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乐坐在摄影棚的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自他坐在那里之后，所有人有意无意地从他面前经过。


    本该是最无人问津的角落，十分钟内已经走过了五个人。


    要说圈子里这么多能人大佬，片叶不沾身的不少，唯独黎安是最突出的一个。她进圈之后，从来没和人搞过暧昧，也不会有工作之外的接触，下班后的团建和同事聚餐都是能推就推。


    看见有人贴上来，黎安恨不得一跳三步远，没人知道她私下是什么样子。


    明明长了一张能祸国的妖艳的脸，却做着最严肃板正的表情，仿佛让她多笑一下都是对她的侮辱。


    过去几年，圈子里出了个“年度最想睡的同性/异性”投票，黎安已经蝉联冠军两年，今年看样子至少也能排前三。


    黎安突然宣布脱单还带了人到工作场合，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究竟是谁摘下了这朵他们碰都碰不得的高岭之花？


    “切，我还以为多帅呢，也就那样吧。”


    “感觉比不上新来的助理。”


    “快别说了，人家看过来了。”


    毛乐冷冷地朝他们撇去一个眼神，背后蛐蛐的人自觉噤声。他是跟着黎安陪她工作的，他愿意爱屋及乌，不代表会对黎安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好脸色。


    “坐在这里会无聊吗？”黎安走过来问。


    毛乐牵起嘴角：“看你工作很有意思，我以前就觉得只是拍拍照，没想到拍摄现场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他拉过黎安垂下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累不累？我去买咖啡？”


    “不用了，”黎安在他手上拍了拍，抽出自己的手，“我今天已经连喝两杯了，再喝心跳就要爆炸了。”


    “都怪我。”想到昨晚发生的细节，毛乐有些食髓知味后的羞赧。


    黎安最近异常热情，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就算他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黎安也会答应下来。


    毛乐还能记起昨天她是怎么扭着腰肢看自己的。他的耳根红了又红，毛乐悄悄转向面向墙壁的一角，翘起腿遮掩他现在的窘迫。


    “你去工作吧，不用管我。”毛乐说。


    他现在急需一个人冷静一下，再被黎安盯下去，他可能会做一些无法挽回的蠢事。


    进入工作状态的黎安很快恢复冷酷无情的样子，因为模特出的片没有预想的效果好，黎安眉头蹙起。


    “不要皱眉。”秦可意在旁边提醒。


    黎安没回头：“你来了？”


    秦可意对经纪人助理的工作逐渐上手，述职汇报是所有助理中写得最出色的。会上老板重点夸了秦可意的述职报告，说他学到了黎安的精髓。


    别人只当老板夸的是秦可意会成为下一个黎安，只有黎安知道，老板是在借秦可意敲打她。


    秦可意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写出来的东西比黎安当年入职半年的总结报告还要出色。


    黎安知道老板早看不惯她在公司横行霸道，出现秦可意之后，老板想提拔他作为她的对手。


    老板对时尚不怎么懂，权衡之术倒是手到擒来。


    秦可意应该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泼天富贵，仍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上午的拍摄黎安没叫他，他已经自觉地跟过来了。


    单纯点挺好的。


    “怎么没叫我？”说这话的时候，秦可意语气带了若有若无的委屈。


    黎安说：“你业务都熟悉得差不多了，跟我跑现场也没多大意义。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独立起来。你不是想做经纪人吗？”


    她可是记得当初入职的时候，黎安想让他做模特，某些人死活不肯的。


    秦可意往黎安身边站了站：“我现在改主意了，做你的助理没什么不好。”


    “助理的收入没有经纪人多，做的工作也多。”黎安终于回过头，看向秦可意，不明白他放着更高薪的工作不做，要选择钱少事多的。


    黎安个子不矮，但秦可意比她高一个头，她需要一直仰着脖子才能看清秦可意的脸。


    “我不缺钱。”秦可意说。


    “是我跟不上时代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理解不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秦可意明显话里有话，但黎安没有继续探究的心思，她淡漠地开口：“期待能有这一天。”


    和她说的要带毛乐来上班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份量，只有听的人听进去了。


    *


    训练营走了一个阿伟后，陆续又走了几个，最后只剩下两男两女。本身训练室人就不多，走了几个之后更空空荡荡了。


    黎安进训练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四个人围在一起盘腿坐在地上，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都笑得人仰马翻。


    毛乐没有跟过来，上午拍摄结束后他就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黎安在工作的时候不会刻意照顾谁，忙起来的时候谁都顾不上。毛乐一直被晾在角落里，可能有了情绪，他走的时候没和任何人说，只在离开后给黎安留了条信息。


    毛乐：【学校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工作加油】


    黎安看到之后没有什么情绪，只简单地回了一句“OK”，然后将手机揣回兜里继续工作。


    冷淡地如同处理老板发来的工作任务，根本不像热恋中会有的表情。玩也玩过了，闹也闹过了，也许她和毛乐之间快要结束了。


    黎安在训练室的门口站着看了一会，没忍心去破坏他们的气氛。午后的阳光不顾一切地打进来，坐在窗边的几个人正好沐浴在阳光里。


    他们的发丝像染上了圣光，黎安在他们身上感觉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心念微动，将这一刻定格在自己的手机里。


    “不觉得人太少了吗？”背后突然有个声音说。


    黎安肩膀一抖，猛地回头和垂头的秦可意撞在一起。


    “是你。”黎安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我才发现，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没觉得现在的人有点太少了吗？有点可惜。”


    黎安换了个位置站，和秦可意错开，“有什么好可惜的，行业就是这么残酷，每天都有人被淘汰，也会不断有人顶上。”


    “我只是唏嘘，才每隔多久只剩了一半的人。”


    “所以能成为行业顶尖的永远都是奋进且精力旺盛的一小撮。”黎安在训练室门口拍了几下掌走进去。


    秦深对黎安的说法不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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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固然精力充沛是成为行业顶尖的先决条件之一，更重要的是坚持。


    能通过黎安那样严苛的面试，说明已经有了天赋，剩下的真就只是努力和毅力了。


    黎安步伐矫健走进那光里，身影清冷孤傲，也许她不会懂，原本一无所有的人会多么珍惜得来的机会。


    “大家停一下，”黎安说，“我请了摄影师，下午大家都去拍模卡。”


    Max好奇：“听说我们组里的拍模卡都是圈内的大师，是真的吗？”


    黎安点头：“当然是真的，过会你们就知道了，你们再休息一会，养足精神。”


    拍摄模卡的团队是黎安自己出钱组的，从化妆师、造型师再到摄影师，包括摄影棚都是黎安自己租的摄影棚，和公司没有半点关系。


    她自己掏腰包解决模特的宣传问题，老板当然乐见其成，甚至几次旁敲侧击，想蹭黎安的拍摄团队。


    黎安当然没有好心到私器公用，她挖来的都是圈内顶级杂志都难找的人，怎么可能会借给公司。


    她不松口，其他组的人只能看得见吃不着，眼巴巴地盯着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顶级团队拍出来的效果当然也是数一数二的，以前有一组照片公布之后直接被杂志买走了当做封面。照片里的模特未出道就先火了，订单跟雪花一样飞到黎安的邮箱里。


    黎安看了眼刚提问的Max，没想到他能坚持下来。Max的条件不算顶尖，他也不像贺兰那么有野心，居然也留到了最后。


    拍摄棚在离公司几公里的地方，黎安提前把大家叫起来。


    她在四人面前竖起一根手指：“今天教大家的第一条，任何工作都不要迟到。”


    Fiona备好了车，已经在公司楼下等着了。


    车门关上后，密闭的车内竟久久地无一人开口说话。Fiona纯粹是因为连轴转累的，黎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活跃气氛的义务。


    坐在Max对面的女生安娜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句话到嘴边变成同样沉默的空气。


    老实说她是有点怕黎安的，虽然黎安经常跟他们开开玩笑没大没小的，但是她板起脸的时候真的比高中班主任还恐怖。


    安娜不习惯尴尬的气氛，还是决定主动打破沉默：“Leonna，能透露一下一会给我们拍摄的是谁吗？”


    Fiona抢答：“AlexXu你们听说过吗？”


    要说这个，她可就来劲了，当初为了把人请过来，她可和黎安跑了好几次。AlexXu可是国际知名摄影师，同样知名的是他是个怪咖。


    富二代硬闯摄影圈，没想到真的闯出了名头。天赋绝佳，艺术审美绝佳，他拍的杂志封面次次出圈，但他有个毛病就是做事喜欢看心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他这里就不管用，黎安头一次就是想用钱打动他，没成功。第二次黎安带了自己的计划书和合作合同，直接在高尔夫球场把他截下来。


    Fiona不知道黎安和他聊了什么，总之最后这位脾气不好伺候的大摄影师答应了可以为黎安团队的模特拍摄模卡，而且随叫随到。


    如果换成是老板谈成了这件事，他应该会在每次公司大会的时候都拿出来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