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两妯娌再见面已是一个月以后，罗大媳妇跟张氏这个弟妹没多少龃龉，自己家在长日村定下来后，就特地来劝张氏搬去长日村。


    罗大媳妇这么主动是有原因的，她家在长日村并没有因为罗二的事受到冷落，相反，无论是附近人家，还是商队的来客，对她家都热情得很。


    一开始，罗大媳妇对罗大去污水处理厂的事情很不满，就算她家是农民也确实会沤肥，她也确实跟沈氏有过矛盾，可罗大对罗乐姐弟三个也算功过相抵了吧，罗乐怎么能这样埋汰她大伯呢？


    搬去长日村的一周后，她跟着村长娘子去食堂打零工，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是罗乐埋汰罗大，相反，正是希望罗大一家好，才把罗大安排进污水处理厂。


    罗大媳妇觉着这世道实在荒谬，去沤肥，居然还要走后门！


    这污水处理厂可不一般，它的月钱在罗乐名下虽然只能排第四、可它的补贴福利却是罗乐手中产业最好的，就是远近闻名的烧烤线和榨油坊，福利也只是这污水处理厂的三成！


    福利有什么呢？以往的补贴不算在内，以榨油坊的员工做对比，榨油坊的员工每年有员工礼盒，待遇看起来很好吧？可人家污水处理厂的员工礼盒是按月发的，包括不限于布匹、成衣、粮食、新鲜蔬菜肉蛋！也就是说，去污水处理厂工作半年，家里不仅能吃饱喝足，还能攒下至少两三年的穿用，家里节俭一点儿的，十来年都不用担心没新衣服穿了。


    不仅如此，想要往上爬，这污水处理厂也是非去不可的。食堂不到饭点的时候，人都非常闲，大家仔细分析过现任高层们所有人的履历，除了罗东家本人外，其余人全部都去过污水处理厂工作，就是那经营商队的楚仁，进了学校以后，也特地申请去那边待过！


    为何？


    因为这里到底是民以食为天的时代。


    食堂主管，也就是村长娘子，安娘猜测，她们东家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们，无论榨油坊、烧烤线多么赚钱，好好种地，才是立身之本。


    污水处理厂虽然是这么个名字，实际上干的不仅仅是沤肥、净化水的事情，自从学校顺利招生后，种地部并入了污水处理厂，成为了它的二级部门，也就是说，这里还包括了学生实习、研究提高粮食产量等利民之事。


    不清楚内部情况的人往往一窝蜂往榨油坊、烧烤线去，而真正潜心研究过升职路线的会发现，在污水处理厂的环境虽然不如榨油坊之类的干净，但那儿才是罗乐手底下工作最舒服的地方。


    福利待遇不论，以工作时间来算，别的部门工作时间与学校一致，上七休三，而污水处理厂却是两个上三休二。


    而且这里不是你想留就能一直留下来的，若是在工作期间没有什么成就，一年后就会调离岗位，分配到热度很高的榨油坊、烧烤线去做基层人员，到那时，才会发现污水处理厂的工作是多么难得——因为这是罗乐手下唯一一个不会两头受气的工作。


    按理说，食堂也应该是被大家捧在手上的，但事实上，众口难调，但凡在食堂工作久一点的，就没有哪个菜没被投诉过。


    尤其是罗大因为带了几个学生就跟各单位人员打成一片，月初的工作福利发下来，罗大媳妇这才体会到了罗乐的良苦用心。


    罗大媳妇不知道罗二夫妻俩的事，想着她当初跟沈氏闹得那么难看，便是虐待罗乐姐弟三人，她也算有一份的，可罗乐不也请了村长夫人好好带她？张氏实在没必要继续待在罗家村、或是回娘家受冷落！


    罗大媳妇劝她道：“二弟妹，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二弟出这样的事，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又是这幅嘴脸，你又何必一直待在这儿看他们的脸色呢？”


    张氏犹豫道：“可……可我到底是寡妇……”


    “那有什么！我们食堂里也有好些个寡妇呢！”


    张氏最终还是被罗大媳妇说动了心，也是赶巧了，第一次去食堂的那天就赶上食堂新一轮的抽签任职。


    安娘抱着签筒对众人道：“咱们这儿来了新人，抽签规则我再仔细说说，老员工先自己去旁边讨论，别吵着员工听规则！”


    这规则是特地为罗大媳妇和张氏说的。


    “你们应该也知道，东家名下所有作坊的吃食都归我们管，以前嘛，作坊少，大伙儿午休、晚上下了工都会来咱这儿吃饭，现在不一样了，好些个作坊都搬去了不同的区域，咱们食堂也就跟着他们开了食堂分堂，这儿是专供学校、商队和外来人员的，具体的工作地点在哪儿，除了分堂主管是固定的，其余工作人员每个季度一抽，谁也别想走后门把自己留在好地方哈。”


    罗大媳妇跟安娘熟络了，问问题也不会有心里负担：“安姐，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哪些作坊算好啊？”


    安娘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污水处理厂那边的食堂伙食最好。”


    张氏忍不住嘀咕道：“不是说那边臭得很吗？谁乐意去那种地方。”


    安娘听张氏这话，不高兴了：“食堂在处理厂外头，厂里那些臭的你又闻不着。而且那里的食堂是我们东家特意带人选的址，谁会不乐意去？再说，那里无论是接触的员工还是工作的环境，可要比其他地方好太多，不是我吹牛，就是大酒店的工作，都没那里舒坦。”


    安娘这话实在，酒店的工作从外表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受的窝囊气比哪里都多！


    张氏向来嘴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马对安娘道：“好姐姐，我这人不太闻得了臭的，但听你这么一说，忽然发觉那地方确实不错！哎，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运气了。”


    安娘见她态度好，笑了笑，没跟她计较这些，把旁边的老员工喊过来抽签。


    这签筒里面的签并不是统一的竹签，而是有各种材质的——金、银、铜、木、竹、铁，五花八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抽了的签不用还回去，尤其是金、银、铜的签，等到了工作地点给管事验明身份后，可以拿去首饰铺熔了做首饰。


    张氏想都不想就抽了个金签，等她乐呵呵庆幸自己占了便宜，回头发现员工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去抢金、银、铜的签！


    “果然是新来的，还是嫩啊！”


    “居然抽金签，啧……”


    “不会一位这是实心的吧？哈哈哈，只是一层金箔而已，就是抽个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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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年都攒不出一个金镯子！”


    “哎，别提了，上回我就是抽了金签去的榨油坊，啧啧，你是不知道那里的环境多脏！”


    “岂止？不管是员工还是外来的商贩，一个个跟大爷似的，要让我抽到……不齁死他们，哼！”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让张氏心里瞬间慌了，只是等她回过神想要重新抽的时候，签筒里的签已经被人分光，她又不识字，看不懂上头写的是什么地方，只好硬着头皮拿着金签给安娘看。


    安娘笑道：“运气不错啊，是污水处理厂。”


    张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她一点儿都不想去污水处理厂的食堂！


    可对上周围人羡慕的眼神——说来自从她当家的出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羡慕过了，哪怕再不乐意，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出现了骄傲的情绪。


    而污水处理厂外头的食堂也确实像安娘所说，干净、整洁、漂亮，在张氏看来，这里跟她远远从外头瞄了一眼的酒店大堂没什么差别！


    难怪那么多人想来这边！


    就在她对这里非常满意的时候，身上带着异味的污水处理厂员工们在饭点如约而至，把张氏熏得头晕眼花，后悔自己高兴得太早。


    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是，虽然臭了点儿，但是员工和学生们都还算客气，知道她是新来的，对她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张氏这段时间经历太多冷眼，心里虽然对这个工作地点不满，却还是被污水处理厂的员工和学生们暖了心，后来抽签抽到榨油坊，去那边再次受人为难冷脸后，愣是自掏腰包哭着求安娘把她调去污水处理厂的食堂，就是不当管事都可以！


    安娘早就得了罗乐的吩咐，这可是张氏自愿去污水处理厂分堂当小管事的，她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张氏和罗大一家熟悉长日村的日子里，罗乐并没有闲下。


    仅凭沈挽朝的录音，不足以证明天外之人、芯片的事情皇帝知道。郴县县令和韩知府思来想去，还是想上报朝廷，至少得写一份折子让皇帝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等罗乐再次反对，韩子舟这个有着尚书爹的公子就先把她要说的话说了：“魏大人，叔父，万万不可，折子上呈会经过许多人的手，这里头万一有天外之人，我们恐有性命之忧啊！”


    怕他们坚持，他用罗三举例道：“有时中将军这个先例在，你们还想以身试险吗？”


    县令问：“难道……我们就这样瞒着朝廷？”


    “不是瞒着，若有成效，可在我成亲之时，将我等成果亲手交予官家。”


    杨诚之见韩子舟和县令僵持不下，出声给出了另一个方案。


    韩子舟拧眉：“不行，要是我们没能赶在你成亲之前做出东西，难不成……你就不成亲了？”


    杨诚之闭嘴了。


    罗乐提醒他们道：“不一定非要我们自己做出成果啊？我娘不是说了，她和我爹已经研究出来了？我们直接用他们的成果不行吗？”


    韩子舟叹气道：“这方法可行，可是……他们的成果是什么，在哪里，我们无从知晓啊！”


    罗乐轻轻咳了一声：“你说的成果……我好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