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解铃

作品:《病秧子夫君去世后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卫桡脚步都开始踉跄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听徐逸在身后幽幽地道:“是吗?要是我说,我刚刚看到卫续了呢?”


    牢中昏暗,又正巧有寒风从小窗吹进。


    卫桡僵硬地转身,徐逸的鬓发被风吹起,再加上刚刚所说的话,此时此刻的他整个人都显得阴恻恻的。


    一股寒意直上心头,卫桡又想起了那夜在秦府所见,事后秦以慈向他解释那是他的幻觉,但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分明那般的真切,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他的幻觉呢?


    卫续不可还活着,那他变成鬼了还停留在人间?


    是来找他报仇的吗?


    “怎么,现在你需要重新考虑这场交易吗?我可是很诚心的。”徐逸又重复了一遍。


    见卫桡还是不答,徐逸继续道:“你还记得前些日子被你敢出府的那个家丁吗?我记得他叫常则是不是?”


    “你……你做了什么?”卫桡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仿佛他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食人饮血的野兽一般。


    徐逸把玩着手指,随意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他给杀了。至于尸体……”他轻轻一笑,“如果你愿意救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卫桡扶着牢门,连胡须都在颤抖,“你竟然又杀人?”


    “是,我是杀了人,但我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比起你的假好心,我要好得多吧?”徐逸看着他,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卫桡慢吞吞地问:“杀人重罪,你要我如何救你?”


    “我不管,这是你的事情。”徐逸唇边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卫桡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跌跌撞撞地离开大牢。


    ……


    “诶,你听说了吗?徐逸因为杀妻被抓起来了!”


    “徐逸?”头发花白的老者鼻子眉毛都皱在了一起,“那个徐逸?”


    “就是隔壁乡里那个穷书生,没什么能耐还爱摆谱的那个!”男人解释道。


    老者一拍大腿,“是他啊!”


    旁边也有人附和,“我那天去府衙看过了,他还说什么一天到晚在家干这个干那个的麻烦,再麻烦再累能有我们给别人做工累吗?要是我能像他似的被有钱人看上,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我做梦都能笑醒,真不知道他不爽些什么。”


    男人也道:“是啊,还杀妻,我看那卫玲张得也不错啊,他也下得去手?”


    “所以说女人就不能太强势,没什么好下场的!”刚刚附和那人唏嘘道。


    虞且衣把手里的柴往地上一摔,上前争辩道:“那徐逸杀人就是他不对,这和女人强势不强势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要是卫玲服软,那徐逸会杀了她吗?要说这杀身之祸还得是她活该!”那人转而看向突然冒出来的虞且衣。


    “活生生一条人命怎么就活该了?”虞且衣愤愤道。


    “活该就是活该,她被杀当然是有原因的,谁能无缘无故杀人去?”男人不依不饶道。


    虞且衣切一声,“你这人真是好笑,刚刚一套现在又是一套,我和你说不清楚!”


    “你这丫头也是,毛都没长齐,嘴倒是不闲着。”男人哼一声转过头去。


    虞且衣想再骂他几句,面前却伸来一只手:“干什么呢?等了这么久柴都没拿过来?”


    周无恙捡起地上的柴捆,无奈道:“这柴都沾湿了,你让我们怎么烧火?”


    虞且衣看着那人高谈阔论的背影,闷闷哦一声后从周无恙怀里接过柴捆往回走。


    周无恙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追上虞且衣,问:“大小姐,又怎么了?”


    虞且衣看他一眼后,道:“我就是奇怪,那个人我没开口前他还在说徐逸不好,可我一开口他又改口说是卫玲活该,真是搞不懂。”


    “他之所以嘲讽徐逸不是因为他杀了人,而是因为他杀了人之后被抓了。在他眼里,徐逸是个失败者,为了表示自己比徐逸厉害,他就会对徐逸口诛笔伐、幸灾乐祸,如果这个时候有和他不同的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他就会转而去攻击发出不同声音的人。事实上,他和徐逸是同样的人。”


    虞且衣扁扁嘴,“这种人真讨厌!”


    随后,她又叹道:“你对这种事情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周无恙表情没怎么变,淡淡道:“见多了就明白了。”


    “这种人有很多吗?”虞且衣疑惑道,“可为什么我之前没有遇到过?”


    周无恙轻轻扫她一眼,唇角勾了勾,“你怎么可能会遇到?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我才会那么厌恶这个地方,厌恶周围的人……你站在那么干什么?”


    见身边突然没了虞且衣的身影,周无恙疑惑地转身,见她直直站在原地,好笑道:“你站岗呢?”


    虞且衣俯下身像把柴放在地上,周无恙忙道:“潮了!”


    “哦。”虞且衣只能把柴捆放在一旁的石磨上,调整好嗓音后,认真地问周无恙:“那你觉得徐逸这个人带给你什么样的启示?”


    这仿若先生提问的语气让周无恙一愣,“你问这做什么?”


    “请回答!”虞且衣严肃道。


    周无恙只当她又玩性大发,想要伴先生玩。


    思忖片刻后,无奈应道:“杀人不好。”


    “不是这样!”虞且衣上前几步,“我是说你,你觉得徐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分明已经有很好的生活了,有钱、有妻子、有孩子,可他依旧不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才酿成了如今的悲剧。那你可不能这样啊!”


    周无恙顿了片刻后,发出一声轻笑。


    “你不会是觉得我和沈琰说那些话是因为嫉妒他吧?”


    虞且衣眨眨眼,顾忌他的面子,解释道:“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


    周无恙抱起双臂,见虞且衣疯狂整理措辞的样子着实好笑。


    等了很久,虞且衣都没有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周无恙便道:“我确实有些嫉妒他,家世、成就,每一个都让人望尘莫及。但我之所以和他说那些话是因为我们已经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了。曾经同窗的时候,大家年纪小,相互之间没什么高低贵贱的分别,能说上话的都是朋友。可是现在不同了,曾经的同窗四散,有些人做了官,有些人经商赚得盆满钵满,也有些人像我一样穷困潦倒,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讨生活。”


    “所处的位置变了,那就不适合再做朋友了。与其等以后让双方为难,倒不如尽快断了比较好。上次他在城外救了我一次,就当是这段情谊的结束好了。”


    虞且衣静静地听完了周无恙的话,反驳道:“不是的,你说的那些因为位置不一样就断掉的朋友才不是真正的朋友呢!那只能算旧识,我觉得沈琰是把你当做好朋友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清楚呢?”


    “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当然不懂。”周无恙苦笑一声。


    虞且衣哼一声,“这和我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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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关系?你说不在一个位置就做不了朋友,那我要说,我就是你的朋友!”


    周无恙微微抬眼,见虞且衣很是认真地伸出一只手,郑重地道:“我之前还没有认真和你说过,那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和你说清楚吧!”


    “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施舍,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


    虞且衣顿了顿,观察着周无恙的表情,随后道:“周无恙,我们做好朋友吧!”


    虽然周无恙早就预料到了虞且衣想说什么,但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不住地愣了一瞬。


    “幼稚,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周无恙抱起柴转身就走,虞且衣快步跟上,问他:“你不愿意啊?和我做朋友是什么丢人的事吗?你跑什么?”


    周无恙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喊声,唇角轻轻勾起。


    “吵死了,麻雀一样。”


    虞且衣不服道:“百灵鸟,我说了我是百灵鸟!”


    周无恙还是没能压住唇角的笑意,道:“好,百灵鸟,百灵鸟……”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到破屋时阿莲已经洗好了菜。


    “你们终于来了!”阿莲喜道。


    周无恙挑出还没被沾湿的柴丢进火堆了,火星四溅,虞且衣噌得跳开了。


    一旁看到她动作的小乞丐嘻嘻笑了几声,被虞且衣精准地捕捉到。


    她叉着腰走上前,捏捏小乞丐的脸,“你笑什么笑?”


    “没有……没有笑……”


    小乞丐的脸被捏着,说话也不真切,连连讨饶。


    虞且衣捏够了才松开手,小乞丐轻轻揉着自己的脸颊肉,嘴唇抿起,看着火堆的方向吞了吞口水。


    除过他,这屋子里还有不少乞丐,都是阿莲的姐姐在外闲逛的时候认识的好朋友。


    这些小孩子不嫌弃她,还愿意和她一起玩,阿莲为了感谢他们就时常邀请他们来这里吃顿热乎饭。


    阿莲和周无恙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两人就煮好了菜粥。


    热气腾腾的粥放在小乞丐面前的时候,虞且衣看到她眼里都闪出了光,不顾烫就直接端起碗往嘴里倒。


    要不是周无恙拦得快,怕是要烫得一嘴泡。


    给每个人都分好了粥,周无恙擦干净手站在了一边。


    虞且衣缓缓蹭到他身边,感叹道:“多么美好的画面呀,其实想要实现抱负也未必只有做官一条路,想这样教书育人、给百姓以温饱,也不错呀!”


    周无恙瞥她一眼,问:“你是看我教书眼馋?要不这先生的位置给你也做几天?”


    “好啊!”虞且衣倒是答应的爽快,周无恙轻笑一声,“误人子弟!”


    这时,阿莲端了两碗温热的菜粥过来,两人先后接过,正要喝又听一旁响起一声尖叫。


    转头一看,竟是一个小乞丐没端稳碗,把粥洒在了裤子上。


    滚烫的粥倒在身上怕是要烫皱了皮!


    “对不起……”小乞丐嗫嚅道。


    周无恙把他拎起来,道:“伤到了吗?腿疼吗?”


    小乞丐噙着泪,道:“疼……”


    周无恙褪下他的裤子看了看,大腿上果真红了一大片。他迅速扯下自己的一片衣摆递给阿莲,让她去外面装些干净的雪来敷一敷。


    虞且衣端着粥碗看着他们,感觉手心的暖意渐渐地传到了心尖上。


    虽然她是受了秦以慈的嘱托才来开解周无恙的,但是这样的生活于她而言,好像也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