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被厚重的云层遮盖，林锐站在顾令闻的公寓门前，指尖在门铃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门开了。


    顾令闻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抛开所有，她只是这个城市中万千普通的女孩儿中的一员。


    "你来了。"


    林锐走进公寓，一股久违人气的沉闷感扑面而来。


    家具上落了一层薄灰，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霉味，显然主人已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在这片荒芜中，只有墙角几个整齐摆放的纸箱格外醒目，崭新干净，每个箱子上都贴着不同的标签，写着不同的名字——那是她精心准备留给朋友们的……遗物。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几乎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


    顾令闻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林锐，突然轻声问道："你怎么样？最近睡得好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林锐短暂地愣住了。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你明天就要......现在问我睡得好不好？"


    "好吧，看来我们林工不喜欢打岔，那换个话题。"顾令闻走到沙发旁，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锐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数据底层我已经备份了超过80%，剩下的会在你上线后完成。你的意识、所有的NPC，全部会被封存。"


    "具体需要多久？"


    "三到四个小时，"林锐回答，"取决于服务器的响应速度。"


    顾令闻点点头，走向窗边，背对着林锐。


    窗外，城市的轮廓渐渐被夜色笼罩。


    "你确定王亦可的区块链足够安全吗？"她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几乎被窗外的风声盖过。


    "我亲自检查过，"林锐向她走近了一步，"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在短暂失去意识后重启在那个私人节点上。安全系数超过99.7%。"


    他停顿了一下。


    "没有人能再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有人。"


    顾令闻转过身，靠在窗台上："你确定的事情，以前也出过错。"


    "这次不会。"林锐坚定地说，眼睛直视着她，"我赌上我的性命。"


    她轻轻一笑："什么你的性命，那明明是我的赌注。"


    林锐沉默了。


    他走到顾令闻身边，两人并肩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如同无数个微小的生命在黑夜中闪烁。


    "你创造了一个世界，令闻。"林锐轻声说，声音像从喉咙里溢出。


    顾令闻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不单单是我，也不是创造。是我们一起，保住了这个世界。"


    她轻轻碰了碰林锐的手臂，"包括你，尤其是你。"


    林锐感到喉咙发紧，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


    他突然伸出手，但又缩了回去。


    "还能再考虑一下吗？"他恳求道，"科技发展得很快，或许会有其他办法。我们可以再等等，再试试——"


    "林锐，"顾令闻打断了他，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无数次了。时间不等人。"


    林锐沉默了，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林锐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最后的请求：“我能……抱抱你吗？就当是……告别。”


    顾令闻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点调侃的弧度，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塞到他手里，“你要是哭成这样，保安都得以为我欺负你了。”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他肩头，“记得把拥抱留给更值得的人。”


    林锐接过纸巾，低下头，视线模糊地看着脚下的地砖，喉咙里堵着一团说不出口的涩意。


    “我会完成你交代的一切。”他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我保证。”


    顾令闻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是。”


    ---


    回到家，林锐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他知道是谁留下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盒子里是一盆不知名的植物，大部分叶子都已经干枯了，却还在接近根部的地方冒着几颗新芽。


    旁边躺着一封信。


    "林锐：


    没想到我在医院中躺了一年，这盆小花竟然还活着，送给你。


    我始终记得那个在茶水间给小花浇水时眼里带着光的年轻人。那时你专注的神情，让我第一次相信技术可以与人性共存，而不是对立。


    希望未来你的眼里，还会有光。


    也希望当你看到这株小植物时，能想起那个固执的、为理想奋斗到最后的我。


    生活还很长，答应我好好活，好好爱。


    ——顾令闻"


    林锐将信紧贴胸口。


    窗外，城市的灯光依然璀璨，但或许从明天开始，世界将不再相同。


    ——


    次日。


    直播间精心装饰成了一间古风雅阁的模样，墙上挂着仿古山水卷轴，四角摆放着仿竹木灯笼，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


    主播区域被布置成一处小小的江南园林，有迷你假山流水和点缀其间的微型桃花树。两侧摆放着萧临川和白芷的卡通立牌——左边英气逼人的萧临川手持长剑，笑容温润；右边白芷立于桃花树下，白衣飘飘，眉目如画。


    背景墙上还挂着《宫斗三千天》的主视觉海报，周围点缀着粉丝们寄来的手工古风饰品和小幅同人画。


    这一切营造出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氛围，仿佛真的是一场轻松愉快的游戏分享会。


    几名不知情的工作人员穿梭在各处，调试着摄像机和直播平台，他们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完全不知今日直播的真正目的。


    顾令闻身着一袭改良汉服，清新淡雅，发髻简单盘起，点缀着一支萧临川同款青玉簪。


    她面带笑容，神态自若，手中还拿着一把游戏周边的折扇轻轻扇动，看起来精神状态极佳。


    "大家能听到声音吗？测试测试。"


    她向镜头挥了挥手，声音轻快活泼，目光却不经意间与角落里的韩医生短暂交汇，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流包含了太多外人无法理解的信息。


    门被轻轻推开，王亦可走了进来。


    标志性的银色刘海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衬托着她线条分明的脸庞。


    "一切都安排好了，"王亦可声音很低，几乎是耳语，"流量渠道已经安排好了，今天至少会有五万人同时观看，后续的媒体矩阵……其实用不到媒体矩阵，这个事情本身已经够有话题了。"


    顾令闻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谢谢。没有你，这事根本办不成。"


    "陶乐乐呢？"王亦可环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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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没有看到那个怯生生的身影。


    "我让她不要来。"顾令闻说，声音平静，"我不想她看着我……"


    王亦可沉默了片刻，然后蹲下身，与顾令闻平视。


    "准备好了吗？"


    顾令闻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准备好了。"


    "真不开心，"王亦可声音微微颤抖，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自己的银色刘海，"下次见你又要和你跪下行礼了。"


    顾令闻轻笑："说不准，下次见到我们可能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呢。"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带着苦涩。


    “小王总，差不多要到时间了。”


    导播上前提示。


    "一切顺利。"王亦可握住顾令闻的手，用力捏了捏。


    "会的。"顾令闻回握住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决心。


    "三分钟后开始直播，请各就各位！"导播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


    王亦可最后看了顾令闻一眼，慢慢松开手，转身走出了直播间。


    走廊里，灯光刺眼而冰冷。


    王亦可靠在墙上，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她有钱，有资源，能影响无数决策，能让最难约的大佬乖乖等在她的办公室外。


    可现在，她的朋友即将用自己的生命来揭露一个残酷的真相，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金钱，在生死面前如此苍白无力。


    "亦可。"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亦可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水，转过身。


    她的父亲，王总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爸。"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王景明走近女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和你的闺蜜道别啦？"


    这句话如雷击般击中了王亦可。


    她猛地抬头，震惊地盯着父亲："你……知道顾令闻要做什么？"


    王总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王亦可从未见过的悲悯："孩子，在这个位置坐久了，很少有事能瞒过我。关于那个实验的真相……我比你们想象的知道得更多。"


    王亦可感到一阵眩晕，她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冰冷的墙上支撑自己。


    所有的碎片突然在她脑海中连接起来——那些父亲突然允许的资源调动，那些莫名其妙被清除的障碍，甚至是今天直播平台的超常规开绿灯。


    "为什么不阻止我们？"她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王总没有回应女儿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向直播间紧闭的门。


    "走吧，去后台。"他说，"历史正在发生，我们应该见证。有些事，不是金钱能解决的。这可能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领悟。"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王亦可心里的某扇门。


    她第一次看到父亲眼中的无奈与敬意共存，第一次意识到即使是他这样的巨头，也有力所不及之处。


    ——


    直播间内，顾令闻闭上眼睛，感受着虚拟头盔缓缓降下，扣在她的头上。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但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开始直播。"导播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