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只说了这一句就把电话立刻挂断。


    言熹握着手机有片刻的愣神。


    尽管只是几秒钟的通话，她还是听清了孟若那边的声音很混乱。


    陆明绪伸手摸摸她的脸，“怎么了？”


    言熹心中微沉，嘴唇嗫嚅几分，迟迟无法说出口。


    今天是她和陆明绪的新婚夜，昭示着新生活即将开始，难道她要在医院度过吗？


    她不想让陆明绪去见到沈楠悠，可她又担心沈楠悠出事。


    对方是沈家的千金，沈氏集团总裁，参加一场婚礼就发生了意外，传出去对陆明绪和自己都不好。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再埋下任何隐患了。


    言熹劝慰自己这种时候不要自私。


    “明绪，小若说，沈总的情况很不妙。”


    陆明绪眉心微蹙，“她让我们过去？”


    言熹轻轻点头，“嗯。”


    “不去。”陆明绪有些烦躁，“我和你又不是医生。”


    他是真的受够了，不管做什么总是会有沈楠悠的影子。


    就连结婚都逃不掉。


    事已至此，她还想怎样？


    难道因为她忽然晕倒，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和她寻常相处了吗？


    陆明绪凝视言熹的眼睛，“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有那么善良。”


    言熹解开安全带，伸手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明绪，我知道你很为难，还要处处顾及我的感受，但人命关天，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有了准确的定数再做判断，好吗？”


    陆明绪闭了闭眼睛，“言熹，你在把我往沈楠悠身边推。”


    闻言，言熹浑身一怔。


    她松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明绪，你在胡说什么？”


    “我了解沈楠悠，只要被她找到一丝苗头，她就会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不想让你以后的生活都被打扰，我和她不见面，才是对你负责。”


    陆明绪捧着她的脸，“你的善解人意没有错，但有人会利用你的善良得寸进尺。”


    言熹鼻间一酸，心中压抑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眼眶在眨眼间变得通红。


    她的婚礼并不完美，这让她做不到不介怀，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陆明绪是她的靠山，她也要理解他的处境。


    “那......那我们还去吗？”


    言熹吸吸鼻子，小脸看上去可怜极了。


    陆明绪被逗笑了。


    所以说这么多，言熹还是绕不过那个弯。


    “去，你看了也安心一些。”


    二人先回家换了衣服，随后赶往医院。


    ......


    检查室内一片狼藉。


    沈楠悠头发凌乱地贴着苍白的脸，整个人都跌坐在地。


    器械和药水洒落了一地。


    她双手环抱住膝盖，背靠病床，眼角红得吓人。


    孟若被她刚才抓到手背，破了好几块地方。


    她站在沈楠悠对面，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沈楠悠被送进医院后，为了让言熹和陆明绪的婚礼有始有终，她特意守在了检查室外。


    可没到几分钟，里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门被打开，医生和护士连连后退。


    跟着她一起来的谢桓第一时间要去看沈楠悠。


    不料人还没进去，门就被沈楠悠用力甩上，还被她骂了一句“滚”。


    谢桓只能担忧地守在门外。


    这里不是人民医院，孟若不能以医生的身份强制带沈楠悠去检查，只能扮作家属和医生商量，她进去和对方谈谈。


    她匆忙给言熹打了个电话，小心翼翼拧开门锁，看见沈楠悠背对她坐在床上，背影透着无边的孤独。


    看见是孟若，沈楠悠祈求道：“你让他来看看我，好吗？”


    昔日高贵清冷的女总裁，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爱而不得的疯子。


    “他都已经结婚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孟若反问，“你也亲眼看到了，他和言熹姐在一起很幸福，你何必再痴痴纠缠？”


    沈楠悠根本听不进去。


    她知道自己在犯病，她的心里明明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做这些疯狂的事，可她的身体根本不受她掌控。


    她想毁掉身边的一切，连同她自己。


    所以在孟若连续问出她两个问题后，她径自冲向了窗边。


    或许她死了才是真的解脱。


    没人会去打扰陆明绪的幸福，她也可以从痛苦中脱身。


    孟若被吓了一跳，冲上去紧紧抱住她的腰。


    二人挣扎间，沈楠悠抓破了她的手背。


    孟若强忍着疼说：“他马上就来了！”


    抵达崩溃边缘的沈楠悠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渐渐冷静了下来，于是就有了她坐在地上，孟若站在一旁的一幕。


    沈楠悠微微垂下脑袋，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孟若心中长叹。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被极致的伤害后，还能带对方如初的人。


    陆明绪的心确实很硬，但他就该这么硬。


    孟若收回短暂冒出来的同情，捡起翻倒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视线依然紧紧盯着沈楠悠，生怕她再作出什么过激的事。


    走廊上，谢桓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此时的沈总和他认识的不一样。


    他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见一些声音，然而里面只有一片寂静。


    他只好转身，蹲在墙边继续等着。


    他只想看见沈总好了，那他就可以走了。


    手机震动一声，是谢宁打来的电话。


    谢桓清清嗓子，“姐。”


    “小桓，回来了吗？”


    谢桓撒谎，“刚吃完饭，准备来了。”


    “那你注意安全。”


    他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


    如果被谢宁知道他在这守着沈楠悠，一定会生气。


    他心中自责，丧气地垂下脑袋。


    “谢桓。”


    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前。


    谢桓抬头，迅速从地上起身，“言熹姐，祁先生。”


    陆明绪沉声说道：“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姐姐会担心。”


    他留在这是个隐患。


    他对谢桓不信任，如果被他听见不该知道的东西，只会惹来麻烦。


    “可是沈总她......”


    “出结果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陆明绪严肃的时候气质很冷，让谢桓感受到了逼仄的压迫感。


    他往检查室的门看了一眼，放弃了。


    谢宁已经在催促，他必须先走。


    直到在医院楼下看见他匆忙的身影，陆明绪才牵着言熹走到门外。


    他没有敲门，直接把门拧开。


    沈楠悠迅速回头，在看清门口的人后，一直积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