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 春夜温泉私会
作品:《长安食肆经营日常》 二月春闱很快便落下了帷幕,甄回经过了谢恩、期集、闻喜宴等一系列活动后,又在尚书省吏部参与“关试”。
合格后便能授得官身,再之后便是曲江游赏、杏园探花、大雁塔提名等一系列活动,甄回在杏园采了满满一束杏花,送到了食肆里。
通善坊的杏园乃长安名园,轻易不对外开放,附近的百姓为了亲眼见识下这杏花,纷纷赶来段家食肆欣赏。
段大娘骄傲极了,特特换上了芥拾紫的绫夹衫子,一朵大红绢花牡丹斜插鬓角上,脸涂抹的煞白,就坐在食肆门口摇着扇子接受众人的恭维,她一笑,脸上的粉就扑簌簌地掉。
除了食客,媒婆们也快踏破了段家食肆的门,这一次春闱进士最多三百人,还算上了已经成婚的,世家子弟自有父母做主,像甄回这种年轻、刚入仕,家境又一般的进士,便成了疯抢的对象。
只不过段大娘也不好做他的主,只好在一旁吹吹风,拿了各家女子的画像跑去找甄回让他相看,甄回憋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道:“暂时不想成亲......”
人家不愿意,不能给人绑了塞出去吧,段大娘只得罢了。
这边三月三上巳节正是踏青出游的好日子,段大娘喊了食肆众人去城外一处温泉别馆春浴修禊,届时用兰草洗身,再把杨柳枝沾上些水点点额头和身上,据说是可以辟邪祈福。
段知微大方了一回,今日雇了一辆稳当的大牛车,又装了许多桃花酥、艾草豆沙青团给装到上车。
初春三月的长安渭水河,水面浮着碎金似的日光。几人还在牛车上,便听得远处传来羯鼓声,三五郎君骑着银鞍白马飞驰而过,宝马香车挤在曲江大道,上巳乃大节,想来是全长安的百姓都去水边踏百草了,牛车在城门口附近堵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通行。
蒲桃早早趴在段大娘的腿上睡着,段大娘百无聊赖撩起帘子又放下,转身打量起了段知微。
段知微颇有一些不自在起来:“看着我做什么。”
她今日穿了一件艾绿色齐胸襦裙,腰间蹀躞带挂着一颗鎏金香球,她又生得白净,因此看着倒是比平常粗布麻衣时漂亮不少。
段大娘眯着眼睛露出一丝了然笑容:“今儿这打扮倒是真漂亮。”她话音一转:“不过,上巳怎么不去会会情郎。”
上巳倒是也有情人节的作用,适婚男女到城外踏青,泼水相戏,此乃自由择偶,若是看对了眼,互送芍药来定情。
段知微无奈道:“他今日有事。”
官员在上巳是有休沐假期的,只是袁慎己掌管金吾卫,今日还需值半日班,二人说好夜间在温泉别馆相会。
蒲桃睡得满脸印子,迷迷糊糊醒过来问:“娘子何时有的情郎?”
段知微拿起一把糖塞进她嘴里:“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她谈恋爱这件事谁也没告诉,如今阿盘跟这小狼睡到隔壁院子里头,蒲桃也每日都回自己家,食肆里只有段知微和段大娘两个人,只不过段大娘三日有两日不在家,都去酒肆喝个通宵去了。
这给段知微夜间约会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只不过自家长姑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语重心长的跟段知微道:“最近总是下雨,攀爬后墙以后容易落下脚印,以后记住毁灭证据。”
段知微:“......”
长安城外的野温泉数量不少,因此温泉别馆修建的也多。只不过这别馆一年四季只在三月开放,接待人数很有限,今日食肆赚了不少银钱,段大娘选择了最贵的那家。
价格高的就是不一样,房舍内铺设着织花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就连帐幔都是上等的蜀锦。
只不过因为昂贵,食肆五人要挤在同一间罢了。
几人修整一番,就到了河水边坐下,已经不少人在坐到草上席塌,有些讲究的还要摆上绣花屏风,身边跟着持扇的仆从,饮酒喝茶,赏花赏水。
上巳还有曲水流殇的习俗,温泉别馆的伙计在水的上游将煮熟的鸡蛋投下,任鸡蛋在水中漂流,在下游的人可以捡着吃。
大人对此习俗还尚可,小孩倒是很喜欢,蒲桃和小狼两个人卷了裤脚,在水里捡鸡蛋就没停下来过。
段知微和阿盘随意捡了两株野草正在斗草,段大娘饮上一杯又一杯的绿蚁酒,看水边桃花飘飘飘落进河水中。
水边很是热闹,只突然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哭声,与这热闹气氛极度不适宜,几人闻声望去,隔壁围坐着一男两女,婴儿哭声便是从那传来的。
抱着婴儿的妇人迎着路人眼光颇为尴尬,赶紧站起来要走,只听得那坐着的郎君不耐烦道:“让你别带你偏带,真是坏了这上巳气氛。”
阿盘最见不得小婴儿哭,走了过去看看妇人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二人说了几句话后一同回了别馆。
段大娘又饮一碗酒:“看来这又是宠妾灭妻的人渣了。”
段知微吃一块青团,因问道:“如何能看出来。”
段大娘道:“正妻穿着隔年的老派靛青菱花袄,小妾身着今年时兴的石榴红绛纱,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作为长安时尚达人,段大娘的眼睛就是尺,段知微对这种人毫无好感,但也没有跑过去批判人家的道理,只好默默坐着吃糕点。
因此当姗姗来迟的甄回跟隔壁那个“人渣”互礼打完招呼过来坐下时,食肆众人都给了他一个极度不爽的表情。
甄回莫名其妙坐下,伸出去够桃花酥,被段大娘一把夺过。
他挠挠头:“这是怎么了?”
众人把隔壁那郎君吼自家夫人的事情跟他一讲,甄回道:“与他互礼是因为他也是今年春闱的新科进士,关试的时候他就站在我后面......”
而后他茫然抬头:“你们应该听说过他啊,那风靡长安的怪谈,《画中美人》里的进士,南阳赵氏郎君。”
“这么说,那位妻子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吗?”段知微听到这出怪谈,立时有了精神。
甄回道:“不是吧,赵郎君是在长安买了一幅美人图之后,家中便新纳了一房妾氏。”
谣言是书肆肆主传出来的,据说这赵郎君对妾氏颇为喜爱,特意摆了一桌酒,也请了书肆肆主。
书肆肆主回去后到处宣扬,赵郎君新娶的美貌妾氏珍珍,跟他卖给赵郎君的美人图上一模一样。
众人只当肆主喝多了酒,也并不当真,不过这故事听上去新奇有趣,竟然被写成了话本子,一时间风靡长安。
段知微刚勾起的兴趣瞬间没有了。不用多说了,这肆主定然是胡编乱造趁机给自家书肆做宣传呢。
甄回拱拱手:“还是娘子聪慧,那书肆我也去过,圣贤书不多,美人图倒是挂了不少,那怪谈一出来,书肆的美人图被哄抢,价格抬到千金之高,可许多书生都对着图喊美人闺名了,也没见真有美人从图上下来,可见这故事定是假的。”
众人正说着话,阿盘回来坐下,手上还拿着几个铜钱:“刚刚那位夫人说我心善,定要给我些钱作为回报。”
她似乎也颇多不满意,抱怨道:“妇人一人拉扯婴儿多不容易,那赵郎君竟然像没事人一样在那饮酒作乐。”
段大娘已经喝得熏熏,打了个酒嗝道:“此事古已有之。”
又说一回话,见日头紧了,众人站起来准备回别馆。
段知微在食肆做了一年饭,终于轮到别人给自己做饭了,开心地吃了两碗栗米饭,其余人嫌这别馆东西味道一般,都只吃了一些不肯再用,而后便去到春池边,池里飘满了兰草,段大娘拿上一枝杨柳沾上水,点在阿盘额头,口里念诵着平安消灾。
那赵郎君的夫人戴氏也在一侧,她的脸皮色有些蜡黄,算不得漂亮,但是行为举止都很端庄,她踌躇半日,而后走过来问段知微一行人,能不能也为她行一下修禊之礼。
这礼做着又不难,况且段大娘确实对这位不受丈夫关爱的女子生出极多的同情,因此便一口应下,然后拿着杨柳枝在她身上洒起水来。
众人排着队行完修禊之礼,一同回了别馆,那位赵郎君也揽着妾氏珍珍回来了,想来定是也春浴过了,那珍珍确实是个美人,明眸善睐,一身珠光宝气,望向戴氏后眼珠儿一转:“今夜正是春时月明之际,若有桃花温酒一壶你我共饮岂不美哉?”
赵郎君满口应是,而后扭头对着戴氏道:“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戴氏默不作声地走了,段知微赶紧也跟了过去,望见她用一小炭炉慢火煮酒,于是道:“赵夫人,妾身是开食肆的,煮酒我熟,我来帮你吧。”
戴氏谢过后叹口气:“不必叫妾赵夫人了,我哪儿有个夫人的样呢,妾身小名兰草,叫我名字便可。”
段知微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才好,只得道:“今日上巳,佩戴兰草也是种习俗,夫人这名和上巳节还挺契合。”
兰草夫人道:“妾出生时候便是上巳,因此爹娘给妾取名兰草。”
生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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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无人在意,还要去给丈夫和小妾煮酒,段知微觉得她好可怜,一不留神,竟泼了些酒酒在手臂上。
兰草夫人很是抱歉过来给她擦擦手臂,所幸温度不高,甚至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
这边二人散了,段知微回到房,蒲桃和阿盘已经睡着,段大娘躺着摇着蒲扇,望一眼段知微后了然道:“行了,别杵在这了,跟个桩子似的。”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段知微不太好意思,只提了裙子悄悄走了。
上巳还未结束,今夜她还要夜会一下情郎。
坐在门口等袁慎己时,她竟然晕乎乎睡着了。
梦中到了一片桃花林,这确实是个粉色的绮梦,林外喧嚣被层层叠叠的粉色花枝阻隔,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停摆。
只是她孤独一个人隐匿花海之下,抬头可见遮天蔽日的繁花,姑母不见了,食肆的大家也见不到了,还有袁慎己也找不到了......
她心下生出一丝慌乱来,好像只有她一个留在这桃花林里,此后千年要一直守着这岁岁的春光。
一只温暖的手轻柔拍打她的脸庞,坚定又温柔呼唤她的名字,段知微终于从梦中逃脱,睁眼便看到袁慎己担心的脸。
“你这痴儿,怎么在门口便睡着了。”袁慎己将她揽在怀中。他终于完成了公务,快马赶过来,就看到她斜倚在一棵柳树下睡着。
段知微揉揉眼睛,看清是他,后怕道:“做了个噩梦......”
别馆早早为这位金吾卫统领预留好了房间,段知微跟着他进去。
袁慎己忽然解下蹀躞带上的兰草:“今日上巳,当行修禊之礼。”
他将兰叶系成个精巧的结,别到段知微耳边,《韩诗》有云‘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溱洧两水之上,执兰招魂续魄。’
而后摸摸段知微的头安慰道:“这下不会做噩梦了。”
已然深夜,后院的春池边空无一人,唯有一轮明月照林间,此刻春池正冒着袅袅热气。
袁慎己此刻卸了甲,越发显得肩宽背阔,段知微垫脚去折岸边杨柳枝想给他祓禊来消除禳除灾疠,不想这池边青石板打磨的光滑,又沾了不少水渍,她脚下一滑掉进了池子里。
春日乍暖,她只穿了轻薄的轻纱襦裙,温泉水勾勒出玲珑身形,一头乌发只松松簪了跟木棍子,现在在水中如瀑散开,她赶紧把身子沉下去,只露出个脑袋在水面上。
袁慎己想到刚刚那惊鸿一眼的美景,不由从心里生出一丝燥热蔓延到四肢百骸。
今夜月色如霜,倾洒在这山间春池上,泛起粼粼微光,氤氲的水汽袅袅升腾,如同一方仙境。
少顷,袁慎己也缓缓踏入,步伐沉稳。入水时,他的喉结滚动,水珠顺着刚毅的下颌线滑落,没入胸膛。
他那张脸生得极好,剑眉星目,只是常年征战让他的轮廓过于冷硬,此刻他平日的冷厉消散不踪,温和下来不少,此刻只剩眸底的火焰在跳动。
段知微看痴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却见他的衣领松散开来,缝隙里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肌,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她愣了一下,而后心疼的去抚他的伤疤:“一定很疼吧?”
袁慎己眸色温柔,手揉揉她的头发道:“结痂了,不疼了。”
他见过边关的风裹挟着黄沙呼啸而过,也独自在营帐里处理过箭伤,现在终于有个人愿意走到他身前,担心问他:“你受过的这些伤,疼吗?”
她突然坏笑着掬起一捧水泼到他身上而后道:“涤旧荡新,袁慎己以后定然顺顺利利。”
被溅了一身水,他也不恼,眼底满是笑意,只顺势单手握住她的手腕轻按在泉边岩石上,把她揽进怀里,吻上那双令他魂牵梦绕,清甜如蜜的唇。
良久袁慎己松开,只听到他说:“很快便是清明了。”
段知微不知他为何提及清明,只好附和道:“是啊,马上就是清明了。”
袁慎己道:“过了清明,我去食肆提亲。”
春池雾气似乎更浓了,仿若尘世纷扰皆被这一池暖泉隔绝在外。
不同于这对爱侣间的温存,戴兰草捧着一壶桃花酒进到房屋内,赵郎君已经靠在床榻上睡着了,珍珍接过酒,对她妩媚一笑道:“知道姐姐最擅酿酒,有劳姐姐了。”
戴兰草终于卸下那副凄苦的柔弱样,换上一个同样意味不明的笑:“这酒熬煮了半日,一定记得喝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