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鹰隼

作品:《祝我财源广进,步步高升

    零一被这欢快的气氛所感染,看到裴望矜脸上如出一辙的笑意时,对她和杨美丽共同谋划的行动方案终于了然。


    只是,如此声势浩大地斩草除根,会不会太引人耳目了些?


    会不会……招来什么不必要的后果?


    念头还没转完,冒着火星和浓烟的废墟豁口中突然蹿出某个人影。


    他鼓动着背后巨大的黑羽双翼,不作一丝停留,如鹰般直直地飞进夜幕中,消失不见。


    零一在斗兽场里生活了数载,却从未见过此人。


    源自天赋级别的爆炸理应将这地下囚笼里的一切烧毁殆尽,可眼前这人不仅活了下来,还和她们这些实验体一样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身体构造——


    一双巨大的翅膀。


    可他绝非“同类”。无辜受累的所有实验体都得到了杨美丽的营救,在她们重获新生的时刻,他不仅在爆炸中苟活,还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


    零一参与过数不胜数的杀戮,她最擅长嗅出属于失败者的心虚和恼怒。


    直觉告诉她这鸟人极有可能正是隔着单向玻璃居高临下地对她们的生命发号施令的话事人。


    略带些茫然的眼里逐渐燃起怒火,零一瞳孔微眯,双手握拳,不善地目送着他逃跑的方向,宛如草原上蓄势待发的猎豹。


    我们后会有期。


    她无声地和鸟人道别。


    零一很有信心。被她盯上的猎物,向来都活不长。


    *


    突然出现的神秘人飞走时悄无声息,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方家两姐妹身上。


    没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的裴望矜借着倒逆的月光,还看见他裸露的背后同样巨大的纹身,图案是神话故事里海神的武器三叉戟。


    很丑。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张扬着有毒的男子气概的图腾实在是丑。


    不过这人是怎么逃出来的?又要往哪去?是何身份和来头?


    不用参考零一的情绪反应,裴望矜也敏锐地感受到了危险和令人不安的气息。


    小辈们或许不清楚,看似懒散的杨美丽却在他冲上天空的瞬间阴下了脸。


    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考察和潜伏,今日终于引蛇出洞了——


    利维坦的左膀右臂,争权时期的阴险小人,斗兽场的幕后主使,自愿接受人体改造且和周无渝同属“一代”的:


    鹰隼。


    没想到爆炸发生时他也在地下。可惜,又让他给逃了。


    他会逃去哪里?会去和利维坦通风报信吗?下次针锋相对又会是何种情形?


    方景烟的[破裂]加上TNT的威力都没能把他给炸成烧鸟串串,杨美丽感到十分遗憾。


    所谓后患无穷,便是如此。


    但愿下次能生捉了他给周无渝炖“死对头”牌鸟肉汤。再不济,带回剧院做成老鹰标本当舞台装饰也是极好的。


    *


    爆炸遗迹的最后一缕烟雾散尽,见一切收拾妥当,杨美丽带着她的卧底小分队,扛着麻袋装的几百个布偶形态的实验兽离开,准备找周无渝一起商量分配它们的去向。


    在改造人中,除去打算自行闯荡的,有一百多号人愿意接受方景芸的招聘橄榄枝。


    她让翡翠先领着大家和杨美丽同去中心供给站,那儿地方宽敞,物资充足,能先暂时安置她们。


    毕竟还没经[女娲]改头换面,斗兽场的存在也只有少部分人知情,若声势浩大地带去其它地方,难免会被发觉。


    裴望矜带着零一,也说可以一起过去,至少能在跟周老板砍价的方面出出力。


    她说得从容,可杨美丽心里却门儿清——


    她们今日偷偷买走了六十公斤炸药,摆明了是要先斩后奏的,而今正是“奏”的环节。


    裴望矜亲自出面,也能彰显诚意,免得被周无渝念叨上十天半个月。


    至于方景芸和方景烟,香居苑里还有未收尾的难题在等着她们。


    *


    大势已去的方海夷被兰汀反捆住双手,绑在自己卧室内的座椅上。


    她早已意识到今晚发生的这一切背后都是她唯一的女儿在操刀,因此对两位小辈兴师问罪的出现都见怪不怪了。


    先前在会客厅,她也已经历了来自族中家眷的质问和唾弃,想必这些丑闻很快便会传出方家,传出主城,惩罚和陨落或许就将发生在隔天、后天……


    方海夷扼住了思绪。


    她不想再想下去了。


    对于叱咤一生的方族长来说,声名的贬损和权力的让渡要比讯问她关押她还难受百倍。


    兰汀取来象征族长权柄的手杖,连同下方的软垫一同递给了方景烟。


    后者接过,看也没看就传到了方景芸的手上。


    交际能力和口才更为出众的妹妹比她更适合接任族长的位置,方景烟早就想好了。


    家族大权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完成了交迭。


    方景芸捧着软垫,脸上神情还有些茫然。


    方海夷冷眼旁观着,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


    尽管双臂都被捆绑在椅子上,她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身姿和当族长时一样孤傲。


    秋后算账的这一天终于到来,在母亲如鹰般的眼神直视下,方景芸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竟也有些发怵。


    似是看出妹妹的为难,方景烟先声夺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妈妈?”


    没有称谓,也没用敬语,看来这小孩是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问出来的问题也实在没水准。


    方海夷又冷哼一声: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她罢了,就像我看不惯你一样。”


    方景烟强压下面对杀母仇人的怒火,把一沓泛黄陈旧的笔记本扔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小姨,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您就别再诳我了。我看过妈妈年轻时候的记事本,里面还有你们的许多合照。


    “你们曾经明明那么要好,妈妈明明那么疼爱你,在乎你,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让你反过来对她恩将仇报,恨之入骨?!”


    方海夷直到今天才知道二姐还留下了这些东西。书册随着方景烟的控诉一齐砸在地上时,她的身体也如遭到重击般不受控制地一震,难以置信的眼里逐渐漫起殷红。


    她定定地望着那摞书,嘴唇颤抖着,嗫诺半晌,状似梦呓:


    “我……我没有……她怎么会……”


    方景芸从未见过这般神态的母亲。


    她有些不忍地偏过头。


    *


    她的母亲只是太爱权力了,爱到失了人性,爱到要踩着普罗大众的利益和尸骨上位。


    就连把方景芸带到这个世上来也并非是因为有多爱她,只是为了和总能胜她一筹的方海迎攀比。


    二姐有什么她也要有什么,处处不遑多让。


    母亲和二姨之间曾发生过什么,方景芸未能知晓。


    在她眼里,从小母亲就视自己的权力和事业远高于她这个女儿,什么宠爱和优眷都只是虚文。继任风波平息,生活条件优渥,她只是恰好在这时降生,恰好成了方海夷的脸面。


    方景芸发展什么爱好,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想追求什么理想,方海夷通通都不在乎,也不曾多加管束。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母亲的终生大业能够后继有人。


    “个个女人都有创生的能力,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取得像我一样的成就。你不知道妈妈为了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付出了多少。”


    ——这是方海夷每次拒绝陪伴她时的惯用托辞。


    你看,妈妈很忙,妈妈将来也会继续忙碌下去。妈妈的地位来之不易,需要巩固,也需要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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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延伸和扩大。所以妈妈没有时间陪你玩,你自己要乖。


    方海夷不是个喜欢向女儿倾诉衷肠的人,唯一真正了解她爱护她的方海迎早已不在人世。


    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你付出了多少?


    连你姐姐都付出去了,想来是真的破釜沉舟了。


    *


    从小方明蕙就常年不着家,大姐喜欢自己宅着,只有方海迎陪你长大。


    她是第一个陪你睡觉哄你睡觉的人,第一个为你买衣服换衣服的人,第一个拥你入怀、接纳你、为你擦眼泪的人。她的见识和理想就是你的全世界,是你年少无知时对未来对远方和对长大的全部向往。


    后来你再怎么想复刻这个世界,都不能够了。


    自从你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开始,你们的距离就变得越来越远,好像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挽回。


    在她死后,你试图回忆起姐姐的笑脸和温声细语,即使你知道这些都再也回不去了。你再也回不到那个在换牙期故意偷糖吃想等姐姐来训斥,但只是被对方温柔地拭净嘴角糖渍的小女孩身上了。


    向来自诩回首往事没有意义的你在那一刻突然也意识到了时间穿梭的魅力。就算什么都改变不了,至少你可以在窝进方海迎怀里小憩的午后时光里反复地活着。


    可很快,你发现,就连姐姐身上的气味和她怀抱的力度,你都再也想不起来了。


    那个场景再也不属于今时今日的方海夷了。


    你想,人世间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你又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其实不必如此复杂。


    你想不清楚。


    你感到有些疲惫了。


    你太想念她了。


    你后悔了。


    *


    方海夷红着眼眶,终究还是吐出几句:


    “我没有恩将仇报,我没有恨她……


    “我怎么可能会恨她呢?方海迎……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说这话时,她始终看向地上那摊出自姐姐之手的记事本,嗓音飘渺,仿佛在神游。


    没有了方海迎的人生,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以后也不会好了。


    尽管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矜贵骄盛的气息,但她腐生的内里则在日复一日地坍塌凋零,直至满目疮痍。


    她抬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方景芸。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又像是在看她记忆中逝去多年的姐姐。


    好糟糕。


    好糟糕的我自己。


    好糟糕的一辈子。


    方海夷长叹一口气,笑得凄凉,藏在身后衣袖里的护身匕首经小臂滑至腕间,不动声色地缓缓割断绑缚着她的绳索。


    方景烟眉头紧蹙,万万没想到小姨的真心剖白竟会是如此,正欲出声追问,却被方海夷打断:


    “你们是和那个塔罗师在合作吧。


    “她是全世界唯一拥有水类异能的人,也是唯一既有异能又有天赋的人,就连天赋也不同寻常……是吧?


    “她就是利维坦上位之前,全球各大阵营争权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找的‘救世主’。可惜被周无渝和成若吟藏得那样好……以至于到头来,还是可以为她们所用。也不知道这‘救世主’,能不能救我的方家。”


    方景烟和妹妹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信息量太大,其中的许多详情她们都不曾知晓。


    “哼,我们这代人经历的事情,你们当然不会知道。”


    靠坐在椅子上的人对她们的表情倒是毫不意外,但仍固执地打着哑谜,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那书呆子大姐生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看一看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死了,把我的骨灰也洒进海里吧。”


    语罢,不容她们有反应的机会,一柄寒光闪至身前,方海夷视死如归地划开了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