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春风渐暖，校园里迎春花开得热烈。


    姜喻在裴应安排下，前往中市做会议翻译，报酬开得很高，没有理由拒绝，她也因此和裴应同住同行了三天。


    每天按照会议流程，早餐自助，开会，午餐自助，开会，晚上是同行之间自由交流，各有小饭局。


    姜喻白天跟随裴应，在会场做翻译。晚上跟随裴应，去他的小饭局蹭吃蹭喝。


    翻译就罢了，是工作，但小饭局姜喻开始是拒绝的，都是同行大拿，她个外行凑什么热闹。


    裴应却说同行觉得她翻译得很棒，想认识一下，下命令必须带她一起，不欢迎他一个人。


    姜喻有自知之明，夸她棒是给面子，她跟不上或者出错的时候，可都是裴应兜底呢。


    不过裴应这么说，她也不好继续拒绝，每天都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裴应。


    于是引起朋友误会，打招呼是这样开场的，“裴老师，你女朋友？很般配，祝贺。什么时候喝喜酒？”


    或者，“祝贺裴老师爱情事业双丰收，办喜宴别忘了发请帖。”


    裴应也不解释，只笑。


    姜喻在旁边尴尬得扣脚，想开口解释，却被裴应眼神制止。


    事后裴老板给出解释，“他们八卦得很，你否认他们会问得更多，没完没了，有的烦。”


    姜喻为难，“毕竟不是真的，等他们发现你骗大家，一样要问个没完没了。”


    裴应抵了抵眼镜，作沉思状，“不然变成真的？”


    玩笑的口吻，姜喻却心头一跳，也以玩笑的口吻带过，“裴老师不要拿我作筏子，假的真不了。”


    有心避开，又觉得自己光明磊落，回避倒显得心虚，别别扭扭地过了三天。


    终于挨到会议结束，姜喻快速收拾好行李，等裴应启程返回新都。


    不料裴应拉着行李箱，站在她面前，面露为难之色。


    第一次在光风霁月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姜喻自然关心了一句，“遇到什么麻烦了？”


    “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回家一趟。”


    姜喻点点头，“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去火车站，回到新都再联系。”


    “不行，”裴应拒绝得很干脆，面上一片坦荡，“我带你出来，必须安全带你回去才行。”


    姜喻大咧咧道，“我这么大个人，长了嘴，能认字，还怕我走丢了？”


    “不行，听说有人贩子，专门盯梢单身的年轻姑娘……”


    “人贩子？”姜喻笑眯了眼，“你忘记我会功夫？敢打我的主意肯定揍他满地找牙。”


    裴应面色僵了下，很快恢复正常，语气温和又坚定，“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放你一个人回新都。”


    “我在中市等你，正好我没来过，听说有片湖很漂亮，我可以去逛逛。”


    “不行，”裴应继续否决，“中市也不安全。”


    姜喻微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让我跟你回家？”


    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裴应迅速接上，“好。”


    姜喻：？？我刚才说了什么？


    裴应唇角微扬，“我家在隔壁市，一百多公里，我跟朋友借了车，咱们现在就出发，刚好赶得及吃晚饭。”


    姜喻：……安排得这么妥贴，怕不是早有打算，干嘛不直接说。


    出门一趟，裴老师学坏了。


    虽然腹诽不已，姜喻还是乖乖地跟裴老师上了车。


    一百多公里，听起来不太远，这时候没有高速，省道慢悠悠开着，从太阳高悬一直开到金乌西坠才到达东市。


    路上，裴应问姜喻将来的规划，等译作出版之后，想继续做翻译还是想做别的尝试。


    “我没想过。”姜喻有点心虚，她从前只盯着俞萍，所有计划都围绕俞萍，自己只要打份工、赚到钱就可以，没有长期规划。以前没有过，现在也没有。


    “可以想一想，你很在才华，无论想做哪方面的尝试，我都可以帮你。”


    裴应鼓励她，只有找到奋斗目标，姜喻才能立起来，不受别人影响，无论俞萍还是别的什么人。


    上一次姜喻行尸走肉般的状态给他留下很深的阴影，他绝不允许这种状况再次发生。


    或许可以想一想？姜喻沉思起来，“我打过很多工，并没有喜欢上哪份工作，唯二让我有成就感的，就是帮你翻译专著，还有帮别人补习英语。”


    “你想在翻译方向深耕吗？我可以帮你联系版权和出版相关。”裴应语气很认真。


    姜喻又不确定了，“给别人补习，看到他们成长，我也很开心。”


    所以才种下一点一滴的牵挂，让她道心破碎之后，又生出些微的期待，支撑她走出迷雾。


    裴应沉吟片刻，“也可以兼顾。主要精力放在英语培训方面，闲暇时翻译，我会帮你联系不急于出版的项目，你慢慢做。”


    做培训可以接触更多人，与社会有更多链接，裴应判断，更有利于姜喻的精神状态。


    姜喻张了张嘴，干巴巴说了句谢谢，便望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


    其实很想问，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只是因为没有救下来的那个朋友吗？


    理智替她闭紧嘴巴。


    裴应眼角余光瞥向她的侧颜，唇角微勾，也没有再说话。


    到达东市裴应的家，果然正赶上晚饭。


    市区安静的小院，三层洋楼，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此时张灯结彩，人影幢幢。


    姜喻透过车窗看到热闹景象，转头问裴应，“你家？”原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看起来不像坏事，她松了口气。


    裴应唇角微扬，“奶奶九十大寿。”


    “高寿！”姜喻下意识赞叹一句，然后尴尬，“我没有准备寿礼。”


    “我一并准备好了，在后备箱放着。”裴应笑得温柔。


    他打开车门，外面立刻有个年轻人嚎了一嗓子，“大哥回来了。”


    忽啦跑出好几个年轻人，团团围在车旁，探身往车窗看，“车里坐着谁？女朋友吗？”


    然后话传话就变成，“大哥带大嫂回来给奶奶祝寿啦！”


    当然，后面的话姜喻没听到，她只听到年轻人脱口而出的“女朋友”，就尴尬不已。


    顶着数道热切的目光，她蹭到裴应身旁，胳膊肘轻轻碰一下，凑近低声，“你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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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解释呀。”


    裴应却听不见一般，打开后备箱，拎出一个礼品盒，塞到姜喻手中，另一个拎在自己手中，勾唇笑道，“跟我一起去看奶奶。”


    有两个高壮的男孩子，早拎起俩人的行李蹬蹬跑进门。


    姜喻辍在后面，磨磨蹭蹭，裴应还没解释呢，她跟着进去误会可就大了。


    裴应垂眸看她一眼，长眸微弯，星星点点的笑意，果断牵起她的手腕，“喜宴快开始了。”


    “你还没解释呢。”姜喻咕哝。


    裴应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说，“奶奶一直盼我带孙媳妇回家，今天她老人家大寿，你帮我个忙，陪我演一下，让她高兴高兴，可以吗？”


    姜喻抬眸，用力瞪他一眼，原来在这等着哪。


    不过眼下裴家人都在，给奶奶过寿，这么热闹开心的氛围，还是不要给人家添堵了。


    她抿抿唇角，以后再找裴应算账。


    于是换上笑脸，扮作懂事的小辈，跟随裴应进了院门。


    这一进门不得了，早有人传话“大哥带大嫂回来了”，所有人看向裴应身侧的她，露出好奇、欣赏，还有自家人的亲昵。


    姜喻，……后悔，想逃。


    裴应却握牢她的手，把她紧紧牵在身边。


    “带媳妇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这见面礼都没准备呢。”


    站在门口的美艳妇人嗔怪，眉眼与裴应五分相似。


    旁边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面有威势，目光却慈祥地投向两人。


    姜喻心一抖，不是，怎么又升级了？


    “我爸妈。”裴应随意介绍了句，又应付亲妈，“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先去看奶奶。”


    一群人簇拥到寿星面前。


    “奶奶，我回来了。”裴应放下礼品盒，牵着姜喻来到裴奶奶面前。


    老人家一身红色唐装，满头银发，眼睛却很亮，“带我孙媳妇回来的？”


    “对，给您祝寿。”裴应把姜喻往老人家面前推了推。


    姜奶奶稳稳地抓到姜喻地手，顺手褪了个碧绿的镯子放在姜喻掌心，“拿着，奶奶给的见面礼。”


    裴家小辈起哄，“嫂子快收下，奶奶最心爱的镯子，一直要留给孙媳妇，总算送出去了。”


    姜喻又羞又窘，满面通红，抬头瞟了眼裴应。


    裴应神态自然，伸手合上她的掌心，“奶奶送你的，当然要收好。”


    随后裴应带姜喻向姜家每一位长辈问好，又收下礼物若干，没准备礼物的就记账，下次补上。


    姜喻像个木偶般跟着裴应，笑笑笑，收收收，早不会思考了，只想赶紧把这场热闹熬过去。


    寿宴摆在院子里，满满三桌，长辈们闲聊，小辈们谈笑，还有孩子跑来跑去。


    热热闹闹乱哄哄一晚上终于过去，小院子复归平静。


    姜喻先一步回房，她的房间和裴喻的相邻，温馨整洁，她也没心思打量，匆匆洗刷好，靠在窗前的沙发上发呆。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演戏，裴应会为了哄奶奶开心演戏？会演早演了，会等到今天？


    虽然羞恼，但她心里竟然没有被欺骗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