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


    明明是好意提醒，可提醒的方式和故意找茬没什么分别。


    也就是嬴佳养气功夫好，如若换了别的年轻气盛的啊，怕不是要当场打起来。


    嬴佳挡住纸上的标题，“谢谢提醒，但我祸害遗千年，不怕。”


    她说完，没再看男人的表情，径直走进了胡呈尚的办公室，带上门，隔绝所有窥探的视线。


    胡呈尚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斯斯文文的，正对着门的是一整面各式各样的书，右侧是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左侧摆了张茶桌，茶香沁鼻。


    胡呈尚坐在沙发上，似乎刚从和男人的争吵中缓过来，此时见到嬴佳，露出个询问的目光。


    “您好，胡总，我是1895工作室的嬴佳，《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导演，沈天星小姐的朋友，之前有在电话里跟您沟通过的。”


    “哦，是你啊。”胡呈尚表情放松下来，他往后靠了靠，姿态随意，“坐。”


    嬴佳坐下，拿出公文包里的电脑，“胡总，我这次过来，是想跟您谈谈《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授权合作。”


    胡呈尚点燃一根烟，叼在嘴边，又把烟盒冲向嬴佳，“嬴小姐，来一根吗？”


    嬴佳摆手，“我不会。”


    胡呈尚翻翻嬴佳准备的文件，拉长了语调，“我们菠萝TV一般都是走版权采购模式的……我看看，1895工作室，嘁，没听过。”


    嬴佳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是我的个人工作室。”


    胡呈尚抽了口烟，眼神鄙夷，“那就更没资格跟我谈授权合作了。”


    嬴佳眯了眯眼。


    按理来说，她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无名工作室的推销人员，而是荆州龙头企业星月建筑的大小姐沈天星的友人。


    不说别的，即便是看在沈天星的面子上，胡呈尚也不应该，或者说，不敢是这个态度。


    没有背景却能做到菠萝TV市场部副部长的人，绝对不是个拜高踩低如此明显的人。


    胡呈尚从抽屉里掏出份合同扔到桌子上，“70集的版权及衍生权，五十万，同意就签，不同意就算了。”


    嬴佳不动声色，拿起合同仔细阅读。


    见她不说话，胡呈尚冷嘲热讽，“你这部剧只拍了一个月，成本才二十万吧。一转手净赚三十万，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嬴佳一目十行，片刻后放下合同，声音依旧平淡：“胡总，这上面好像没有播出条款。”


    版权采购合同不设置播出条款，意味着菠萝TV买了之后完全可以将其压在仓库，不予发行。而作为原版权所有者的嬴佳，不能提出任何意见，更不能另选播出平台。


    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我只管采购，播不播出那是发行部的事情。”胡呈尚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况且，这种烂片，播了也没人看，何必白白浪费宣传资源。”


    嬴佳心念一动，问道：“胡总，我年轻不懂事，想跟您请教，怎么才能拍出一部好影片呢？”


    胡呈尚很满意嬴佳的态度，“好片子，投资、演员、导演、流量、宣传，缺一不可。”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嬴佳电脑上的剧集，“像你的第一集，开场太简陋了，光在河边怎么够，要是我，开头就得要大场景。”


    嬴佳竖起大拇指，“是是，胡总说的对。”


    “道具质量不行，男主太黑没观众缘，路人演技太差，配乐不够引人注目，片头片尾也没有专门制作。”


    一集1分多钟的视频，胡呈尚连着看了十多集，嘴皮上下翻飞，吐出一句又一句批评。


    奇怪的是，他明明有那么多不满意，却没有点击停止播放。


    他的话被嬴佳扣上笔记本的动作打断。


    胡呈尚的表情有些纠结，“嬴小姐，你这是？”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嬴佳收了笑，她不谄媚的时候，脸色冷峻，有股与生俱来的桀骜，“除了菠萝，没有平台会买这部剧了，是吗？”


    胡呈尚坐直了些，环抱双臂，欣赏地打量着嬴佳，“嬴小姐，你很聪明。”


    嬴佳等着他的下文。


    胡呈尚慢条斯理道：“那我就直说了，有人给国内知名的影视平台打过招呼，你的这部剧，他们不会收，我们买了也不会播。”


    嬴佳长出一口气，“因为主角是沈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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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呈尚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嬴小姐，你真的很聪明。”


    嬴佳接着问：“沈夫人很不满意我这部剧的投资人是沈天星，认为我是在骗她的钱？”


    嬴佳所指的沈夫人，就是沈天星的母亲，星月建筑的掌权人。


    菠萝TV在荆州壹号上独享31层这么好的位置，实力可见雄厚。


    但荆州壹号整栋楼都是星月建筑的。


    胡呈尚摇了摇头：“沈董不在乎这些，你能从沈小姐手上骗到钱是你的本事，但是沈董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频繁露面。”


    嬴佳沉默了。


    沈夫人的态度很明显，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去当什么明星。她能够容忍嬴佳从沈天星身上赚钱乃至骗钱，但绝不能容忍嬴佳带星月建筑的继承人上电视丢人现眼。


    如果嬴佳想要《我在九零嫁下岗工》顺利播出，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换女主再拍一遍。


    嬴佳正思考着，胡呈尚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劝你一句，沈家的钱不好赚，而一旦站在了沈家的对立面，你就别想赚钱了。”


    嬴佳坐远了些。。


    “当然，你还有第三个选择。”胡呈尚眼神暧昧，在嬴佳身上流连，“我的钱很好赚，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干。”


    嬴佳起身，“胡总，告辞了。”


    再不走她怕克制不住一拳揍到胡呈尚脸上。


    看来，不光跟胡呈尚合作会折寿，和胡呈尚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会折寿。


    嬴佳大步流星，从荆州壹号里飞出来。


    有人喊她。


    “喂，寸头。”


    嬴佳抬眼，目光如刀，砸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是刚刚在胡呈尚办公室门口的那个。


    他指间夹着根烟，倚在绿化带的栏杆上，冲嬴佳招了招手，“看你这表情，被胡呈尚气疯了？”


    嬴佳走了过去。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包烟来，“来一根？”


    嬴佳接过，叼在嘴边。


    男人一只手挡风，另一只给她点燃了烟。


    嬴佳低着头，半张脸隐没在大楼的阴影里，深吸一口气，烟头一明一暗，“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