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男子惊住了，他愣了两息才明白了她的话，他望着女子，眼睛瞪圆，几乎结巴：“什么？！娶，娶你？”


    徐令萱咬唇，眼中的泪要掉不掉，她哀怨地瞪向男子：“你说实话，是不是嫌弃我是寡妇，所以不愿娶我了？”


    男子又懵了下，见女子真要哭了，赶紧解释：“哎，你先别哭……”


    “我就要哭，你管不着！”她说着眼泪真的流下来，“你也别装失忆了，想走就走吧，我绝不纠缠你。”她说着用帕子胡乱擦了一把泪，却还是压抑着发出细碎的哭声。


    “……”男子顿时心感愧疚，只觉得这女子哭都是他的错。他赶紧道：“表姐，我没骗你，我真的失忆了。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娶你，自然说话算话的。”


    听到他称呼她为表姐，徐令萱微微一僵，但她很快破涕为笑，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瞄男子，神色羞赧：“真的愿意娶我？”''


    “自然。”男子点头，但心里觉得怪怪的，他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不晓得自己先前和这女子之间的情义。


    徐令萱又垂下眼敛，有些忐忑的模样：“你真的，真的不嫌弃我是寡妇？”


    男子又点头：“是。”


    徐令萱便喜笑颜开，几步上前，一屁股坐在男子身边，没等男子反应过来，她便将头靠在男子肩膀上：“表弟，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当年我们被迫分开，我肝肠寸断，真没想到，我们还有破镜重圆的时候。”


    男子诧异，原来他和这女子过去还有一段曲折的故事。可惜，他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只是这女子靠在他肩头，让他有些不自在，但他不敢避让。因为他预感一旦他避开，女子必然会掉泪。


    她看起是那么柔弱可怜。他就没必要再惹她哭了吧。


    罢了，这些事情以后慢慢去了解吧，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表姐，先前的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你能跟我说说吗？”


    徐令萱点头：“表弟想知道什么？”


    “我叫什么，家住哪里？”


    徐令萱垂目，片刻便有了答案：“表弟名为方奕孟，家住金陵。不过具体住哪儿我却不知了，五年前表弟随着家人去了金陵后，我们之间再无联系了。”


    男子心想，原来他叫方奕孟，这名字听着虽然陌生，却是个好名字。


    方奕孟又问：“这里又是何处？”


    徐令萱面色泛红：“此地是余县，去年表弟得知我夫君过世，便与我通了信件，信中说要娶我。后来表弟又说要来余县见我，岂料途中出了意外，也不知怎么的表弟晕倒在茶园……”


    见女子神色娇羞，方奕孟自然是毫不怀疑，只是眼下他对这个表姐实在陌生，又问：“你……你叫什么？”


    徐令萱又瞪了方奕孟一眼，满目娇嗔：“讨厌，竟连我的名字都忘了，我就不告诉你！”


    “……”方奕孟一脸讪讪。他也不想忘掉啊。


    他于是僵坐在那里，伸手挠挠脑袋，一时间不晓得说些什么。


    幸好这时，外面传来明春的声音：“娘子，粥来了。”


    方才戚明月那番谎言，明春都听见了，又听闻两人打情骂俏，明春怕小风学坏，赶走了小风。自己端着粥守在门外，直到现在才敢出声。


    听到明春的声音，徐令萱赶紧坐直身体，对外头道：“进来吧。”


    隔壁的方奕孟也颇为不自在，房门未关，两人方才说的话只怕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明春将肉粥端进来，放在桌上，她看了一眼徐令萱，只见徐令萱正冲她眨眼睛。


    明春福了福身：“娘子，按您的吩咐，这粥一直热着呢。”


    徐令萱点头，又说：“你去看看表公子的药煎好了没，煎好了就端过来。”


    明春应下后出了门，还体贴的关好房门。


    方奕孟越发不自在。他觉得孤男寡女待一室不好。但表姐说他们已经私下互许终身，他现在若是做出一副疏远态度，表姐只怕又要哭了。


    方奕孟还在挣扎着，徐令萱已经走过去端起碗，又走到床边坐下：“表弟，我喂你。”


    “……”方奕孟连忙自己去接碗：“不用，我自己能吃。”


    徐令萱将碗给了他，自己却默默扭过身子，用背对着他，好像是恼了。


    “……”方奕孟端着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见表姐低头似乎在垂泪，方奕孟赶紧问：“表姐，你怎么了？”


    “表弟为何对我如此生疏？”徐令萱的声音听起来带这些哽咽。


    “……我没有。”他有点慌，赶紧摇头。


    “怎么的没有？为什么不让我喂你？”


    “表姐，我只是觉得我们毕竟尚未成亲……”


    结果徐令萱一个扭身瞪着他，一双眸子含怒带怨：“表弟是嫌我轻佻？可分明是表弟信里说要与我生米煮成熟饭，好叫父母同意这庄婚事的！”


    “！”方奕孟仿若被一个巨雷劈中，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不敢想，自己竟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见方奕孟的神色，徐令萱又要掉眼泪：“表弟为何这样看我？难道不不信吗？”


    “我信，只是……只是我觉得这样太委屈你了。”对一个女子来说，名节是多么重要。


    若生米煮成熟饭，将来这女子也会遭受许多诟病。他竟然会提出这种办法。实在……匪夷所思。


    但低头瞅见表姐柔美的侧脸，小巧如玉的耳，他又好像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缺德事。


    大约是，他一时色令智昏。


    “表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爹娘，正大光明迎娶你。”方奕孟保证。


    虽说他此时心中对表姐没了一点印象，但既然答应事情，他一定要做到。


    “表弟，不是我不信你。”徐令萱叹了口气，又用帕子去擦眼角：“你先前和家人提过我们的事情，但你爹娘不同意。后来你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好了，先不说这事，表弟快喝粥吧，等你病养好了，咱们再慢慢说。”


    待方奕孟喝了粥，徐令萱又扶着他躺下：“表弟好好歇着，我晚点再来看你。一会儿小风会送药过来，你记得喝。”


    表姐在身边，方奕孟实在不自在，听她要离开，他连忙点头：“好。多谢表姐。”


    见表姐出去，方奕孟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开始胡思乱想：表姐方才说的生米煮成熟饭，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


    徐令萱出门，明春正在外头等她。


    两人走出客院，徐令萱才小声问：“跟大家伙都交代好了吗？”


    明春点头：“只说他是表公子，这里的人也就我和徐婶婶跟你久一些，她只要不说漏嘴，就不会穿帮。”


    徐令萱编了个破镜重圆的故事。这故事是这样的：在大约五年前，她和方奕孟被迫分开，后她改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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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去年方奕孟得知她丧夫，便想娶她。


    而如今她身边的人，只有明春、徐婶婶在她身边不止五六年，故而其他人对这位表公子没有印象是情理之中的。


    即便方奕孟追问，她也不怕的。


    “对了明春，去买身衣裳回来，买针脚差些的。”徐令萱交代。


    明春不解：“为何要买针脚差的？”


    徐令萱冲她眨眨眼，目露狡黠：“我看起像是女红很好的人吗？”


    明春忍不住捂嘴笑：“确实不太像。”


    “对了娘子，表公子是彻底信了您的话吗？”


    徐令萱思忖片刻道：“应是信了一半，无妨，我也没真打算和他做夫妻，不过是哄着他陪我演几出戏，待那老不死的歇了心思，我就打发了他。”


    明春点头：“那我出去买衣裳了。”


    明春出门办事，徐令萱便回房歇息，这一日可把她累坏了。


    小风端着药进了屋，只见表公子还睡着。


    小风有些为难，是先把表公子喊起来喝药，还是让表公子继续睡觉？


    他思来想去，觉得睡觉更重要，便放下药正准备离开，却被人叫住：“等等，你……叫小风吗？”


    ……


    酉时的时候，明春买了两身衣裳回来了，正巧小风跑来后院。


    明春姐交代过，表公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跟娘子说。


    于是小风将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徐令萱：


    “表公子问了我几个问题。”


    徐令萱急忙追问：“什么问题？”


    “他问我娘子怎么称呼，我告诉他大家都喊您徐娘子。”


    徐令萱点头，这些都是寻常问题，方奕孟失忆了，自然想问问周围情况。


    “表公子又问这宅子里有哪些人，我都告诉他了。”


    “可还有别的？”


    “没了。”


    徐令萱让明春赏了小风五个铜钱，便让小风继续去照看表公子。


    入夜。


    用过晚饭，天渐渐黑了。方奕孟坐在床边，时不时看向门的方向，但并无人进来。


    他眉心微拧，心说表姐不是说了，晚些时候来探望他吗？


    怎么这个时辰都不来了？


    他心里正嘀咕着，忽听“吱呀”一声门开了，方奕孟立即望过去，却见进来的人不是表姐，而是小风。


    方奕孟面露失望。


    “表公子，我给你打热水洗漱。”自从得了徐娘子的赏，小风照顾表公子格外卖力。


    “多谢。”


    小风放下水桶，却并不急着离开。


    他站在那里，冲着他憨憨笑着。


    方奕孟一头雾水：“怎么了小风，还有事？”


    “表公子，您再问我几个问题吧？”


    方奕孟一头雾水：“为何？”


    “你问了问题，我好去回徐娘子，徐娘子会没准又给我赏。下午你问我两个问题，徐娘子就给我五文钱呢。”


    “……”方奕孟先是一阵窘迫，但很快整颗心被一种奇妙的情绪缠绕住。


    很奇怪的感觉，他无法形容。


    原来，她这么在意他。


    甚至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她对他用情至深，只可惜……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想到这里，方奕孟心生愧疚。


    表姐情深，让他如何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