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兴市，沧江县，福运街。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各式各样的早餐店几乎占据道路两旁，不少店家卖力吆喝着。


    “卖包子哩，热乎乎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刚出炉的！”


    “炸春卷，又酥又脆的春卷，荠菜肉馅儿的，三块一盒，十块三盒。”


    “羊肉粉，帅哥，要来碗咱家的羊肉粉不？味道可地道哩。”


    ……


    夫妻早餐店。


    张子阳穿着件黑色无袖皮夹克遮掩住徽章，坐在门口的小木桌边上，捧着个大碗嗦着米粉，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着的，被啃得差不多的鸡蛋饼。


    他拿着一次性筷子几口吃完，又喝了口咸香的油汤，这才放下碗发出一声满足的芜湖。


    开了近两小时的车，终于到沧江了。


    这里就是王毅默的家乡。


    出了店右拐，走过两条街，穿过立交桥再左拐走五六十米。


    那群穿着运动服款式蓝色校服的学生一股脑儿涌进去的地方，就是沧江卡师高中。


    也是王毅默上学的地方。


    张子阳回忆完文件上的内容，几口啃完鸡蛋饼，将油纸在塑料袋里快速叠了两下，就塞进脚旁的垃圾桶里。


    付完钱，径直走出店外。


    老叔没跟他一起。


    抵达沧江县后，张子阳本想直接去找王毅默的父母了解下情况，但被老叔拦住了。


    “王毅默失踪，他父母肯定心情很悲痛。”


    “你没有问话方面的相关经验，随便发问容易刺激到他们。”


    “子阳，你先下车随便吃点东西，我先一个人去问问探探情况，有结果了就给你发消息。”


    张子阳仔细寻思一下，确实是这个理。


    便没有添乱，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就此分开。


    张子阳此时出了店面。


    数米外一根瘦长的电线杆上，几只圆头圆脑的麻雀停在天线上。


    杆子上贴着数张寻人启事，油墨很新。


    他走近看了眼。


    上面要找的人正是王毅默。


    右上角彩印着本人的照片。


    这男生看上去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身材有些单薄，套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


    五官平凡，轮廓却很柔和，照片里咧嘴笑着，给人一种很开朗的感觉。


    下面写着失踪当天王毅默的穿着。


    重金酬谢线索几个大字的下面，是他父母的联系电话。


    张子阳伸手触摸着寻人启事。


    纸张贴的位置只到他的胸口。


    他大概能想象到一幅画面——王毅默的父母拖着疲惫的身躯，拿着厚厚一摞寻人启事，不顾旁人疑惑的眼神，认真将记录儿子信息的纸张贴在电线杆上，然后马不停蹄奔赴下一个地方。


    张子阳收回手，后退两步，往右边一看。


    冷风拂动。


    他那超越常人的视觉，不断跃过行人的肩头，一路向前延伸过去。


    整整一条街！


    一直到拐角处视野尽头，所有电线杆上都贴有王毅默的寻人启事。


    张子阳收回目光，轻叹一口气。


    直至今日，王毅默已经失踪五天时间了。


    学校里的学生太多了，还都穿着一个模子的校服。


    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在人群里根本难以分辨出来。


    监控也逐个排查过了。


    最后拍到的画面是——王毅默背着书包钻进老城区东街一条偏僻巷道。


    那里面恰好处于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段。


    老城区年久失修，最近在规划新建，来往行人很少。


    很多地方设备老化陈旧，需要更换，不少地方都缺少监控。


    警局的人将能问的都问过了，还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新线索。


    “滴滴滴！”


    铃声响了，张子阳摸出兜里手机。


    老叔发来消息，是一个位置共享。


    紧接着就是一条短讯。


    “来这儿。”


    张子阳点了进去，快速扫了几眼。


    一个路线雏形立刻出现在脑海里。


    距离不远，就几百米远。


    几分钟就能到。


    他收起手机，戴上黑色兜帽挤入人流里。


    ……


    沧江卡师高中，校门口。


    这便是位置共享的终点。


    时间快到中午了。


    校门口两边的空地上，挤满了不少卖小吃零食的小三轮车。


    张子阳来到后，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皇甫极。


    老叔此刻正站在一个卖鸡蛋饼的摊位前，跟老板说着什么。


    像个偷摸从公司出来，买吃食摸鱼的上班族。


    “叔！”


    张子阳远远喊了声，随后快步赶了过去。


    同时也看清了老板模样。


    是一对中年夫妻。


    男的憨厚老实，女的面容和蔼，腰间都系着沾了油污的围裙，看着就是很本分的生意人。


    只是……


    两人此时的面色，看上去都不太好。


    明明正值中年，一头乌发就已掺杂了不少肉眼可见的银发，眼眶泛红，面容枯槁。


    似乎遭遇到了重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萎靡。


    见到张子阳出现，中年女人双眼一下子瞪直了。


    几步从摊子后跑出来，一把抓住了张子阳的肩膀。


    “毅默！你回来了？”


    张子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面前的阿姨一把抱住了。


    “呜呜呜，你去哪儿了？妈妈找得你好苦啊！”


    张子阳定在原地，鼻尖能嗅到女人身上传来的油烟味。


    男人见状瞪大眼睛，赶紧跑出来一把拉开女人，喊道：


    “抱歉……孩子他妈冷静点，这娃不是毅默，你仔细看看！”


    女人闻言冷静下来，抬眼仔细打量张子阳后，眼睛绽放出的光亮瞬间沉寂了。


    她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睫毛震颤几下，嘴唇蠕动，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


    中年男人将女人拉到身后，有些拘谨地低了低头，随即脸上带着歉意看向面前的张子阳：


    “不好意思哈，小伙子，最近我儿子失踪了……”


    他说到失踪的时候，声音哽咽一下，但很快便强打起精神来。


    “孩子他妈受了刺激，这几天一直没睡好，精神不太好，你多担待下。”


    “没事的，能理解。”


    张子阳摇了摇头，随后拉开夹克，露出佩戴在胸口的特事局专员徽章。


    “事实上，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中年男人见状瞬间瞳孔一震，先是仔细看了眼张子阳的模样，又凑近一步看了眼徽章。


    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居然是一位经常与异常事件打交道的特事局专员。


    真的假的啊？


    中年男人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皇甫极：


    “皇甫先生，这……？”


    “王哥别担心，他是货真价实的特事局专员，我可以作证。”皇甫极安抚道。


    “好好好。”


    皇甫极给了张子阳一个眼神，然后看向中年男人：


    “王哥，时间紧迫，就不说闲话了。我希望能多了解一些王毅默的信息，越详细越好，这样有助于我们尽快找到他，你们也好早日一家团聚。”


    听到这话，王强顿时目露喜色：


    “好，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二位陪我们走一趟，我们回家里再说？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不远的。”


    “行！”


    “孩子他妈，收摊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王强拉着妻子李芮的手，回摊子快速收拾起来。


    没多久，夫妻两人便骑着三轮出发了，皇甫极则开着车，载着张子阳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