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潼接电话时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只是低低应了两声。


    挂断才发现，程韶已经醒了。


    他又躺回床上，将人搂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放回她的小腹上：“吵醒你了，肚子还疼吗？”


    程韶回头：“是突然有个大案子吗？”


    殷潼：“没事，他们先过去了。”


    “晔风影视城全员失联，我都听到了，”程韶推他，“你先去忙吧。”


    殷潼抱紧她，后又松开：“嗯，我走了。”


    他下了床，又说道：“这次被困人数比较多，情况比较紧急，下次有合适的再带你一起。”


    从刚才他接电话程韶就听得出来，连殷潼都开始认真的案子，肯定是真的严重了。


    程韶：“嗯，那我回家了，正好明天还要上班。”


    因为窗帘遮光效果好，她看不清，一边挪一边摸索着床尾在哪。


    她肚子已经不疼了，但还是感觉流血流得有点虚。


    殷潼扶了她一下，牵着她下了床，他的体温还是比她高。


    程韶想起他身上还有个定时炸弹：“我一直都搞不清楚，你发情期到底是什么时候，你今天体温怎么这么高。”


    殷潼的手凉了下去：“我体温可以自己调节，今天这个不是发情期导致的，不用担心。”


    临走前，殷潼给她看冰箱里的中药，那些是已经煮好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吃之前用温水化开就好。


    还拿给她另外一瓶药丸，用一个白玉瓷瓶装的，叫她每天早晚各一粒。


    他还把他这边的钥匙给了她一把。


    说好冷战，结果一觉起来给房门钥匙了。


    给她钥匙的时候，程韶看到他左手手腕的内侧有个伤口。


    看起来很深，而且鲜红鲜红的，正好在静脉上。


    “你手怎么了。”程韶捏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躲。


    殷潼：“不小心蹭到的。”


    “不是吧，你说过你受攻击的时候，皮肤上会自动覆盖鳞片，”程韶看着那伤口都觉得疼，又抬头看他，“谁能伤你？”


    难道是上个案子吗？


    可是睡觉前好像他手腕内侧还没有伤的，他现在怎么身上就多出个伤口来。


    殷潼明显是不想说，只是说道：“我要换衣服了，你还要在这里吗？”


    程韶真想跟他说，如果不想回答要转移话题，不如干脆不要跟她说话了。


    但是殷潼现在要出门执行任务去了，她就狠不下心。


    那些话不能说，等他回来再说吧。


    程韶靠过去就抱抱他：“你换衣服吧，你受伤我会担心的。”


    殷潼蹭蹭她的发顶：“嗯，不会受伤的，你也保护好自己。”


    -


    大概晚饭时间，殷潼给她发消息。


    [奉泽：情况可控，不用担心。就是需要点时间。]


    [沉昭：嗯，早点回来。]


    [奉泽：好。]


    睡前她记得殷潼的叮嘱，吃那个白玉瓷瓶里的药丸。


    那个药丸小小一个，外面糖衣甜甜的。


    但是等她吃下去了，却发现不对。


    一开始她以为这个药丸是跟那中药一起调理月经的。


    结果吃下去发现经脉间灵力充盈，这药丸是补灵力的。


    她抽了一缕在指尖。


    她自己没有多少灵力，平安扣里面存了一点殷潼的，她也能用。


    但是她现在抽出来的那一缕，却是银色中夹杂着金色。


    再有今天早上他手腕内侧的伤口。


    这个药丸，不会是殷潼用血炼的吧。


    没有别人能伤他，但是他能伤他自己。


    程韶想去问问殷潼，但还是克制住了。


    殷潼现在在忙，别让他分心。


    -


    虽说克制住了，但潜意识还是在担心。


    夜里，程韶做了个噩梦。


    梦见殷潼出事了。


    天上在下大雨，连绵不绝，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泥泞的山间，雨落在身上是透骨寒凉。


    一条小白龙泡在泥水里，一动不动。


    那软绵绵冷冰冰的触感跟活着的时候完全不同，没了那种包裹着鲜活血肉的充盈感，完全是一条不会动的死物了。


    吓得她醒过来就立刻唤了金契。


    等她手腕上的金契亮起时，她才松了口气。


    殷潼果然发现她在用金契了，给她发消息。


    [奉泽：怎么了。]


    [沉昭：刚才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奉泽：我那边有安神香，我卧房的床头柜里，你自己去拿。]


    [奉泽：也可以睡去我房内，那张床我不常睡。]


    [沉昭：安神香安不了我，我是心病。]


    [沉昭：我刚才梦见，你什么都瞒着我，还瞒着我偷偷出事了，我都快吓死了。]


    殷潼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一直正在输入，但是没有信息发过来。


    [沉昭：等你回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能转移话题，好不好？]


    这回回复倒是很快。


    [奉泽：好。]


    -


    第二天上班，晔风影视城的热搜一直挂着，毕竟是那么多人失联。


    好多人都在说，自己有朋友去了晔风影视城玩，到现在一直没有回过消息。


    网传那些消息很吓人，说什么晔风影视城里面有个组招了真妖灵，那妖灵存心报复，已经吃了一百个小孩了。


    程韶虽然人在工位，但是心没在。


    大概是怕她担心，殷潼有空会给她发消息报平安，讲讲进度。


    程韶就慢慢知道了，晔风影视城是怎么回事。


    像这种影视城，本来就是有那种扮演角色的旅游项目的。


    这次是突然在各个布景的人都消失了，他们被困入了不同的剧本里。


    最近天气好，影视城里就有很多剧组在拍摄。


    其中包括最近很火的那个悬疑推理的周播剧《明天会在哪里醒来》。


    因为里面剧本数量众多，所以他们正在一个个地解。


    《明天会在哪里醒来》也发公告说，因为不可抗力，本周不会更新了。


    而这个不可抗力，众说纷纭。


    -


    程韶就这么一边上班，一边等着。


    直到上班第三天的中午，殷潼已经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条消息都没有给她发过了。


    而且她试了好几次，金契已经唤不出来了。


    她去“十局六杰”的群里问。


    但是他们大概都在这个案子里，她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复。


    程韶一遍遍地打开跟殷潼的对话框，殷潼的头像还是她选的，是一条Q版的龙，看起来一点都不威严，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换掉。


    下午是部门的总结会议，赵紫阡点名表扬了程韶，说程韶最近的态度很认真，画的画领导非常满意。


    开完会，程韶就打算提早下班。


    赵紫阡：“刚夸完你，尾巴就翘上天，要请假了？”


    程韶：“主管，我真的有事，出去采风嘛，采风完才能画出更好的作品为公司做贡献嘛。”


    赵紫阡拍拍她：“行了，你走吧，偷偷溜啊，别人看见了得说。”


    但是很不幸，想要偷偷溜走的程韶在公司门口遇到了老板。


    张辟易带着他那个应声虫下属，又在电梯门口偶遇了程韶。


    或许这次也不是偶遇，因为张辟易直接叫住了程韶。


    “小程啊，你走得这么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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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上头有什么吩咐啊。”


    程韶躲了几下没躲过，但是也没心思跟他讲话，只是说道：“没有。”


    张辟易一拍胸脯：“能帮上头的忙，一定得交上张某，张某必将鞠躬尽瘁！”


    旁边的应声虫：“对啊对啊！”


    -


    程韶先去了一趟十局。


    十局里倒是一切正常。


    但是殷潼他们那群人不在，程韶过来了都不知道该找谁。


    不过有员工认识她，跟她说有好几个队都在晔风影视城，但是现在好解的剧本都解开了，她去了估计也帮不上忙。


    但是张辟易非常坚持，所以还是亲自开车送她去了城郊的晔风影视城。


    这个影视城在山脚下，一半在山上，一半在山脚，还专门建了一个民国风情街。


    所以在这里取景的仙侠剧、悬疑剧、民国戏之类的都特别多。


    平时这里也有游客，门票八百一张也有不少人买。


    而现在晔风影视城周围都封锁了。


    过了封锁线，车继续往里面开，程韶就看到有工作人员在成批量地消除记忆或者催眠，那些人里还不乏经常在热搜上看见的明星什么的。


    有员工指路，把她领到了一处民国的布景边上，那旁边守着郑酒歌。


    他看到程韶还有点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程韶不太懂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只是问道：“殷潼现在怎么样？”


    郑酒歌指指那处布景：“从昨天晚上进去，一直没有出来。”


    程韶：“我用金契都找不到他了。”


    郑酒歌叹了口气：“这次这个案子不知道是什么妖灵弄出来的，像这种有布景的剧本，其实跟阵法差不多，但是更难解。你需要找到这个剧本的文眼在哪里。”


    程韶：“这里面在演什么？”


    郑酒歌：“不知道啊，就找到这个。”


    程韶拿过来一看，是一部民国苦情戏。


    讲的是一群民国时期底层人之间的爱恨纠葛，里面角色又多又杂。


    剧名叫《众生皆苦》


    一听名字就知道很苦。


    程韶都不知道这种电视剧拍出来能不能有人看。


    “现在殷潼全队，还有白倾珠、辛黎兰都在里面了，”郑酒歌说道，“而且这个本里面被困的人类特别多，没法暴力破阵。”


    说到这里，郑酒歌有点犹豫：“这些剧本好像在慢慢变强，你说金契都找不到他了，也是有可能的。”


    “刚才孟絮影刚从一个都市爱情剧本里面出来，她说那个本里面禁用了所有那个剧本里没有的元素。”


    “也就是说，如果是民国苦情戏，”程韶说道，“他们现在在里面，可能是普通人。”


    郑酒歌：“对，所以没有人能保护你。”


    程韶：“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来就是普通人，相比起他们，我可能才是更容易破这个阵的。”


    郑酒歌反应了一会儿：“你说得对哦。”


    进入剧本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直接走入那片布景。


    程韶走入那片布景，霎那间她空荡的周围都发生了变化。


    她怀里抱着一摞书，正在穿过一扇木门，她身边是争先恐后出去的同学们。


    她的后方是学堂院子里的假山松木，前方是开阔马路。


    门口有摊贩在叫卖：


    “炸糕炸糕，外酥里糯的炸糕喽，来尝一尝。”


    自行车跟车辆抢着道，还叮铃铃地按着车铃。


    此处大概闹市区，学堂对面还有黄包车夫在等着，正是下学的时候，有不少学生已经坐上了。


    这是女校，所以大家都穿着蓝上衣，黑裙子，打打闹闹的。


    “关月卿，你哥哥的病好点了没？”有人在身后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