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伤寒

作品:《醉里挑灯看美人

    “不,你没有输,在下心服口服。”


    左六脱力般大口大口呼吸着,他抬手抹去额前的汗水,浑身的肌肉上也汗涔涔的。


    “输了就输了,我段镜并不是输不起的人。”


    段镜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臂膀,默默擦去落华剑锋上沾染的几滴血迹。


    “今日与二公子一战,实在痛快,你的飞花剑法很强也很震撼,希望下一次再见,我能堂堂正正的赢了你。”


    左六抱了抱拳,深深的看了一眼段镜,他没有再为难他,拿起石斧就准备离开。


    真就只是比试吗?


    段镜下意识往前迈出一步,想要问他容瑃厌的情况,话到嘴边却还是止住了。


    这个自西域而来的男人真的很强,他若想从西域带走容瑃厌,凭他现在的武功,根本就是蜉蝣撼树,微小如尘埃。


    围观百姓见没了热闹可看,很快便散了个干净,只有段时和白玉拂自人群后走上前来。


    “兄长,我输了。”


    段镜感觉到段时的靠近,他嘴里喃喃着,眸光有些失神的看着左六的身影渐渐远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段时还是第一次见着段镜会因为输了比武而变得失魂落魄,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白玉拂还没从方才那一战中回过神来,方才见石斧劈向段镜时,她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如今见人没事,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淮…淮允,太危险了!下次,你不要再接受那些挑战了。”


    那人一看就比段镜年长太多,实战经验也肯定要比段镜丰富,更何况,那人长得那么壮,估计一拳都能把人打死。


    “方才他对我说,他和瑃儿交过手,那意思很明显,瑃儿输给了他。”


    段镜思绪还沉浸在方才左六对他说的话里。


    段时一时语塞,竟不知该从何劝解他。


    段时沉默良久,幽幽叹息一声,拍了拍段镜的肩头,沉声道:“也许只是点到为止,不会危及性命的。”


    白玉拂忙在一旁点头附和:“淮州哥哥说得没错,你不要想太多。”


    怎么能不去想,左六的实力他方才也见识过了,他自己对上尚且吃力,换作容瑃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别跟着我了,让我自己静一静。”


    段镜谢绝了段时和白玉拂的好意,快步往段府的方向而去。


    段时拿他实在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他便将白玉拂先送回了白府。


    回到天曜盟后,天色已经黑了,段时想了想,还是径直去了泾水园。


    谁曾想,正好撞上了慌忙间跑来寻他的何秀云。


    “唉呀大公子,你可算回来了,盟主和夫人还没回来,你快去劝劝二公子吧。”


    何秀云见了段时非常激动,她哪里还顾得上礼数,忙拉着段时的手就往院子里带。


    “淮允他怎么了?”


    段时不解的挑了挑眉,只得快步跟上。


    何秀云语速极快:“二公子回府后,晚饭也不吃,自己一个人先在院里练了会儿剑法,然后就拉着其他师兄弟们练剑,这会儿也不知怎么了,自己跑去湖心里打坐练功了,现在才三月,莲池的水冰凉刺骨,这怎么使得啊!大公子,你快去劝劝他吧。”


    她说完两人已经进了泾水园,再穿过一道拱门,便到了泾水园后院,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秋千架,前方则是一汪莲池。


    这个季节莲花还没盛开,只有满池的荷叶,随着寒风轻微摇摆。


    段镜此时就坐在莲池中心打坐,这池水不深,正好漫过他的胸口。


    段时站在岸边与他遥遥相望,何秀云在一旁等得心急如焚,半晌后,便听段时语气及淡的说道:“随他去吧,他这性子,任谁说都没用的。”


    既然他想靠着练功麻痹自己,那便由着他去。


    何秀云愣住了:“大公子,二公子他,会得风寒的。”


    段时却回她一句:“这不挺好的,身子垮了,才会彻底歇下来。”


    何秀云彻底噎住,只能焦急的等在池边,这一等就是整整三日。


    第三日夜里,寒风瑟瑟,入定了三日的段镜在池中摇摇欲坠,失去意识前,他感觉自己置身于刺骨的池水中,窒息感紧紧包围着他。


    他梦见十岁那年三月,他第一次见着瑃儿的时候,他就坐在秋千架上,睡得香甜,怀里抱着个破布娃娃。


    后来,是因为他,瑃儿才丢掉了那个娃娃,开始变得依赖他。


    可是,是他没有保护好瑃儿,让瑃儿回了西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苦寒之地,也是他因为贪酒,错过了和瑃儿的离别。


    他现在无比迫切的想要练武,练到最强,练到可以去西域将他的瑃儿接回家。


    恍惚间,段镜好似见到了容瑃厌,他正对着自己微笑,冲他挥了挥手,笑着对他说:


    “淮允哥哥,瑃儿要走了。”


    眼睁睁见着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段镜不可抑制的流出泪来,有种东西在从他的脑海里渐渐消失,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段镜缓缓睁开眼,意识混沌不清,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床幔,眼眶里有泪水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他不知为何会哭,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伤心难过,还分不清缘由。


    “我这是怎么了。”


    “太好了,二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一直守在床头的何秀云见人醒了,差点喜极而泣,她忙双手合十,开始祷告:“多谢老天爷保佑啊,二公子终于是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我的头好痛,怎么会如此。”


    段镜想要起身,这才感到头痛欲裂,疼得仿佛要从中裂开一般。


    何秀云顿了顿,也不意外他的反应,反而含糊其辞道:“前些日子二公子为了练功,跑去池里打坐,所以受了风寒。”


    段镜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隐约有点印象。


    可是,他为何为了练功,就跑去池中打坐了,这太不正常了。


    见他面上还有疑惑,何秀云一股脑的道:“二公子前些日子同人比武输了,受了打击,所以才一时没想开,去池中打坐。”


    她这说的可是实话。


    段镜沉默了,久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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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何秀云见状,也不知他是信了没。


    大夫都说了,二公子这次溺水,加上练功过度,伤了根本,差点走火入魔不说,还有可能会伤及大脑,最轻的,便是忘记一些事,严重了还会变成傻子。


    不过现在看来,二公子应当是只丢失了一些记忆,好像还是对瑃儿公子的,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误打误撞,变成好事了。


    何秀云心里高兴的同时,就记挂着要去告诉大公子。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抱歉,让你和兄长担忧了。”


    段镜模糊的记起一些事来,他觉得有些愧疚。


    何秀云乐得合不拢嘴:“怎么会,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姜汤就放床边了,二公子记得喝,我先去告诉大公子。”


    说罢,她扶着段镜坐起身,自己则出了内室去找段时。


    段镜揉了揉钝痛的眉心,伸手端起床头的姜汤一饮而尽。


    姜汤是温热的,喝了暖胃又暖身,身上顿时暖洋洋的,一身疲惫酸痛都减轻些许。


    段时来得很快,同行的还有金潇。


    段镜这次风寒来势汹汹,昏迷了将近一个礼拜,把金潇都给急坏了。


    听何秀云说段时不加阻止时,更是将段时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一顿数落。


    段时由着金潇数落,嘴里始终说着,这是为了段镜好,不然他还会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会走火入魔。


    金潇伤心之余,还是想通了。


    “淮允啊,你现在感觉如何?这几日可把娘急坏了。”


    金潇紧挨着坐下,说话间已经伸手探了探段镜的额头。


    “还好还好,已经退热了。”


    何秀云:“夫人,二公子三日前便退了热,到今日才醒转,除了丢失了些记忆,其他的都恢复得很好。”


    段时很快捕捉到这话里的关键:“都丢失了哪些记忆?”


    何秀云仔细想了想,一拍大腿,喜道:“是…容…”


    话还未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忙闭上嘴,紧张的看向段镜段时和金潇,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金潇和段时对视一眼,在段镜疑惑之际,对他说道:“是容姨母家的孩子,你之前同人关系甚好,他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你忘了便忘了吧。”


    段镜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是好奇,他为何都不记得了。


    段镜:“娘,我下次再也不胡闹了。”


    金潇知道他说的是去莲池练功一事,闻言立马板起脸来:“你要吓死为娘,这次长了教训也行。”


    她说着,回头瞪了一眼段时:“还有你,要是下一次再由着他胡来,你们两个就等着被你爹收拾吧。”


    段镜和段时忙做投降状,哂笑道:“孩儿不敢,别劳烦爹了。”


    自那以后,段镜的记忆里彻底丢失了有关容瑃厌的记忆,偶尔还是会收到容瑃厌寄来的书信,他曾打开一两封信看过,见都是些无聊小事,便没记在心上,让徐管家找了个木匣子,将信都放进去锁好。


    后来,徐则贵见他实在没空看信,收到信后都收了进去,久而久之,木匣子渐渐蒙了尘,而容瑃厌却再也没有收到段镜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