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长青从她睡觉的屋里走出来，手上捧着个碗，刚好见到从外面回来的常柏顺，微微勾唇，招呼道：“阿爷，你过来看。”


    “看什么？”常柏顺拄着拐棍朝长青走来，长青微笑着把碗捧到他面前。


    常柏顺眼睛顺势往碗中看去，起先还有些漫不经心，忽地，他目光猛地一顿，接着眼睛瞪得滚圆。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他头往下一压再压，眼睛几乎要埋进碗里看个究竟。


    “阿爷。”长青叫了一声，把碗稍稍往开移了移。


    常柏顺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直起身子抬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长青，想起什么，又猛地低头再看向碗中沙土中间那刚刚冒出头的一点点绿色。


    霎时间，一股难言的、不可置信的、狂喜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开来、迅速翻腾。


    常柏顺眼珠子几乎瞪得脱眶，紧紧盯着那点小小小小的绿芽，呼吸越来越急促，拐棍哐当落地，浑身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长青见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忙将碗往旁边的四方桌上一搁，回过身就把常柏顺往椅子上按，抬手在他胸口上轻拍，安抚道：“爷，阿爷，冷静，淡定，呼吸，来，跟我做……呼气、吸气、呼气……放松，放轻松……”


    常柏顺看向绿芽的视线被长青牢牢挡住，整个人也被长青死死地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无奈只能按照长青的话来吸气呼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常奶奶听到动静走出来就见到爷孙两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慌忙道：“怎么了怎么了？青丫你这是做什么？老头子你怎么了？”


    长青顺着常柏顺的胸口，回头对常奶奶安抚地笑笑，“阿奶，我们没事，阿爷就是太激动了，有些控制不住，我给他顺顺气。”


    回头又对常柏顺道：“爷，阿爷，你现在冷静了没？冷静了我就再给你看一眼，没冷静的话我就不给你看了。”


    虽是笑着，可语气里隐隐带了点威胁之意，相当认真。


    常柏顺立马就听出来了，赶紧说道：“好了好了，阿爷已经没事了，你快让我看看，快让我再好好看一眼。”


    “那你再做两个深呼吸。”长青不容置疑道。


    “好好，这就做，这就做。”常柏顺开心坏了，听话地应声。


    常奶奶看得莫名其妙，“你们这是干嘛呢？老头子你要看什么啊，弄成这德性？”


    常柏顺被长青盯着做深呼吸，没空说话，只伸手急切又激动地指着桌上的碗，常奶奶顺势转头看去。


    长青忙把常奶奶拉过来，“奶，你也先做几个深呼吸，就像爷爷这样，准备准备。”


    常柏顺忙不迭地点头，趁着换气的功夫催促道：“做，快做。”


    常奶奶：……


    直播间：


    【来晚了，我是错过了什么精彩剧情吗？】


    【楼上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卧艹，我发现了什么？碗里的那点绿色是芽吗？种子发芽了吗？怎么这么快！不是昨天才拿到的种子吗？今天就发芽了？】


    【是的，楼上的兄弟你没看错。】


    【主播牛逼，说能种活就能种活！】


    【emmmm……我怀疑主播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比如异能什么的。】


    【对对对，我也怀疑主播是不是有异能。不然主播是怎么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么多种子都没有活性的，主播又是怎么知道那袋子的角落里能抠出那么一粒骆驼刺种子，然后居然还就能种活了！】


    【而且正常来说，种子从种下到发芽至少两天的时间。】


    【楼上的，你们没猜错，主播确实有异能！！！】


    【我天！竟然是真的，主播有异能！我昨晚究竟错过了什么？！】


    【我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谁有录屏，跪求分享！】


    【滑跪求分享！】


    【……已分享！】


    【感谢好心人！】


    【感谢！】


    ……


    大约十分钟后，弹幕炸了：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主播真的有超能力！】


    【啊啊啊啊啊……那是异能！木系异能！主播牛批！】


    【啊啊啊啊啊啊……主播大大！主播牛批！主播六六六！】


    【啊啊啊啊………………】


    -


    常奶奶捂着胸口，看着碗中的那点绿芽，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这是……发芽了？”


    ‘发芽了’这三个字念得极轻，轻得不能再轻了。常奶奶此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见到绿色，绿色的芽芽？


    是梦，一定是梦。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碗中的那点绿，生怕一眨眼那绿芽就消失了。然而长青的声音在她耳边飘飘荡荡由远及近，“是真的，奶，我种出来了。”


    “什么？”常奶奶恍惚地问了一句。


    长青加大了音量重复道：“奶，这是真的芽，我把它种出来了！”


    “哈！是真的。”常奶奶终于回头看向长青，长青点头，“对，是真的，不行您伸手摸摸。”


    “好，好，摸摸，摸摸。”


    于是常奶奶伸出一根颤巍巍的手指，缓慢地朝那点绿芽靠近。


    “啪。”常爷爷轻轻一巴掌把常奶奶的手给拍开了，怒道：“别碰，小心给碰坏了。”


    “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吗？”常奶奶没忍住瞪了常爷爷一眼，然后开心得眼泪花都出来了，看着长青激动道：“青丫，这真是你种出来的？我宝贝孙女真的种出颗草来了？””


    “对对。”长青忙不迭点点头，“我终于种出了一棵草，瞧，我终于知道绿色是什么颜色了，这么好看。”


    “好，好，好看，太好看了，我们家青丫就是厉害……”常奶奶抬手抹泪，又哭又笑，满心的喜悦。


    这时常爷爷忽然把碗珍惜地揣进怀里抱着就要往外走，连地上的拐棍都忘拿了。


    常奶奶忙问：“老头子，你干嘛去？”


    “我要拿去让那帮老伙计也瞧瞧，大家都瞧瞧，发芽了。”常爷爷头也不回地说道。


    “等等，你回来。”常奶奶急走两步拉住常爷爷，“你不能带出去，外面那么晒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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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芽晒死的。”


    常爷爷闻言一惊，“对对，老婆子你说得对，不能拿出去。”


    常爷爷说着迅速转身回来，重新把碗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桌上，这才道：“那我去找他们，让他们都到这里来。”


    说完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去。


    常奶奶笑骂：“这老家伙，拐棍都不拿了。”


    常爷爷心中着急，每到一家就只站在那家的门口往里大声吆喝一声就走，然后快步往下一家去，所以常爷爷很快就回来了。


    长青三人坐在堂屋里等了又等，许久后村里的老人们这才一个接一个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走进来，脸上都是绝望到茫然到认命的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力。


    常虎和常兴因为常虎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明显，因此两人悄悄地缩着身子就站在角落里。


    一个接一个，村中所有人再次齐聚一堂，氛围是沉默的、压抑的，只有常柏顺和常奶奶这边是抑制不住心里的隐隐躁动，蠢蠢欲动。


    辈分最大的二叔公环视一圈，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上座的常柏顺，“柏顺啊，你这次召集大家来是有什么事要交待？是不是井里终究没水了？”


    听到没水了，一直沉默的老人们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也只是转头将目光齐齐朝常柏顺看来。


    “不，不是。”常柏顺摆手，然后将搁在桌上的碗捧了起来往前二叔公面前递了递，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二哥，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嗯？”二叔公疑惑地倾身往前，然后皱眉，“你装一碗沙土给我看做什么？”


    “嘿，二哥你凑近了再好好看看。”


    二叔公不解地瞄了常柏顺一眼，还是往前更凑近了些，眯起眼睛认真看了起来，这一看，然后整个人就不好了，浑身哆嗦着像是得了帕金森。


    常柏顺吓了一跳，忙把碗往回撤了撤，嘴上道：“二哥你悠着点。”


    二叔公大喊一声“别动，”然后脑袋跟着碗凑了上去，睁大那双浑浊的老花眼，猛地低头，眼睛差点没戳进那颗绿芽里。


    看了又看，终于确定了自己眼睛看到的，这才招呼大家，“大家都来看看，来看看啊。”


    他也不怕这群老家伙会一个激动过头直接晕死过去，现在他只怕他们不激动。


    “来，都过来看看！”


    老头老太太们在常柏顺的催促下终于慢吞吞地离开了座位，缓慢地围拢过来。


    然而等他们看到碗中那颗绿芽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惊呆了，不可思议坏了，震惊傻了。


    长青和常奶奶就在一旁看着，看见哪个状态不好了就立刻上前抢救，在这个身上狠掐几下，在那个身上用力按几下，或是掐虎口，或是按人中，反正怎么让人痛怎么来，只要能把人刺激到就行。


    躲在角落的常虎和常兴见状也顾不得丢脸了，忙跑了过来凑近一看，在看到碗中那盈盈一点绿的时候身体就仿佛通了电一般，咻地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真，真种出来了。”常虎不可思议道。


    “是啊，种出来了。”常兴点头附和，仿佛梦游，不太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