫在地上，把珠子放在布上。


    成珂对着秦物华点头，“这的确是蛊教的圣物。”


    秦物华摸着下巴，觉得有点鬼故事的感觉，怎么会突然有声音提醒小天，好心告诉她他们要找的珠子就在冰棺之人的口中，小天跟着做了，还真就拿到了。


    秦物华不想多想，拍了拍小天的脑袋，“想不通就不想了，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


    林序南接话道，“来之前已经给暗卫发过信号了，差不多都在蛊教附近待着等我再发信号了。”


    不愧是夫妻。林逋有面无表情想到，好像没听到两人有任何沟通的迹象，就这么解决了?


    秦物华笑眯眯摸了摸林序南的脑袋，林序南低下头任她摸。


    再不出去就赶不上四月的梨花了。


    林逋有贴心地给冰棺里的人盖上盖，整了整衣服，无论如何也没能忽视缺了两角的衣摆，狠狠瞪了一眼林序南，闷声闷气跟着往前走。


    走出去和进来的机关不同，进来的时候秦物华误打误撞开启了，上去的机关却不好找，因为不在一个地方。


    秦物华带来的油烧得差不多了，她也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眼角分泌出一点眼泪，哈欠会传染，一圈人跟着打了个哈欠。


    小天刚睡醒，没有困意，看着大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打哈欠，震惊道：“这难道是什么法术吗？像是话本里一样。”


    成珂打着哈欠道：“不是，困了。”


    珠子这么捧着也不是办法，秦物华贴心奉上买到的荷包，珠子被裹着布放到荷包里，由作为专业人士的成珂负责保存。


    林序南耐心地摸着角落，摸到一个蛇的雕像，在裸露的信子上一拉，久违的阳光洒下来。


    终于出来了。


    还不能掉以轻心，很快先出去探路的林序南就出声道：“被发现了，等会。”


    王思思走过来低声道：“教主已经发现你们了，带着那个小孩快走吧。”


    她身上斑驳的红痕未消，挂着千篇一律的笑，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林序南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无法忍受之前才移开视线，淡声道：“会的，麻烦了。”


    他拉着秦物华先上来，有拉了林逋有上来，走到秦物华身边拍她身上的尘土。


    秦物华扶着他的肩膀，“没关系，回去换一身就好啦。”


    “嗯。”


    王思思还没有离去，秦物华走过去道：“思思姑娘，你没事吧？”


    王思思抖了下，面色瞬间惨白，捂着胸口道：“没事，教主没有发现我。”


    她越说越小声，声音微弱下去，“你们招惹了大公子，教主不会让你们有好果子吃的。”


    “实际上，我们想问一问你，你知道，大公子不是教主的儿子吗？”


    王思思抬头，半响，很缓慢地点了点头，“知道。”


    “他只是教主抱来的孩子，听说是风公子在外面的妻子留下的孩子。”


    哇哦。秦物华忍不住拍手，觉得教主周边的关系复杂程度更上一层楼。


    “教主好牛。”


    要不是做的事不人道，秦物华都想替教主大人拍手叫好了，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要想了就算用尽手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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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做到。


    “小姑娘真有眼光。”


    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秦物华回头望去，蛊教教主站在门口，赤着足挂着笑，眉眼具是上挑的，“你求以求我，我替你接了蛊毒也未尝不可哦？”


    秦物华识相的躲到林序南身后，对于自己的武力值她心里有数，是决计打不过、甚至会临阵见蛇逃脱的程度。


    “李霜，沈碧云没空管你。”林逋有掏出圣旨道，“但女皇下令，彻查蛊教，即刻将蛊教教主李霜逮捕入狱。”


    早便师出有名，不必忧心担上不必有的罪名。


    李霜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什么狗屁天子，天高皇帝远，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一个将军一个状元官，哦，还有我的小孙子和逃出去的小虫子，就凭你们？”


    相似的场景，像是卡帧的动画，变成黑白二色抽离，秦物华站在原地，恍惚间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像是已经经历过一样。


    温柔的女声叫她，“华姐儿。”


    母亲？


    “物华，躲开！”


    眼前重新染上色彩，秦物华掏出藏匿已久的木棍，朝着蛇头狠狠劈去。


    信号一出来就被林序南发出了，援兵赶到的时间超不过一刻钟，众人身上的药粉足够抵挡。


    “母亲！”


    蛊教的大公子，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身份是儿子、嫖客、教里的土皇帝，是除了蛊教教主之外的最高地位的人。


    他很听从李霜的话，李霜也乐意养着宠物似的养着他。


    王思思回神，双手颤抖，她离蛊教教主仅有咫尺，李霜从不怀疑教中人会伤害她，因为她身体中的母虫一旦死亡，剩下的人都会死。


    可她不想这么活。


    不想整日担惊受怕，不想再有亲近之人活生生痛苦死去，不想在夜中还要受禽兽的折磨。


    她不想这么活。


    死了又有何妨？


    王思思拔出匕首的速度很快，林霜背对着她，毫不设防，正好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王思思道：“教主，我想我妹妹了。”


    锋利的匕首被血肉裹挟，王思思犹嫌不够，高高举着匕首想要刺入她的心脏，彻底叫林霜死去。


    太多、太多的人，因为几只小小的虫子死去，被眼前的女人折磨威胁，就连她刚刚认下的妹妹也同样如此。


    她还那么小，只有十五岁。


    以为来到了什么好地方，可以吃饱穿暖。


    秦物华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可以了。”


    王思思茫然，这就够了吗？


    秦物华看着迷茫的姑娘，像是在看一个迷路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会有人惩罚她的，不要因此脏了手。”


    王思思无力地跌倒，心脏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反上来，秦物华拍一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一直以来，过着这样的日子，辛苦了。


    “母亲！”大公子跑到林霜身边，被林逋有拦住，小天瞅准时机跑到林霜身边。


    她身体虚弱，奄奄一息，虽不致死，可对蛊虫的掌控力大大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