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作品:《无声之语》 李契正一边问话一边埋头刷刷写着,他正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坐的端正。
宁易靠着墙抱胸,一双淡漠的眼睛打量着那边低着头小声答话的男人。
目击者头发很久没修剪过,厚重又杂乱的刘海因为低头而遮住了大半的眼睛,下半张脸泛着阴郁的白,整个人显出一股颓废气息。
他家境大概不算好,衣服裤子虽然干净但却很旧,洗的发白的鞋面掉了漆,露出星星点点的浅灰色。
似是宁易的目光过于审视,男人有些无措地抬起头,露出一双胆怯的眼睛。
小辉倒是没注意宁易的不对,在边上欣喜地低声轻语,“有了目击证人,是个大进展了。”
宁易没说话,转头看了眼小辉,又把目光移向那边的男人。
案件发生了这么多天,偏偏在这时候才来报案。
宁易转身打开问询室的大门,身后的小辉愣了片刻,跟里面的李契打了招呼,才跟了出来。
宁易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近了,才轻声交代,“去查查,他案发当天行动轨迹。”
“啊?”小辉愣了两秒,宁易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冷静的目光让小辉心底生寒,他这才忙点头应声。
小辉转身边走边嘀咕,“案发当天行动轨迹?那个目击证人?”
难不成怀疑他做伪证!
小辉睁大了眼睛,步伐逐渐加快。
走廊里,宁易停下了脚步,望着问询室的眼里透着不安的光。
昨天线索刚断,今天就突然来了个新线索。
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在某个时间点,逗猫似的挥一挥逗猫棒,引得他们往某个方向走。
报案人是新一村的居民刘正。
根据刘正所述,案发当天他刚从工地下班,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死者。
因为好奇她穿成这样是要去干什么,于是跟了上去,目睹了案发现场。
李契抬头,无声地示意他继续说。
刘正静默了三秒,刘海下掩盖的那双眼直勾勾盯着李契。
“吱呀”他突然起身,身下的木椅随着他的动作后滑,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问询室的门被打开。
李契转头看了眼门口,是去而复返的宁易。
宁易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坐在李契旁边,语气淡淡:“继续吧。”
刘正动作僵了一瞬,歪了歪头,右手突然向下凭空一摁,两秒后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像抽搐一般癫狂地摁压。
李契眉头皱紧,圆珠笔在手里一下一下摁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一旁的宁易出声了,“他在模仿。”
刘正停下动作,和宁易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凶手就这样把她摁到河里。”
那就对了,死者脖子后面的红痕是这样形成的,被摁到河里造成的窒息性溺亡。
李契一愣,深沉而浑厚的声音在问询室里回响,“你记住凶手的样子了吗?”
刘正像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然后轻声回答:“是一个流浪汉。”
宁易严肃的神情恍惚了一瞬,几乎是同时,他和李契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宁易很快找到了当时的接警员,报警的是个当地的渔民。
当天他正如往常一样路过长青大桥,准备去另一头的鱼塘捕鱼。
这是他每日清晨前去捕鱼的必经之路。
在下了桥的时候,他被那个流浪汉拽住了,渔民平时脾气好性格也好,对流浪汉没什么歧视。
有些时候捕鱼回来遇见他还会给他扔条鱼。
他被流浪汉拽着到了河边,本来还觉得挺新奇的,以为流浪汉是想让他在这儿捕鱼。
他好声好气跟流浪汉说,这里不能捕鱼,会被抓的。
流浪汉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步子是没停。
渔民有些无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循着那处写着“禁止捕鱼”的牌子指给流浪汉看。
下一秒又想起来流浪汉大概看不懂字,于是他悻悻收回了手。
到了桥下,流浪汉却拉着他往桥洞里面走。
他以为是前一日的雨冲垮了他在这安的小家,边走边柔声说待会捕完鱼回去把家里的旧褥子给他带来。
流浪汉脚步停了,但拽着他衣裳的手没松。
渔民本以为他是听懂了自己的话,想让他回去拿旧褥子来,于是他撤了步子想离开。
但流浪汉的手一紧,衣裳被拽着,不是让他离开的意思。
流浪汉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傻乎乎的笑,而是转头静静看着他。
太阳还没出来,只有隐隐的天光照在湖面,反射出的湖光稍微能让渔民看清脚下的路。
桥洞深处就更黑了,渔民只能看到他隐约的转头动作,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于是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先是往流浪汉眼前照了下,他另一只手挡了挡眼睛,然后手指向桥洞里面。
渔民看懂了,他按着流浪汉的意思往桥洞里照了下,看到了很多堆叠一起的纸板。
他惊讶地走上前,“你就拿几片纸板睡怎么行,会感冒的。”
前一日的雨把纸板淋得皱巴巴的,鼓鼓地覆在那,下面藏着什么东西。
渔民心底放心了些。他想,流浪汉也没大家说的那么傻,还知道那纸板盖着褥子防止被淋潮。
他轻轻掀开纸板,想看看底下的褥子有没有被雨淋着,却没想到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
渔民一屁股摔在地上,手机也被吓得扔了出去。
身后的流浪汉捡来手机,把他扶了起来。
渔民很快便报了警,但他已经被吓得没法完整说完一句话。
于是警察来的时候,大多信息都是从流浪汉的嘴里得知。
流浪汉不识字,说话也带了些傻气,但能让人听明白。
因为下了雨,所以他当天晚上去了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睡觉。
流浪汉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于是他便想起来要去晾晾自己的被子。
可他走到桥洞里,就发现自己的褥子上睡了个人,他没有手电筒,因此也不知道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正当他准备把人拉起来的时候,桥上传来熟悉的小曲。
是渔民,他每次都会哼着小曲去捕鱼。
流浪汉便想寻求渔民的帮助——把这个霸占了他床铺的人赶走。
*
今天是阳光福利院举办活动的日子。
一大早门口就围了几个穿正装的企业家,一些人独自前来,一些人带着配偶。
柳桉和岚箬也在这些人之间。
柳亦翎此时刚来到教室,就发现讲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
有折纸蝴蝶,手绘图,贺卡……
她惊讶地往台下看了眼,大家都期待地望着她,眼里星光闪闪的。
柳亦翎放下教材,‘这些是给我的吗?’
敲门声在这间安静的教室响起,柳亦翎转头看向门外。
张院长正和蔼地从门上的小窗往里看,见她望过来,招了招手。
柳亦翎向台下的学生示意了下,才往门外走去。
张院长:“今天慈善家们来参观,辛苦我们敬业的柳老师去带个队吧。”
柳亦翎愣了下,指指教室,“我还要上课呢。”
张院长往里瞟了眼,看见了讲台上堆放的手作,她朝柳亦翎挤挤眼。
“昨天我就跟孩子们说了,今天是活动日,不上课。今天的活动主题就是把自己的手工制品送给最喜欢的大人,不限于来的阿姨叔叔和老师们。”
“看来我们柳老师很受欢迎嘛。”她打趣地拍拍柳亦翎的肩膀,然后挽着她往楼下走。
柳亦翎刚出教学楼,遥遥就看见门口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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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柳桉,他正朝这挥着手,跟身边那些人说着什么,周围的人都朝这看来。
包括站在最边上的岚箬。
岚箬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发间也别了朵白色的花,整个人泛起无害的脆弱感。
柳亦翎淡淡蹙起眉,岚箬喜艳,平时最爱穿红衣。
她望着岚箬低头的模样,总觉得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在场慈善家带的亲属,都是在结婚证上登记过的,除了岚箬。
大家多多少少会带有色眼镜看她,周围没有夫人跟她说话。
柳亦翎有些不适,她略过另一侧柳桉骄傲的目光,朝岚箬走去。
视线所及之处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柳亦翎脚步顿住。
来人一头乌黑的长卷发,妆容很艳丽,但戴着一副和全身都不太搭的黑框眼镜。
“柳老师您好,我是今天的义工,我叫艾絮。”
柳亦翎视线描摹着艾絮的眉眼,半晌没说话。
在艾絮有些尴尬地即将收回手的时候,柳亦翎握住了她的手。
手掌能感受到她指节处密密麻麻的凸起,柳亦翎低下头下意识想看清楚。
艾絮却很快撤回了手,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是茧子,农活干多了。”
柳亦翎了然,指了指在义工服发放处打瞌睡的顾冉,“去找她吧。”
艾絮甩了甩手心刚溢起的汗,笑着往那走。
下一瞬柳桉一行人也走到了柳亦翎面前,周围都是她小时候就见过的阿姨叔叔。
“走吧柳老师,带我们参观一下。”
柳亦翎颔首往楼里走,像从前很多次一样介绍着阳光福利院。
这是所历史很久远的福利院了,柳亦翎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母亲袁袖,母亲也是在阳光福利院长大的。
袁袖也是个聋哑人,父母大概是嫌弃她是个残疾孩子,在一个大雪天把她放在了福利院门口,被当时还年轻的张院长捡了回去。
柳家从爷爷那辈就开始资助这家福利院了,因此柳亦翎小时候也经常来福利院玩。
张院长每次见到她,都会说她和母亲很像。
小孩子的好奇心的无限的,对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更甚。
她从张院长嘴里了解母亲,知道了她是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女人。
对母亲的思念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大而消失,她开始学起了手语,她想听见母亲的世界。
柳亦翎很聪明,她六岁就学会了手语,会和福利院的聋哑儿童交流。
被抛弃的孩子大多都是女婴,柳亦翎很喜欢她们,每天都往福利院跑。
这一跑,就跑到了现在,跑到自己长大了,成了这里的手语老师。
柳亦翎脚步顿住,她走到了学校的师资墙。
上面摆着的很多老师现在都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但照片仍没有撤下来。
另一面的墙上是福利院的孩子们在学校的照片,大家都自发地走过去欣赏照片,时不时传出可爱之类的字眼。
柳亦翎松了口气,困意后知后觉地涌起,她背过身去打了个哈欠,然后看见了伫立在一边的岚箬。
她正盯着师资墙上的某处,眼底流露出柳亦翎看不懂的情绪。
柳亦翎走上前去,正准备打趣,另一侧的众人都朝这走来。
柳桉察觉到柳亦翎的步伐,大概以为她要找岚箬的茬,把她往一边推推,语气和蔼,“走吧,继续。”
柳亦翎只能咽下喉口的话语,转身继续往前走。
岚箬落在队伍最后,她深深看了墙上的照片一眼,然后快步跟上这条歪歪扭扭的队伍。
队伍已经拐弯,依稀能听见众人愈来愈远的交谈声。
墙上的某张照片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刚刚岚箬站着的地方。
穿好义工服的艾絮走过,她捡起掉落的照片,踮起脚把照片插在空缺的插槽里。
她看向照片下面的名字,“裴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