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艰难地移动着手臂，最后抚上梨花的手，“别瞎想了，我本就命不久矣……”、


    梨花登时愣住了，惊恐地抬头看向他，“怎么会？”


    迷雾是很厉害的神医，除了腿不能行走外，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他本人这样说，绝不是危言耸听，所以他才要夺得血莲花吗？


    迷雾轻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我的双腿已经萎缩了，我感觉到我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腐烂了……”


    他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那样平静与淡然。


    梨花听着他的话，双臂止不住的颤抖，她回握着他的手。


    “什么时候开始的？”梨花哽咽地问道。


    迷雾的喉咙像是哽咽什么东西，突然卡住了，他轻启薄唇，后又闭上了。


    他不敢告诉她，是在杀大师兄时发现的，只是那时他以为自己还能救。


    迷雾的味觉总是一股苦味，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胃里难受得痉挛。


    梨花连忙倒了杯温水，扶着他起来喝，“慢点喝。”


    迷雾浅浅打湿了嘴唇便不再继续喝了，摇了摇头。


    “血莲花对你的病有用是不是？”梨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无比认真看着他。


    迷雾却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沉吟了好久，“没用的，烟阁的任务是为了夺得血莲花，不是我需要。”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真相，他本还想看看她是否会为了他而去夺血莲花。


    可又想想算了，梨花一定会为了他去夺血莲花的，即使他不是她最在意的人。


    这样的试探只会让梨花更加伤心，因为她在乎的人渐渐离开了她。


    梨花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额头上还在往外渗着汗水，可想而知他有多痛苦，可她也不能替他减轻痛苦。


    随后，她将自己的包裹提了过来，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到了细雨交还给她的那一瓣血莲花，“这个给你，看能不能用上。”


    看着她期望的眼神，迷雾还是摇了摇头，“不用浪费了，我现在这样很好。”


    梨花急切地说道：“可是我看你很痛的样子。”


    迷雾认真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是挺痛的，可我想就这样痛着，才能证明我还活着。”


    对于他的言论，梨花震惊不已，怎么有人没苦硬吃呢。


    然后她气鼓鼓地将血莲花装回包袱里，就坐在旁边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说。


    迷雾见她这般情形，就知她有些生气了，以往她生气便是这般，在烟阁这样的地方竟没让她改变一些。


    他遥想着从前，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留不住这枯燥，刀口舔血般的日子，随后摇着头轻笑了声，“我没多少时日了，难道还不能随心所欲吗？”


    梨花随即转头，为自己刚才的任性懊悔，迷雾是四人中最沉稳的那个，最严厉，却背负最多。


    “师父也不能救你吗？”梨花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迷雾听了她的话，眼神变得晦暗了几分，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自顾自说道：“大师兄葬在烟雨吟的凉亭旁，以后也把我葬在那里吧。”


    烟雨吟是烟阁在玄武王城的基地的后山，那里是几人童年待得最多的地方。


    梨花此时已是泪眼朦胧，大师兄已经死了，二师兄也要死了，姐姐也去了白虎王城。


    她从未有过的孤寂之感袭上心头。


    可迷雾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想睡一会儿，你回去休息吧。”


    梨花本还想说什么，可迷雾慢慢将双眼闭上了。


    退出房间那刹那，梨花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迷雾，终于是哭出了声，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朝着远处的树林跑了去。


    她太需要放肆的哭泣，二楼的孟淮正好看着她跑向树林的背影，对王闻说着，“远远跟着她，我怕陈昱的人潜了进来。”


    王闻点了点头，便下去吩咐。


    这个驿站虽然有些简陋，可此时全是他们的人，安防应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王闻放心离开孟淮的身边。


    孟淮又转身看着王闻下楼的身影，敲响了迷雾房间的门。


    没等到里面的人应，他轻声推门进入，等他走近，床上的人双眼清明压根就没有睡意。


    迷雾示意孟淮请坐，没有任何的寒暄。


    “王爷的毒本人恰好知道解药。”迷雾没有弯弯绕绕。


    两人的氛围让房间本就死气沉沉，此刻更是死寂。


    “愿闻其详。”孟淮清冷开口。


    孟淮见他想坐起来，便上前帮忙扶了一下，他太懂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所以屈尊降贵愿意帮助这个曾经的敌人。


    “梨花的血，三碗……”紧接着迷雾咳嗽了起来，孟淮递上了杯水，迷雾艰难地吞咽一口，才堪堪将咳嗽压制住。


    “三日三碗血足够……”他急促地喘息着。


    孟淮疑惑不已，“你为什么要告诉本王？”


    迷雾扯了个凄凉的微笑，“当然是要王爷保护梨花，作为救命恩人……”


    两人不爽对方的点，想来都是为了梨花能做出一定的牺牲这点吧。


    其实迷雾可以肯定，即使他不要求孟淮，他也会这么做，可携恩相报是不是可以将两人的关系撇得干净些，没想到此刻迷雾还如此腹黑的琢磨这些事。


    话毕，迷雾转移了话题，“霹雳是我们的师兄，却是我杀的，等我死了你再告诉她。”


    迷雾此时也是矛盾的，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孟淮，二人本来是对立的关系。


    听见这话，孟淮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梨花那个丫头要是知道是这样，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困局。


    “原因？”孟淮的声音更加低沉了，语气里似乎还有些怒气。


    迷雾轻歪着头看着孟淮，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杀霹雳的原因吗？


    “如果我说我也是不得已，受人蒙骗，你说梨花知道后会信吗？”迷雾转头看着窗外淡淡说道。


    烟阁的是不是都是这种疯子？人都要死了，还在想此等事能不能取信他人？


    可孟淮还是不忍心说实话刺激他，“也许会相信吧！”


    “淮王爷此等天之骄子还会顾及别人心里所想，真是不容易。”迷雾竟能看透孟淮的心思。


    随后迷雾的神情严肃了起来，“王爷务必要小心陈昱，不能让血莲花和梨花落到了他手里。”


    孟淮心里的疑问很多，“陈昱到底在干什么？”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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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获得长生不老，血莲花和梨花都是药引子……”迷雾本还犹豫是否应该将此事告诉孟淮，可梨花除了细雨外还能薪水，想来淮王爷是血莲花的主人，自然不会想旁落他人，再加上只有赌他对梨花的情谊了。


    人真是复杂，今日之前本还想两人最好没有任何瓜葛是最好的，可现在只能将梨花托付他了。


    血莲花和梨花的血的确是药引子，只是他将二者死死绑在了一起，这样能增加梨花活的希望。


    孟淮第二日带着人马先行回了栖迟城，迷雾□□了两日，第三日起便咳血不止，已经不能咽下任何东西，他艰难地朝梨花招了招手，“把那瓷瓶给我。”


    梨花的眼泪迷蒙了双眼，哭肿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她咬着嘴唇死命的摇头，“不……”


    姜献没有跟随孟淮回栖迟城，而是在这里照料迷雾，他看不懂两人眼神暗含的意思，只是取了一直放在那角落的瓷瓶，打开闻了闻，随后大惊失色，“断肠丹！”


    药如其名，吃下后，不出片刻即可殒命。


    姜献不忍心看着两人的断离别，他紧急给迷雾下了银针，让他睡了过去，“我尽量缓解他的疼痛。”


    梨花不知所措，只是点着头，她坐到迷雾身旁，轻微的靠近便感受到了他的手发抖得厉害。


    “他为什么一直在发抖？”她转头问姜献。


    姜献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开口：“想来是疼痛到不能控制了！”


    梨花张了张口，可什么也说不出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这样还有多久？会一直痛着是吗？”


    姜献只好说道：“最迟今晚，会一直痛的，后面可能，我说可能哈，会七窍流血。”


    她又点了点头，“让他醒过来吧！”


    姜献默默点头，将迷雾身上的银针一一拔除。


    刚拔完迷雾便抖动起来，想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克制着疼痛带来的痉挛。


    他额头的汗水被梨花用帕子擦去了，“师兄，我喂你吃药！”


    梨花的双手颤抖着，她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到了迷雾的嘴边。


    迷雾已经没有视物的力气，他摸索着，突然很用力的握着梨花的肩，“好！师兄……走了……好好照顾自己，还有……”


    迷雾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对……不……起……”他没想到梨花的世界的雨竟是他下的，他到死这一刻也没有勇气告诉她大师兄的死，也无法告诉她还将面对多少众叛亲离。


    他突然拉着梨花的手，用力往前凑去，吞下了那颗药丸。


    梨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吞下了断肠丹。


    片刻，本满脸抽搐着的迷雾，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所有狰狞的表情归于无，换而是苍白木然的神情。


    姜献眼见着此事的发生得仓促，“他，已经走了！”


    他在一旁提醒着。


    梨花听见姜献的话，才从愣神中缓过来，她趴在迷雾的身上，大声地哭着。


    本就红肿的眼睛更是肿得不行，此刻她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姜献已不忍再听，便悄悄站到了门外。


    梨花的哭泣声，穿透了整个驿站。大师兄、二师兄皆离她而去，儿时的伴，才走过这短短十五年，便永远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