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泪自眼眶滚落，她声音沙哑，“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赌上你拼命搏来的前程，你不该成为我的附属品。”


    无声的寂静逐渐沉溺，蓬勃的爱意震耳欲聋。


    裴远立在原地，说不出话，眼前的场景在梦里反复出现无数次，可真实发生时，却虚幻得让人迷茫。


    韩憬背起包，路过他身侧，轻声说：“冷静一段时间吧，结课前不要再见面了。”


    她抬脚欲走，却被一股力量拖回去，随之而来的，是温暖的怀抱。


    眼角的泪在盲区藏匿，裴远紧紧拥着她，紧到彼此都无法呼吸。


    他清冷的嗓音听不出太多情绪：“让我再抱你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韩憬眉头紧蹙，心底的情绪复杂难明。她想，如果裴远不是教授，该多好。


    冥冥之中，有人已经深深存在于你的潜意识里，偷偷溜进你的心，等你察觉，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而坦露真心的代价，却是不再触碰。


    -


    夜晚。


    电影结束，赵妍馨和林朝奕走到附近的玄武湖公园遛弯。


    夏末晚风像一盏小酒，微醺得令人陶醉。


    单独相处的时光总是暧昧得让人不习惯，生疏地迷失方向。


    赵妍馨穿着黑色半身裙，一向扎起的马尾此刻散在肩上，被晚风轻轻拂动。


    她与林朝奕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开口：“林老师，师大今年报录比怎么样啊？”


    林朝奕转头看她，笑道：“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谈考研的事？”


    仿佛被看透心思，赵妍馨眼神飘忽：“我就……随便问问。”


    “报录比还行，没什么大的变化，”林朝奕手插进裤子口袋，“只要初试通过，复试问题也不会很大，放平心态就行。”


    赵妍馨点点头，盯着自己的凉鞋走路，两人走到一片人少的草地，清风伴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想选我做导师么？”身旁人突然说。


    赵妍馨一愣，旋即思量一会，抬眸看他：“不想。”


    林朝奕会心一笑，走到她面前，“为什么？”


    一张痞帅的脸怼在面前，看得赵妍馨头脑发热，一时间不会措辞：“我、因为我……那个……”


    模糊的余光内，一抹亮晶晶的东西挂在林朝奕的手指上，自下而上，停在她眼前。


    是一条项链。


    底下挂着一颗星星吊坠，在漆黑的夜里闪着剔透的光，像蓝水晶。


    林朝奕唇角一勾，“不做导师，那做男朋友，可以吗？”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赵妍馨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林朝奕：“在紫金山，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眼眶发热，赵妍馨走近他，语气诚挚：“我不想选你做导师，是因为我喜欢你，想摒弃一切阻碍，只和你在一起。”


    林朝奕笑道：“我知道，可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小心我亲你。”


    话音刚落，柔软的触感点上嘴唇，赵妍馨轻轻碰上他的唇瓣，又分离，随即羞红了脸，想要逃。


    单身二十年，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林朝奕拽她回来，“你不太会接吻啊？”


    赵妍馨低着头不说话，有些羞恼。


    “你会？”


    “好巧，”林朝奕捏住她下巴，令她微微抬头，“我也不会。”


    说完，他吻上了她的嘴角。


    热烈的爱意会留下即将黯淡的星光，让初生的朝阳亲吻晚星的尾声。


    -


    林朝奕送赵妍馨回宿舍的路上，她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附上的是两只手比心的照片，爱心中，是玄武湖静谧的水面。


    回到宿舍，缪雯和李文琪就把她推到阳台，一个个兴奋得直跺脚。


    缪雯：“我靠馨儿，你闷声干大事啊，竟然在七夕当天谈上了！”


    李文琪问：“林先生是不是就是那个和你一起爬紫金山的那位帅哥？”


    赵妍馨点点头，“对的。”


    “操，”缪雯惊道，“你加他不是为了考研吗，怎么把人家拿下了？”


    赵妍馨挠挠头，“其实当时就是想加他而已……”


    李文琪：“天哪，一见钟情？这叫什么，我的导师男友。”


    赵妍馨敲她脑袋瓜，“小说看多了吧你，快进去。”


    缪雯轻声说：“憬憬在睡觉呢，到时候小点声。”


    “这么早？”赵妍馨一惊，没想到韩憬会提前回宿舍住，直觉告诉她事情不简单。


    她应声道：“好，我会注意的。”


    坐下休息了会儿后，她拿起手机给韩憬发了条消息。


    她估摸这人应该没在睡觉。


    【宇宙无敌冰棍：宝贝，你睡了吗？】


    【憬憬：没呢，看到你朋友圈了，恭喜呀~】


    果然没睡。


    【宇宙无敌冰棍：好害羞，救命。】


    【宇宙无敌冰棍：你怎么突然回宿舍了，还没到开学时间呢，不多跟裴老师相处几天？】


    【憬憬：我们分开了。】


    正晃着椅子的赵妍馨看到这条回复差点掉凳，睁大双眼，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白天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要分开了。


    难道韩憬说要和裴远单独谈的，就是这件事？


    【宇宙无敌冰棍：这么突然，方便告诉我原因嘛？】


    赵妍馨盯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持续了快一分钟，才收到消息。


    【憬憬：我们的事被李长旭知道了。】


    赵妍馨心脏忽然一停，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宇宙无敌冰棍：他怎么知道的？那，你是怕他举报裴老师，才和他分开的吗？】


    【憬憬：嗯。】


    赵妍馨放下手机，没再多问，她能理解韩憬的顾虑，这件事被前男友捏在手里，并且前男友还是同班同学，足以掀起大的风浪，就算最后没有人被处罚，但校内对两人的议论纷争恐怕是不会断。


    韩憬明年毕业，离开学校或许能好点，可裴远要一直待在财大，总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思绪纷乱，在纠结要不要和林朝奕讲，望着聊天页面出神时，韩憬又发来信息：


    【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


    第二天一早，林朝奕飞奔去裴远家，把他从卧室里提出来质问。


    “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儿啊，你喜欢韩憬，现在她好不容易承认自己也喜欢你，你怎么还能放她走呢？！”


    林朝奕睡得早，醒过来看见赵妍馨的消息，急吼吼地就冲过来了。


    裴远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说需要冷静一下，如果我还强迫她待在我身边，对她来说才是心理煎熬。”


    林朝奕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可不见面感情很容易就淡的，她刚对你有感觉，你不把握住？”


    裴远笑笑：“没办法强求，顺其自然吧。”


    “拉倒吧！”林朝奕对他嘴硬的性子恨铁不成钢，“你要是真有这种心态，就不会申请回南京来工作了。”


    裴远：“我明白她，她是不想让我因为她丢掉工作，哪怕有这样的风险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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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才会这样。”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她肯为我考虑，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林朝奕叹口气：“你真是……”


    “我等得起，两年都等过了，还怕再等几个月吗。”


    裴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水，神色淡然。


    林朝奕无奈看着他：“你永远都是这幅处变不惊的样子，要不是我了解你，差点就信了。”


    敲门声打断对话，裴远放下茶杯开门，是一个快递员。


    他什么时候买过快递。


    而且还是两个包裹。


    林朝奕在屋里惊道：“哟，和大学生多待了会儿，都学会买快递了，您老人家总算随时代进步了。”


    茫然地签收后，裴远端详这两个包裹，一件上面写着“憬憬拆”，另一件上面是“小裴拆”。


    发件人来自——


    江苏省镇江市。


    是韩憬爸爸妈妈寄来的。


    林朝奕抻着脖子好奇：“啥呀？”


    裴远拿着小刀拆自己的那一个包裹，淡淡道：“韩憬爸妈寄的。”


    打开包裹，是一套黑白色的毛绒睡衣，里头还有一张卡片。


    林朝奕看见里面的衣服没忍住笑，“这衣服也太可爱了吧，诶这里面还有卡片，你快看看上面写了啥。好小子，看来你给人家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啊。”


    裴远白了他一眼，“聒噪。”


    他拿起卡片，定睛看上面的字。


    [小裴，上次走得急，没机会好好和你说会儿话，真是不好意思。你成熟懂事，我们很喜欢你，也知道你很照顾憬憬，但也要把自己照顾好，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天冷了别感冒，以后就把叔叔阿姨当成自己的爸爸妈妈，下次啊，我们来给你做好吃的，不用你忙前忙后的了。]


    林朝奕问：“你……看见什么了？”


    裴远吸吸鼻子，摇头：“没什么。”


    泛红的眼尾却骗不了人。


    林朝奕知道他不想说，也没逼问，索性给他留些私人空间。


    “我今天中午约了人吃饭，先走了。”


    裴远：“好。”


    须臾之间，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走进卫生间洗把脸，毛巾擦完，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淡漠，疏离，没有一丝温度。


    才两年时间，那个轰轰烈烈的自己，就已经不在身体里面了。


    指尖拂过淋浴室的墙壁，和干燥的洗手台，他走到落地窗前，抚摸光滑的窗帘，闭上双眼，鼻尖轻触，似乎还有残余的体香。


    她留下了太多回忆，以致于看到屋内每一角，都有她的痕迹。


    许久后，他才睁开眼，拿出手机，犹豫着点开聊天框，编辑信息。


    喉结轻滚，睫毛颤动，他抿住嘴唇，点击发送。


    此刻韩憬正在图书馆自习，平板上忽然跳出来裴远的消息，心间一紧。


    【black先生：你爸妈给你寄了东西，下午我不在家，你要想来可以来拿，钥匙在门口花盆底下，如果没空，我帮你送到学校。】


    看着这条消息，韩憬沉思许久，回复：


    【white：我去你家。】


    -


    裴远到家时，桌上的包裹已经被取走了。


    家里没人，准备去厨房简单炒两个菜，他刚进去，却发现桌上放着一杯牛奶，杯身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


    两根手指轻轻夹住薄纸，拿起。


    [以后不要熬夜备课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凝视许久，渐渐地，嘴角扬起一道弧度。


    学会关心人了，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