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打开，宽敞的玻璃会议室内，徐拓站在落地窗前，背光而立，身旁坐着一位神情忐忑的年轻人，面容青涩，手指不安地摆弄着面前的文件夹。


    "来了？"徐拓头也不回，声音冰冷。


    转身后，他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随后一挥手，"小颖也来了，正好，这个事和你们人力资源也脱不开关系。”


    他冷笑：“我们这位优秀的实习生同学，有一个有趣的发现要给大家分享。”


    "说吧。"徐拓打了个响指，对一边的小年轻命令道。


    那年轻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发颤："我、我是测试组的小唐……是、是这样的。"


    他偷瞄了一眼徐拓阴晴不定的脸色，"之前我和林锐发现公司的核心底层代码被隐藏在一个本不该存在的NPC身上——顾矜的孩子，承稷。"


    "按照游戏设定，顾矜作为炮灰角色根本不可能有后代，她的命运线本该在早期就被终结。但不知为何，她在一服中突然收到了萧临川的偏爱，不仅步步高升，还诞生了这个孩子NPC。这完全违背了原始设定！而当承稷出现后，那些被藏起来的底层代码就这样……暴露出来了。"


    "说重点。"徐拓冷冷地打断，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节奏急促而不耐。


    小唐身体微微后倾，像是下意识地想远离徐拓的怒火："林工和我本来想在公司发现前找到解决方案，但后来林工说他自己已经解决了……"


    “但直到这两天牛场投资团队来做尽调，我才发现……那个''屎山''根本没被解决！"


    "林锐只是做了个镜像代码把问题藏起来了，承稷和那些底层代码依然暴露在系统中！只要一个穿行测试就会被发现……"


    黄律师和赵小颖好像松了一口气，屎山是公司的底层代码，隐藏着所有公司技术更改的痕迹，假如暴露，那所有公司想要隐藏的秘密都会藏不住。


    但这听上去不过是一个技术问题，看来徐拓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小唐似乎没有察觉到黄律师和赵小颖的心理变化，继续道：“还有更离谱的！我查过林锐的登录记录，发现他多次以顾矜身边侍婢的身份登入系统。明明有无数机会修复这个bug，他却一直按兵不动！我怀疑……"他顿了顿，"他可能对游戏中那个叫顾矜的NPC产生了感情。"


    这话一出，徐拓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笑。


    "荒唐！"徐拓猛地拍向桌面，咖啡杯应声跳起，黑色液体溅在文件上。"我给了这个林锐什么？两年连跳三级！公司核心项目的主导权！结果呢？"他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个连基本职业操守都没有的恋爱脑！"


    黄律师和赵小颖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林锐对顾令闻异常关注，两人之前毫无交集却如此上心……一个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性在两人心中同时浮现——顾令闻就是顾矜？


    徐拓转向黄律师，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听到了？给我起诉他，侵犯商业机密、违反保密协议、损害公司利益，能用的罪名全用上！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永远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抬头！"


    "徐总，"黄律师沉稳地开口，语气中蕴含着专业的冷静，"在采取法律行动前，我们需要更多确凿证据，况且现在在收购的紧要关头，谁知道林锐手中还有什么把柄，我反而建议现在按兵不懂，先修复游戏中的漏洞最重要。"


    赵小颖也适时补充："对，技术问题应该优先解决，林锐那边……我会先发起人力资源对他的调查，并先停薪安排调查，暂停他在公司的所有权限。"


    徐拓冷冷扫视着黄律师和赵小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技术问题优先解决……法律行动需要更多证据……"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两人的话，语调中带着一种咬文嚼字的讽刺。


    突然，他将目光锁定在小唐身上，眼神如同捕猎者锁定猎物。


    "你们说得很有道理，"徐拓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却让人感到更加不安，"非常合理的建议。"


    "但我不喜欢。"他的声音骤然变冷。


    徐拓起身，俯视着惊慌失措的小唐："既然是你发现的问题，你就有义务解决它！这是你的责任，我给你的机会。"他绕到小唐身后，双手搭在他的椅背上，"不惜一切代价，明白吗？"


    小唐僵在座位上，连头也不敢转。


    "做好了，期权加倍，"徐拓缓缓俯身，在小唐耳边低语，眼睛却盯着对面的黄律师和赵小颖，"做不好……"


    他突然轻笑一声，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小唐啊，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直接越过你的上级，甚至越过技术总监，直接来找我汇报这件事？"


    他绕到小唐面前，半倚在会议桌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是觉得林锐不够重视你的发现？还是……"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不甘心只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工程师？"


    小唐的脸瞬间煞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有野心是好事，"徐拓突然语气转暖，拍了拍小唐的肩膀，力道却重得让人肩膀一沉，"但要记住，在这个公司，能力和忠诚同样重要。你能发现林锐的问题，很好；现在，我要看看你能不能解决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直起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好好干，别让我失望。你知道，我对人才向来是……格外关注的。"


    "给你一周时间。"徐拓回到座位上，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午餐菜单，"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散会。"


    他看了看表，好像刚才的暴怒和威胁从未发生过。


    ——


    隔间里，二十几台高性能主机的风扇声此起彼伏，小唐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第五次向测试组解释这个"特殊任务"的重要性。


    "就这一次，只要找到那个NPC，删除他，我们就能解决问题。"他的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尖锐，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徒劳的弧线。


    测试组的成员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抵抗情绪。


    张泽第一个摘下头显，他用力甩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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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出一声不悦的闷响。


    "拜托，我们是工程师，不是杀人魔，谁要干这种刺杀小婴儿的活啊？"张泽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格外沙哑，"删除？你知道那个NPC看起来有多真实吗？它哭的时候，声音和我侄子一模一样！"


    小唐向前一步，嘴唇微微颤抖："这只是个程序，一串代码，不是真人。我们必须——"


    "是啊，这不是你的活吗？"刘薇打断他，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你行你自己上啊。别忘了，是你告诉徐拓这件事的，不是我们。"


    会议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小唐感到一阵眩晕。


    他环视四周，曾经友善的同事们此刻都像陌生人，眼中充满了不信任与谴责。


    那个公司成立便入职的同事老王坐在角落："你连自己的带教都能背刺，现在给我们画大饼？"


    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眼神却锐利如刀，"我就是不做，你让徐拓开掉我好了！至少我还有底线。"


    这句话像一枚炸弹在办公室内炸开，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一个接一个，测试组的同事们沉默地摘□□感设备，避开小唐的眼神，离开了办公室。


    最后一个人关上门的声音格外刺耳。小唐呆立在原地，感受着空调冷风吹过空荡荡的办公室，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攀升至全身。


    四周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游戏世界的各个角落，色彩斑斓，却衬得现实世界更加灰暗。


    小唐瘫坐在转椅上，双手掩面。


    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正式员工身份，想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有错吗？


    窗外，夕阳正在西沉，暖黄的光线变成了冷酷的橙红，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地面上投下狭长的阴影，如同监狱的栅栏。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林锐工作时的背影，那个总是宁愿自己加班到深夜，也不肯多解释一句的师傅。


    林锐藏藏掖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有靠自己才能争取，这有错吗？


    徐拓阴恻恻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萦绕在耳边："好好干，别让我失望。"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冷漠而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使用价值。


    小唐感到一阵寒意，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林锐从来不带他参加高层的汇报——那不是不信任，而是...保护？


    墙上的时钟指针无情地转动着，每一秒都是无声的催促与威胁。小唐抹了一下眼睛，发现指尖竟有些湿润。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急促的心跳。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对啊，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办公室的灯光在他抬头的瞬间显得异常刺眼。小唐感觉眼眶发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工位，拿起被遗弃在桌面的头显，灰尘在光线下飞舞，如同他支离破碎的计划。


    "只能靠我自己了。"小唐深吸一口气，戴上头显，沉入那个虚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