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昆玉

作品:《二嫁公主

    怡安与百里若从屋里出来时,昆玉起身,走至二人面前。


    她朝怡安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接着又抬手一通比划。


    百里若在旁解释道:“她是在说,谢谢你。”


    怡安温和道:“不必多礼,我与你的老师是姐妹,算是你的小姨。”


    “是叫,昆玉?”


    昆玉腼腆地点了点头。


    “是个好孩子。”怡安颔首,她笑道,“昆玉,去换身衣裳吧,我与你老师一会儿带你去外头的酒楼用饭。”


    昆玉身上还穿着书院学子的儒衫。


    “去吧。”百里若点头。


    待昆玉进屋,百里若这才问:“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酒楼用饭,外头的厨子手艺又不一定比你曦光苑里的好。”


    况且怡安一贯不喜热闹。


    怡安笑道:“府里厨子的手艺天天吃,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前些日子发了一笔横财,全当是庆贺了。”


    百里若纳闷,“横财?”


    据她所知怡安似乎对经商门道兴趣不大。


    怡安怕提及刺杀一事会惹百里若担忧,便糊弄了两句,然后岔开话题,“对了,这孩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百里若便说起了昆玉的身世。


    昆玉的父亲是个木匠,凭着手艺本也能糊口,奈何家里子嗣多,日子便过得紧。昆玉又是女孩,在家更是不受重视,还挨上头哥哥的欺负,饥一顿饱一顿也是常有的事。


    她的哑疾也并非天生,而是小时候生了场大病,亲人不管不顾,她虽熬了过来,捡回条命,却自此失声。


    她父亲曾接过百里若的生意,昆玉也是帮着她父亲送货才认识了百里若。


    百里若虽看着不近人情,实则最是心软,尤其是对小女孩。她见昆玉可怜,便暗中多有照拂。


    去年,昆玉最大的哥哥染上了赌瘾,欠下一大笔赌债,便是将整个家掏空了也不够去填。


    今年债主找上门时,昆玉的父母为了保住哥哥,便默许了她哥哥将十四岁的昆玉卖给了赌坊的人。


    昆玉拼死逃脱,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找到百里若。


    百里若从赌坊手里赎回了昆玉的身契,将昆玉养在身边,见她在机关术上极有天赋,便又收作了徒弟。


    怡安沉默。


    世道浇漓,对女子尤甚。


    她虽幸运,生在帝王之家。可她的眼睛却也见过太多不幸,她同百里若一样,很难不对这些女孩心生怜悯。


    譬如百景、譬如昆玉。


    怡安问:“你既决定收养昆玉,她家里那边可解决了,她的哥哥呢?”


    百里若冷哼一声,“那些人默许她那混账哥哥将她卖给赌坊的人,自然不配再做昆玉的家人,也不配再见她。”


    怡安问:“昆玉也是这么想的?”


    “自然。她家中父母不慈,她受尽兄长的磋磨。”


    “这样最好。”怡安点头,她沉吟片刻后道:“只是她那个赌鬼哥哥却不能放之不管。”


    “你的意思是?”


    “一个赌鬼,他这次没吃到苦头,必然长不了教训,惹出更大的事端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怡安道。


    “哪怕昆玉不想认他们,但来日惹出事后,他们最先想到的必然是跟在贵人身边的昆玉。”


    怡安的公主府女使众多,见过太多这样的事。


    百里若闻言沉下脸,“那当如何?”


    “倒也不难。”怡安示意她宽心。


    “一个会惹是生非的赌徒,还是待在牢里最合适。”


    这样劣迹斑斑之人,想要寻个理由抓起来,实在轻易。


    怡安道:“此事便交给我吧。”


    百里若眉头松开,她道:“交给你了。还是你想得周全,我原也觉得白白放过昆玉那混账哥哥实在太便宜他了。”


    怡安手指绕着发尾,笑眯眯道:“是姐姐太善良了,不似我,一肚子坏水。”


    百里若闻言却是正色道:“不许这样说自己。”


    “你不坏。”


    她这副模样,完全就是护犊子的家长模样,把怡安看得忍俊不禁。


    片刻后,怡安敛起笑,又说起另一事,“还有一事,我觉得还是需要三思。”


    “何事?”


    怡安望着百里若问:“你真的想好了,要让昆玉在书院学习吗?”


    她缓缓踱步,“我与你可以保住她在书院学习的位置、保证没人敢在明面上欺负她,可我们却管不住世人的嘴。”


    “书院的学生都是男子,唯有昆玉一个女子。流言可畏、人心龌龊,这是我们不可掌控的。”


    百里若静静听她说道。


    “最重要的是……”怡安眸色一深,“昆玉她会不会后悔?”


    “她如今还小,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如今于她而言是救她于水火的恩人,可待她渐渐大些了,发现这并非她想要的生活。”


    “待她想要嫁人、想要回归寻常,却被流言所困时……她会不会怨你?”


    百里若正欲开口,却见昆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边,已然将她们的话听进去了。


    “昆玉。”


    怡安一怔,缓缓回头。


    只见昆玉手扶着门,她换下了儒衫,穿着合身的少女衣裙,还是显得那样瘦瘦小小。


    昆玉咬了咬唇,她迈过门槛,走到二人面前。


    接着,她掀起柔软的衣袖,露出一双极细的胳膊。


    这胳膊皮贴着骨,一点余肉也无。可就是这样一双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或新或陈的伤疤。


    怡安看在眼里,她眸光浮动,目露怜悯。


    昆玉缓缓抬手,指了指胳膊,又指了指嘴巴,然后一通比划。


    这回,不用百里若解释,怡安自己会意。


    “你是说,比起落在身上的伤,你根本不怕外人的流言蜚语?”


    昆玉点头,她用沉静的眼眸望着怡安。


    怡安忍不住笑了,她对百里若道:“很好的孩子,难怪你喜欢她。”


    百里若唇边也跟着露出浅淡的笑。


    -


    除了被逐出书院的那十一人,其余参与罢课的学子都被师长罚了抄书。陆析雨与那群人相斗,虽本意是好,但也挨了罚。


    回到将军府,陆析雨脑中仍想着白天之事。


    怡安公主如传闻中一样尊贵,动怒时威严极了,但这却算不得跋扈。


    她与人辩驳、施令惩戒,皆言之有理、言之有据,并非是旁人口中蛮不讲理的模样。


    她也如传闻中美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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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


    在饭桌上,陆析雨犹豫着对陆策宣开口:“父亲。”


    陆策宣停筷,望向陆析雨。


    “我今日在书院……与人打架了。”


    陆策宣听完并未动怒诘责,而是耐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析雨将今日同窗罢课、不尊师长、欺凌哑女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陆策宣夸赞,“做得好。”


    他夹了一块鹅肉,放入陆析雨的碟中。


    “谢谢父亲。”陆析雨得了夸赞后,低头吃那块鹅肉。可他心底不知怎么却划过一丝失落。


    他忆起白日时,怡安与裴叔衡说话的样子。


    虽是问责,却透着一股亲昵。人前问责,又何处不是一种袒护。


    陆析雨自知事以来,从未挨过陆策宣的责骂。


    他虽是随军长大,可大多数时候都是养在后方,不会跟去前线。若是战事吃紧,陆析雨可能近一个月都见不到陆策宣一面。


    所以,陆析雨自小就知道,他的父亲是为国为民的英雄,他要做好每一件事,不辱没陆家门楣、不坠父亲英名、不惹父亲忧心。


    可他见到其他寻常父子,儿子会犯错、父亲会责罚时,也会生出一些艳羡。


    他有时想,自己是不是偶尔可以任性一些、做一些无伤大雅的错事。


    但每每还未付诸行动之前,他便先过不了心里的那关。


    陆析雨垂眸,吃尽碗底最后一粒米。


    -


    怡安在奉山书院的手笔在当日便传遍了京城。


    一时京中哗然。


    这位怡安公主低调了许多年,在今年年底两度处于风口浪尖。


    一次是与陆策宣的婚事。一次便是将十一名士族学子逐出奉山书院,


    翌日,皇帝下了两道旨意,一道是责令那十一名被逐回家的学生闭门思过三月,长辈严加看管。还有一道,便是令奉山书院向寒门学子招生,并将此事交由怡安公主全权负责。


    消息亦传入将军府。


    “听闻今日忠勇侯进宫,想为他那孙子求情,陛下连见都没见。”白净秋同陆策宣说道。


    陆策宣练完枪,二人坐在将军府的凉亭内手谈。


    陆策宣两指携着黑子,将棋子落在棋盘的中腹,他菱唇动了动,“这天下不缺饱食终日、尸位素餐的士族。”


    白净秋紧跟一子,“只是那位殿下一举动摇了诸多士族利益,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怡安所为既代表皇室震慑了士族,又给奉山书院注入新鲜血液。她这一次是做了皇帝手中的刀,皇帝会下旨支持她也并不意外。


    棋盘上黑白两子激烈厮杀,黑子被白子呈围困之势。陆策宣盯着棋局,寻找破局之法。


    良久,他才落下一子。


    陆策宣道:“派人盯紧公主府那边的动向。”


    白净秋点头,“探子一直盯着。”


    眼看黑棋气数已尽,直至再无挽救可能,陆策宣这才投子认输,“我输了。”


    论棋艺,三个陆策宣加起来都不是白净秋的对手。


    唯有钟淡月能与白净秋较量一二,两人常常能下上几个时辰。


    只是钟淡月在养伤,只好由陆策宣偶尔陪着白净秋过过手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