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涉世(六)

作品:《杀魔

    说干就干,趁着月黑风高,我去客栈厨房偷来一把菜刀。


    那刀刃磨得又薄又亮,斜斜扫过我的胳膊,刀刃上留下数根汗毛。


    是把好刀!


    我吹掉刀刃上的汗毛,两手握住刀木柄。


    “长暮大人,我准备好了。”


    长暮站起来。


    我现在还是女童的身型,要拿刀杀害一个成年男人实属勉强。


    于是我说:“长暮大人,还是请你先坐下吧。”


    长暮坐下了。


    我拿刀在他面前比划了几下,咳了两声:“长暮大人,可能会弄脏您的外袍,请你把外袍先脱下吧。”


    “无碍。”


    “哦。”


    我有些紧张。


    我连鸡都没杀过,突然让我杀魔,真难为我了。


    我牵起那只冰冷的手,却无法让刀刃落在他纤丽的手腕上,我望向那白净的脖子,却不忍心让血沾染了他秀美的肩颈。


    还是脖子吧。


    我握着菜刀靠近那白瓷般的脖子,靠近了,刀刃在那白色上如同作画一般,画开一道红。


    “痛不痛?”问声脱口而出。


    那脖子动了下,长暮目光还是淡淡的,他说:“再深一些。”


    长痛不如短痛!


    我握刀挥过,刀刃割破风声,我闭上眼,以为这就是我的命了!


    谁知,预想的血溅三尺的场面没有发生。长暮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脖子上还是只有那道红痕。


    嗯???


    我明明用了最大力气!不可能啊!


    长暮笑了一声,是嘲笑。他说:“还想试试吗?”


    “为什么……”


    “人间界的武器对我来说没用。”


    “怎么不早说?!”


    耍石头很好玩吗!


    我气得丢了菜刀,抱臂坐到一边。


    长暮用手抹了下脖子上的血痕,神色不明,手里突然变出个匕首,丢给了我。


    “拿这个试。”


    “这又是什么?”


    “是世间最好的匕首。”


    匕首刀刃是弯的,像一轮弯月亮。


    我已经被惹烦了,拿着那把黑漆漆的匕首站起来。


    “你总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如要杀我,也需寻我的七寸。”


    长暮淡笑。


    “你大可一试。”


    “……”


    “不是脖子,你方才试过了。”


    “……”


    “不是左胸,魔无心。”


    “……”


    “不是腰腹。”


    “到底是哪里!”


    我又气恼了,这家伙怎么就喜欢耍人!


    “眼睛。”


    长暮剔透的眼睛淡漠看着我。


    “你要将匕首刺进我的右眼眶。”


    我站在他面前,他坐着,我抬手的高度刚好。


    “动手。”他催我。


    “你这魔头真是太讨嫌了。”


    嘴里念着,我瞄准起手的方向,狠狠将匕首戳进了他的右眼眶。


    暗红的血霎那间打湿前襟,白里染透一片红。


    血是冷的,落在我褪色的桃红衣裳上,落得好看,我摇身换了件暗红的衣裙。


    长暮半边脸上是血,大笑不止。


    “你真可杀我。”


    我十分惊喜:“只要刺眼睛就可以?你是不是又骗我?那我再试?”


    他摇头:“方才你刺破我右眼后,我想起一些事。我还有愿未了,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问他什么愿,他不答,只是笑,边笑,豆大的暗红色血珠子边从他右眼眶掉下来,像在哭一样。


    总之,第一次杀魔尝试就这么告终了。按照长暮的说法,只要将他给的匕首刺进他的眼眶,我就能杀了他。


    听起来很是简单。


    我原本以为这是很难的事情,没想到他一心求死。


    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让他满足心愿再去死,也不算什么难事啊!我真是一颗善良的好石头。


    冬去春初,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疾驰。


    “长暮大人,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隔着马车帘,我第一百零八次问出这个问题。


    是的,我们现在有了一辆马车。上次刺破右眼眶之后,长暮就看不见了。


    长暮说,魔的身体本不应这样脆弱,但那匕首上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的右眼复原。


    行走在人间界,动用魔气会引来麻烦,我索性装扮成侍女的样子,毕竟他瞎了只眼睛,总不能让他来赶车。


    想也知道,马车里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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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想问罢了,他不答,我就继续问。


    马车已行了半月有余,今日终于到了宋国的边界。我看见宋国的界石。那石头不知被谁削去了尖顶,身上满是刀箭创伤,黄沙混血,斑驳不堪。


    沙尘滚滚,我在伤痕累累的界石前勒停马车,问宋国的战争停了没有。


    “宋国?十几年前就没有宋国啦!”孩童的声音从石头里传出来。


    听闻此话,我原本踩在马车前面的横条上的左腿放了下来:“亡国了?”


    “是啊。”


    界石的声音像是打了个懒懒的哈欠,接着告诉我十年前宋国的最后一战输了,之后便被另一个王朝吞并了。


    近几十年来,人间界战乱频繁,国家吞并,朝代改易都是常事,我并不惊奇。


    在山里太久,我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十余年。


    既然宋国亡国了,卫家庄也该不在了吧。


    我问界石,宋国都不在了,为什么她还在那里。


    “我本来就是一颗在这里的石头啊,不过宋国在时,被别人喊作界石,宋国没了,我自然还是那颗石头。”


    “那你身上的刻痕呢?”


    “那是别人刻上去的字,与我并没有关系。”


    我们聊了几句,然后向她问了路,接着就驾车离开了。


    这就是我与她的不同,她可以不把身上的痕迹当一回事,还做原来的石头,我却万万不能够了。


    帮我们驾车的是匹小马,有着灰白夹杂的鬃毛,我在集市上随手牵的,却很听话。


    小马向前不紧不慢地跑着,我扭头跟车里的魔说:“我有名字,你不要再叫我杀魔石,以后叫我名字。”


    长暮的声音透过摇晃的马车帘传出来:“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忽问:“你还记得裳华这个名字吗?”


    “忘了。”


    “哦。”


    我收紧马辔,让小马慢些跑。


    “我叫不枉琢,是裳华给我的名字。”


    我听见长暮在车里笑了。又在嘲笑我。


    “笑什么?”


    “笑这名字刻意之极。”


    我抬头望天,黑色乌鸦结群飞过。


    “只有杀了你,我才是真正的不枉琢。”


    长暮答:“你必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