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搭台做戏引诱邪神(二)

作品:《拥有读心后,和道侣成为济世者

    问题变得愈发棘手,萧霖秋急切地看向缓缓合上双眸的人,“那我们该……”


    [嘘——]明忆鸿示意他噤声。


    顿时,萧霖秋仿佛被强行拉进对方的精神世界般,他眼中所看见的景象不再是灵溪原杂屋内的模样,而是他与明忆鸿初遇的妖界密林。


    他被明忆鸿的视角带着穿梭于密林的各个角落,最终以他们视线化成的银光消散在暗处角落。


    而立在角落深处,时刻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人——正是裴愿。


    旋即周围的场景再度扭曲,他们来到建德的萧宅檐顶,银光掠过街头巷尾,绕过富丽堂皇的宫殿,消散在最高点的塔楼前。


    塔楼顶部的位置站着的人依旧的裴愿,对方淡漠地俯视下方的繁华、衰败、重建,宛如运筹局势的主宰者。


    之后的视角不断移动,他们所见之景皆由曾经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呈现,那些被寻常人所注视但又忽视的角落,恰好是贯穿始终的线索。


    尽管所有的锚点全指向裴愿,但只需打散所见之幻象,待黑雾散尽时,邪神的无相之面彻底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在不知不觉间,萧霖秋的手心已经冒出冷汗,他眨动双眼回到当下,身侧的明忆鸿早已在他的身后站定。


    下一刻,他的背脊被明忆鸿用锋利的东西抵住,他的身子一僵,“阿忆,你拿剑做什么?”


    等背后的东西缓缓挪开时,明忆鸿方走到他的身前,单手折断被削尖的木棍。


    [人的感知极易混淆判断,以至于躲在感知以外的东西会被忽视。]明忆鸿如是说道,他轻飘飘地丢下木棍,拍掉手中残留的屑渣。


    只听对方继续说:[我曾经在星渚耗费四十七载,寻找济世之法,直到某天我发现邪神的存在,唯有将其封印,天下之路方平坦,于是我用极端方法寻到邪神的的领域,从他的手下夺得地坤之力……但这只是原定计划第一步。]


    [十九,你早已被卷进邪神之事,你现在有资格知道所有的真相。]


    “阿忆……”


    萧霖秋脑海中的思路顿时清晰,他的心底浮现出惊骇的想法,或许在无形之中,邪神早已化作一双不可见的眼睛,时刻注视着他的举动,而这种渗人的感知,就如同当初莫名其妙加身的恨意。


    他的声音沙哑又干涩,“既然有些东西不能被轻易感知到,那就让我们就做场戏,让他主动走出藏匿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完成第二步。”


    自这以后,萧霖秋他们耗费几年时间,游走于世间,寻找邪神残留的踪迹。


    仙界便是此次计划中最重要的棋子。


    时间回溯现在,天色渐晚,萧霖秋忍不住偏头看向明忆鸿,“阿忆,既然第二步已经完成,这些事情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明忆鸿摇摇头,[不,还有无关紧要的最后一步。]


    “无关紧要?”


    萧霖秋来不及反复斟酌,他的目光就被默默离开的纸鸢吸引去。


    他轻拍明忆鸿的手臂,然后加快脚步追赶上去。


    他跟着纸鸢的背影来到杳无人迹的石涧峰,他看见纸鸢俯身坐在崖边,就如同当初在妖界的时候。


    萧霖秋并不急着走过去,他反而转身前往往长鸣的旧居,他行至庭院内,取下垂挂在走廊边沿的油灯,他将其重新点燃后,才堪堪踢脚往纸鸢的方向走去。


    他刚放下油灯,沉默的人便忽然开口,“既然你们知道所有的一切,那为何不避开老头的死?”


    萧霖秋靠在树的背后,解释说:“这是长鸣长老的决定。”


    “之前贤松险些察觉出我们的目的,是长鸣长老刻意暴露留影石的存在,让贤松把矛头对准他,我们的计划才没有被打乱。”


    “可他为什么……”纸鸢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萧霖秋立刻回答道:“因为长鸣长老亲口说过,唯有他的死,才能彻底安定贤松的疑心。”


    纸鸢的肩膀不停颤抖,她蜷缩成一团,几度张口,终是无语凝噎。


    萧霖秋也没有说话,他顺手折断长草,不断折动、旋转。


    没过多久,纸鸢的声音便再度响起,“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有。”萧霖秋简略道,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草藤上。


    纸鸢啜泣几声,方启唇说:“这个世界太坏,让我不得喘息。”


    “那只是你看见的世界,你并没有看清它的全貌。”萧霖秋坦然道:“纸鸢姑娘,支撑你活下去的可以是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是人。”


    “世间千变万化,人心亦是如此,到头来你所在意的人,不过是所接触的片刻美好所化的枷锁,想必你听过物是人非的道理,倘若你所寄托的人和以往截然不同,甚至变得更坏,那么你心中的信仰就会随之崩塌。”


    纸鸢轻摇晃脑袋,语气颤抖,“我不明白。”


    “其实很简单,我可以为你指条明路。”萧霖秋停顿片刻,又继续说:“你精通药理,可以带着这份学识去人界走一番,那里的人,性格多纯良,你若细心替他们医治病痛,他们也会真心待你。”


    “从前你总是一个人在山间幽林独活,你不妨去喧嚣人间看看,说不定你能从人界找到活着的理由。”


    “活着的理由?”纸鸢呢喃道。


    当她转头的同时,恰好看见萧霖秋递来草编狗,一时之间,她的眼眶再度湿润。


    等纸鸢接过草编狗后,萧霖秋便作势离去,他指了指放置在地上的油灯,“夜还很长,你记得提上灯,否则会迷路。”


    风声轻缓又温柔,被凉夜模糊的心,也因这盏油灯重得光明。


    翌日,晨光熹微,露水滑过枝丫砸在泥泞的土壤中。


    仙界依旧如从前,没有丝毫变化,旻尊再度继位,收拾贤松留下的残局。


    三人告别仙界之际,旻尊出面相送,不过碍于萧霖秋的身份争议过大,他们不得不趁仙使修炼前离开。


    “三位一路保重。”旻尊向萧霖秋伸出手,目光慈祥。


    萧霖秋从容握住对方的手,他脸上的笑容虽未褪去,嘴里的话却意味深长,“旻尊坐观全局,对这场戏可满意?”


    旻尊笑而不语,他不轻不重地拍打萧霖秋的手背,旋即转头看向同明忆鸿说话的花溪舟。


    “改变世界不容易,改变根深蒂固的内心更是道阻且长。”萧霖秋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朝明忆鸿的身边走去。


    当初萧霖秋被关进禁灵盒前,那些为他引路的鸟,就是藏在暗处的旻尊所为。


    与贤松之间的争夺,获利之人恰好也是隔岸观火的旻尊,他借萧霖秋的手,除掉贤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人确实可以堪当仙界掌权者之位。


    萧霖秋还未走近,就听见花溪舟激动的声音,“明先生,我听希羽说,你当初住的天南星,在夜晚会看见许多漂亮的星星,等来日你可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啊!”


    “好。”明忆鸿郑重地上下摇动斗笠,一旁的小二十也老气横秋地拍拍胸脯,她似乎是在向花溪舟保证这件事。


    这时,萧霖秋上前说:“阿忆,我们该走了。”


    明忆鸿转头看过来,“先等等。”


    话音未落,明忆鸿伸出白净的手,拉开束缚自己的斗笠。


    “阿忆,你的手——”萧霖秋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他分明记得昨晚睡觉前,对方的手还是被黑痕完全覆盖的模样,怎么现在其手上的黑痕突然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斗笠被取下来,明忆鸿被黑痕所侵蚀的脸竟也恢复完好。


    这是萧霖秋首次看见明忆鸿最初的模样,他的心先是急促跳动一瞬,似是在慢慢适应这个“陌生”的人。


    他看见对方容貌的瞬间,脑中就不自觉提诗赋雅——风月皆醉,花雪暗淡,仅衬一人尔。


    “十九,你怎么不说话?这样还是不行么?”明忆鸿的语气有些沮丧。


    迟钝回过神来的人立刻摇头,他急促说:“没有,你现在很好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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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喜欢。”


    “……但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明忆鸿来不及回答,花溪舟便抢先说:“昨晚我和希羽趁你睡着后,就把明先生带去觅芳街的妆楼,你是不知道,那些黑痕太多,整整一瓶的胭脂都被我们用完了!”


    闻言,萧霖秋移动目光看向明忆鸿,“阿忆,你之前不是觉得胭脂涂在脸上不舒服么?”


    “可我想让你看见真正的我。”


    萧霖秋脸上的笑意更加深厚,他轻声说:“阿忆,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不勉强。”明忆鸿扯出淡淡的笑容。


    往后山高路远,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只盼着幸福快些降临,能早日脱离世间的苦海。


    闯荡五界,尘满于身,萧霖秋想在去往星渚前,回故乡拭去墓碑上的尘灰,把过往的悲与乐倾尽温茶中,同久别的友人一饮而尽。


    回儋州最近的道路,势必要沿着扶摇山路走,好在他们能飞着走天路,否则崎岖的山路又要浪费不少时间。


    萧霖秋扶住头上的斗笠,洋洋洒洒地低头看着下方熟悉的道路,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散去,地面传来的车轮声把他的目光牵引去。


    等下面的车行至离悬崖不远的开阔地带后,一阵不属于人界的魔息忽然荡开,几个叛乱的魔界之人挡在马车前面,他们挥舞手上的武器,颇有欺软怕硬的势头。


    眼见那些魔界之人搜刮完车主人的钱财,又要把车推向悬崖时,萧霖秋当即跃下去释放金光,把寻衅滋事的魔界之人一一打飞。


    萧霖秋双脚刚沾地,那些欲图同他厮杀的魔界之人迅速顿住脚步,他们惊恐地看向萧霖秋,仿佛像见着恶鬼般。


    “抱歉,没收住。”萧霖秋朝他们摆摆手,又忙不迭收束起杀气。


    魔界之人被萧霖秋威胁着目送离开后,地面兀地出现裂痕,他和马车所在的地方悉数断裂,最终落入悬崖。


    坠落过程中,萧霖秋迅速运转天乾,用藤蔓拉住马车,以及车夫,只听悬在半空的车夫突然说:“大侠,我主人还在车里,你快把他救出来!”


    顿时,萧霖秋眉头一皱,然后化作金光闪至马车内部,他压根没有时间看清车里的人,便将人拉着往外面逃。


    等萧霖秋把车夫和男人顺利带到崖边,又把马车搬上来时,车夫不断向他作谢,其身旁的人也恭敬有礼地作揖说:“多谢恩人出手相助,我们的钱财皆失,怕是无以相报。”


    这个熟悉的声音刚飘进萧霖秋的耳中,他便立刻扭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


    “……林不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不逑不明所以地偏头,“您是?”


    萧霖秋快速掀起挡住脸的白纱,他笑着说:“是我呀!”


    林不逑的眼神先是从茫然,再到震惊,最后变成现在的不可思议,“……你是萧澈——萧霖秋?”


    “你怎么成这幅鬼样子了?”


    一时之间,萧霖秋也不知从何说起,他挠挠头,随口说:“这是个意外……”


    对方立刻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你在说什么?”萧霖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林不逑撇开脸,“几个月前,上官乐于在行使途中,偶然发现许多倒在血泊中的青年,他们的死状惨烈不堪,其中就有一枚碎掉的平安玉佩,上面刻在角落的秋字……唯有你随身携带的玉佩才会这么独一无二。”


    此话一出,萧霖秋浑身发虚,他恍惚着响起曾经的那位少年,当初他亲手把玉佩递出,就是为保其平安。


    “玉佩现在在何处?”萧霖秋仓皇问道。


    “你的墓地里。”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明忆鸿和小二十落地,他们快步走到萧霖秋的身边,并向林不逑互相颔首,以示见面。


    而咿呀出声的小二十不停晃动萧霖秋的衣摆,似是在说为什么迟迟不归。


    “十九,你怎么了?”明忆鸿的声音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