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针没入内脏,取出来不算困难,温柔只是流了一些汗。


    比起其他宫女要喝药,让太医慢慢引出金针,快得多。


    她是真不想看如月吃苦。


    如月那血书上面字字句句,都是和她无关。


    这个傻子。


    温柔捏住金针,给如月擦了擦眼泪。


    “还疼吗?”


    如月咬紧牙,哽咽吐出两个字:“不疼了。”


    温柔站了起身,对如月伸出手。


    支开的窗棂,投入的光里还有灰尘飞舞,温柔站在那束光柱里。


    “还能走吗?”


    如月愣了一下:“去哪里?”


    温柔说:“去给你出口气。”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种。


    沈灵月要害她,大可直接将矛头对准她,她还能敬她一尺。


    欺负她的宫女算什么。


    九年义务教育,就教出这样的混蛋吗。


    如月握住温柔的手,眼泪流下来时,她听温柔说:“欺负我就算了,欺负我的人不行。”


    如霜也想到,她被诬陷杀了顾昭仪时,一向软弱的温美人,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


    温柔护犊子,从小就是。


    穿越过来时,尼姑庵里,人人可以互相残杀,没有人对她好过。


    当时她很害怕,夜里只能和大黄狗说话,想回家,也在时刻提醒自己,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不要迷失,不要堕落为恶。


    所以广平王给她造了一场美梦,她心动了。


    不是她太容易被骗,而是那是她接受的第一份善意。


    后来,进了宫,她也是战战兢兢。


    细作当成了鹌鹑,每天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全身而退。


    这期间,陪伴她的都是如霜和如月。


    她们年岁也不大,一起吃饭插花荡秋千的时候,让温柔感觉到久违的活人气息。


    萧怀瑾说她没有出息,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感动心软。


    她想自己的确没有出息。


    可她已经来到了这里,若无爱的东西,痛恨的事,没有了真心在意的人,放弃了能坚持到底的秘密,又怎么能算是真的活着呢。


    行尸走肉和真正活着之间,天差地别。


    温柔不想迷失在宫里的诡计里,也不想沉溺在萧怀瑾虚幻的爱意里。


    她想做她自己。


    好朋友受欺负了,她一向都会带着人还回去的。


    路上温柔说:“曾经,我有很多好朋友。”


    如月顿了顿,听出了温柔的悲伤,她问:“那现在,她们人呢?”


    温柔挤出一个笑,看了看路过的飞鸟:“四散天涯,我再也找不到她们啦。”


    掩饰不住的惘然。


    如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闷闷着低下了头,再不言语。


    可温柔还在说:“但是无论在哪,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天下这么大,世界这样辽阔,连空间和时间都可以穿梭。


    定能留得住她心里不起眼的思念。


    你看今日她还能睁开眼,脑中还能偶尔划过那些人脸。


    细细想来,如霜和如月,就很像她的朋友们。


    也算是奇妙的缘分。


    瑞福宫从禁足沈灵月那刻开始,已成冷宫。


    门口侍卫不再为保护沈灵月设定,只为了……困住她。


    见到温柔,侍卫请了安,顺利让她进去。


    因为萧怀瑾并没有下令,不许他人进入。


    宫人离去时,砸烂了瑞福宫,许是在发泄心中的怨气。


    陪伴沈灵月的,只有她从婆罗带过来的两个贴身婢女。


    不过她们正在用扯下的床幔,勒着沈灵月,要与她同归于尽。


    沈灵月在破碎的帐子后,露出半张脸。


    见到有人来,那两个婢女惊慌之下,松手卸了力。


    沈灵月疯狂咳嗽着,捂着脖子,看着婢女奔逃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