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作品:《写一首情歌给你听呀[双向暗恋]

    林柚安穿着一身民族服饰就上台了。


    一现身,就打破了清新、甜歌、校园初恋的代言人这些既定标签。


    她怀抱一个阮,满身环佩,彩段随墨发飘扬,一个小巧的铜铃系在纤细的脚腕上,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大眼睛,上翘的眼尾一抹红痕,像一只从森林出逃的红狐狸。


    中国风的旋律,古典与现代相结合,林柚安将阮环抱,丹蔻细指在弦间娴熟地飞舞。


    “千年以前,新长出的枝桠,撕裂我心脏萌芽,掠夺我血脉开花”


    ……


    大胆的歌词抒发她惊心动魄的爱情观。


    阮在中音部坚实浑厚,琶音流畅,打破了林柚安小嗓的局限,将整首歌层次拉满。


    她脚踝微动,铜铃声应节奏而起,若有似无,仿若来自另一次元的回应,就连这种细枝末节,都是精巧的设计。


    导师席上,姜沉不禁蹙眉。


    被她耍了。


    现场的编曲在小样的基础上进行了很大的改动,加上阮的加持,简直成了另一首歌。


    彻底打脸了只适合恋爱中的小姑娘这一说法。


    她不仅才华横溢,更深知市场反馈,懂得一步步制造惊喜,完全知道该如何充分利用这个S级综艺——


    是个被成熟运作的艺人。


    这一切让姜沉有种落入圈套的错觉。他惊奇地转头去看陆野,这位运作成功的幕后Boss并没有察觉到姜沉的目光,也没有流露出志得意满,他居然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观众投票之外,每位导师各有二十票,可以不给,或者十票十票地给。


    最终,林柚安得齐了导师的票数,总票数超过了爱顿,并一直将这个名次保持到了最后。


    看过几轮表演,林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观众,迟早要上台的。


    在中段的时候,她加入了出场次序的抢夺。


    可是抢了好几次都没有抢到,她怀疑自己的按钮是不是坏了。


    最后,她成了压轴。


    不像联欢表演的压轴,这种竞演类的节目,最后一个出场是非常不利的。


    经过将近六个小时的录制,观众已经耳朵麻木,审美疲劳,昏昏欲睡,对淡而无味的情歌不再抱有耐心。


    林栖两手空空地出场,没有一丁点设计,衣着简单,连妆都很敷衍,麦克风是唯一的武器。


    舞美灯光熄灭再亮起,林栖站在舞台中央。台下黑压压一片脑袋,左侧导师席幽幽三道目光。


    她闭上眼睛,将麦克风紧紧拿在手里,让自己沉下去,沉到最低。


    如果说一轮游是既定的事实,那还有什么是需要在乎的呢?


    讨好观众,亦或是评委,都大可不必。


    《最后一封情书》还是她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写的,每起一个和弦,每写一句歌词里,都藏着一个模糊的,爱恋又崇拜的影子,到最后,却定格为两手空空的失落——


    那影子没有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


    藏在音符里的密码,早就刻烟吸肺,烙进骨骼。


    前奏让全世界安静下来,她闭起眼睛去唱。


    第一段呢喃私语,唱的是仰望彼端,既向往又兴叹于距离的遥远。


    同样的旋律,第二次反复递进了情绪,唱的是勇敢宣告,唱的是奋不顾身,纵身一跃,是伸手摘月亮。


    第三次反复情绪又变了,是独自感伤,唱的是纵身一跃后,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失望,是叩问,是责备。


    一样的旋律,推进到这里,已经汹涌地一塌糊涂,她忘我投入,不去想身在何处。


    长久的留白后,是独自舔舐伤口似的低吟。


    “蝴蝶飞过沧海,那一头没有等待。”


    尾声淡淡而沙哑,是释怀与告别。


    唱完的那一刻,几百次地觉得解脱。


    但是这次,她脑中轰然炸响,莫名浮现出陆野那句文案——


    “我在这里等你。”


    好像是对最后一句歌词的呼应。


    但他们中间,已经发生过太多次类似的巧合。


    无法确定。


    如果他真的有意为之,是否代表着一种让步、求和?


    一种巨大的怀疑中,舞台的灯光亮起,亮得叫人无法睁眼。


    主持人让导师点评,林栖根本不敢去看导师席。


    王一滢让渡了评论权。


    这正是本来打算卖给她的那一首,录音棚里的争吵还历历在目。


    如今,不得不承认,这歌若真由自己唱,有那么一点可惜。


    她自己根本唱不出,也不理解,相似的段落,怎么能隐藏那么多递进的情绪。


    整首歌就像是一个谜,旁人猜不透,再旁的人,譬如她自己,根本看不出它是个谜这件事。


    导师席一时沉默。


    姜沉按耐不住表达欲,第一个发言:“第一段是涓涓细流,隐匿地流淌在山间;第二段是一去不回的江水,倔强又决绝;第三段是旋律如退潮后一片狼籍的滩涂,徒留伤感与灰心……”


    陆野听着,又开始讨厌他。


    怎么可以不害臊地搞高山流水觅知音那一套,将自己这辈子不会说出口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地侃侃而谈?恶不恶心啊?


    你知道她唱的是什么吗?


    她在拿音乐杀我。


    被杀的那个人,是说不出话的。


    “那么,陆野老师怎么看呢?”


    主持人的话丢过来,镜头对准他的脸。


    陆野漫不经心,淡淡开口:“姜沉老师说得很好,我跟他看法基本一样。”


    桌子下面,他的手攥成拳头,拇指关节死死抵着银戒,几乎要将戒身抵穿,皮被擦破也不想放开。


    “谢谢导师。”


    林栖怂地没敢看他,唱歌时万夫莫敌的气概荡然无存,脑中挥之不去是陆野那句文案。


    他说:“我在这里等你。”


    短短几个字足够将人拉入流沙。


    一种冥冥之中微弱的第六感,游走在他们之间。


    虽然毫无根据,如脆弱无依的浮萍,但它就是在那里。


    .


    为了拉足悬念,最后一名选手的成绩将和淘汰名单一起宣布。


    林栖暂且回到选手席,和大家一起等待结果。


    存在感近乎为零的人,招呼也不打就猝然开大,回座后,迎来了不少同行的注目礼。


    那些注视中,她一眼就看到林柚安,两人隔了三个座位目光相触,林柚安粲然一笑,是对她的欣赏。


    林栖回以一笑,报以同样的欣赏。


    想到就要结束一轮游,时间太短,舞台、灯光、观众反应,都没来得及享受,就要离场,不免还是有点失落,不知道播出的时候,最后一个出场的自己会不会被一剪没。


    亦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她的左边,激动问她:“听说有一场是合作赛,有没有兴趣,我们合作?”


    林栖一哂,“哪有下场?我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又像是自我安慰。


    亦星惊诧地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啊?你唱得那么好,不可能就到这里!你看三个导师,除了陆野眼睛长在头顶上,其他两个都很欣赏你。”


    “除了,陆野?”


    “嗯,滢姐虽然没有评价,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是喜欢的,不像陆野,说得那么敷衍,还不如不说。”


    “……是啊。”林栖垂下眼眸,明明是夸奖,却高兴不起来。


    “别管他。”亦星凑过来,小声说。


    感觉到安全距离被侵犯,林栖本能地偏头躲开。


    “要公布了!”看到主持人拿着手卡上台,亦星激动地提醒她。


    这次一共要淘汰十人。


    主持人开始宣布晋级名单,排名在前的选手一个个轻松通过,最后卡位的几人因为林栖的票数还未公布,最后胶着在那里。


    从前到后公布至最后十二人,林栖的分数还没有出来,选手席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不可能啊,你票数怎么这么靠后?这届观众怎么回事?”亦星惊讶地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当事人倒是豁达。


    “这就是现场的刺激之处。”林栖说。


    后台已经准备好数据,三位评委中两位投了林栖,那么就依“上面”的意思,把观众票数压到刚好卡线未进的地方。这样一来,节目有了讨论度,也掀起了观众惋惜的情绪。


    三秒过后就要宣布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结果。


    导师席上面色各异,姜沉一脸不可置信,陆野深知这个结果,平静到有些漠然——


    倘若施以上位者的援手,林栖非但不会领他的情,还要反过来生他的气。


    主持人就要开始倒数,导师席上有人发话了。


    “那个,抱歉打断一下,”说话的是王一滢,“刚才我按了好几次投票键都没有反应,我想请问一下,我的票数计入了吗?”


    “好的滢姐,我们check一下。”主持人极力保持镇定,静待耳机里的回复。


    制作组不停地在掂量,每一票都有可能造成蝴蝶效应,撼动观众喜爱度、节目口碑、皇族利益、盘根错节的人际之间,险之又险的平衡。


    再抽走二十票恐怕会引起波澜,最终,他们妥协了。


    “这样一来,我们林栖得到了三位导师全部的六十票,”主持人宣布,“恭喜晋级。”


    林栖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不是王一滢这二十票救了她。


    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陆老师居然给了她二十票。


    王一滢体面地坐在导师席,随大家一起鼓掌。权当这改变结局的二十票,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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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不足道的机器故障造成的小插曲。


    她还记得制作人跟她闲聊时,对方当作八卦跟她提过,Leo是如何讨厌这个叫林栖的新人,声称绝不会让她在娱乐圈有好果子吃。


    不止是Leo,制作班底里,不乏说她小牌大耍的知情人士,故事多半来源于鲍伦的那场饭局。


    不知道林栖怎么得罪了这些人,他们谈笑之间,就决定要拿这个不懂事的新人祭天。


    当时,王一滢一笑置之,现在,在看过林栖的表现之后,再想起那些人的嘴脸,只觉得生气。


    那首她也很看重的歌,值得让更多人听到的。


    .


    录制终于结束了,人员陆续从演播厅离开,人群乌压压成群往外,涌入夜色降临的街道。


    林栖收拾好东西,因此不喜欢摩肩接踵,所以走在人群靠后的位置。


    居然晋级了,有种不真切感,步伐都不怎么扎实。


    不知是谁喊了句“姜沉在前面”,本就拥塞的人群开始骚动,几个从后面跑上来的选手将林栖撞了一下,她的吉他险些被撞掉。


    “对不起啊。”对方步伐未停,转过头边跑边道歉。


    “没关系。”林栖停下来,将从肩膀滑落的吉他背带整了整,重新背好。


    这一耽搁,左右都没什么人了。


    吉他今天是白背了,本来准备弹唱的,但是试音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可能是紧张的缘故,她几次分神弹错,导演组说收音效果不怎么好,又说她干坐在那里,有点撑不起场子。


    诸多原因夹杂在一起,最后干脆放弃了。


    肩上忽然一轻,吉他不知被谁拎起来,一阵松落。


    林栖惊讶地回过头,竟是陆野。


    陆野食指伸出来,比了“嘘”,两人一起往前走。


    大概是前方的姜沉吸引了所有的火力,后面已经基本跑空。


    陆野换下了舞台妆,穿了一件oversize的黑色毛衣,领口遮到鼻子,露出一双妆卸干净的眼睛,更多的碎发落在睫前,像只干净帅气的男大生。


    “我自己背就可以。”林栖试图将吉他拿回来。


    “就帮你背到门口。”吉他在陆野的背上显得很轻,他并没有要交还的意思。


    “食指一到第四弦,就爱折指,”他微微垂眸,瞥了眼她的手说,“是手指太短了吗?”


    “有吗?”林栖抬起左手看了看。


    指腹没有立起来,会让音色不干净,她想起来彩排的时候老是心神不宁,无意识地招来了坏习惯。


    “彩排的时候你也在吗?”她想起来当时没看到导师。


    “来看了一眼。”陆野风轻云淡地说,“你弹吉他没有弹钢琴那么自信,除了折指,还有很多坏习惯。”


    他顿了顿,笑说:“是有多少杂念?”


    “哪有?!”


    要说杂念,那可能是学吉他,完全是因为陆野的缘故。


    每次弹的时候,总有一个上帝视角,将自己的身影与另一人重合。


    听见陆野这么问,她多怕心事被看穿。


    “你还不信。”陆野脚步慢下来,左右看了看,往前走两步,拐过一个廊道,侧身往后一靠,靠开了一扇小房间的门。


    那是一个封闭狭小的房间,就连灯光都不怎么明亮,顶灯只能打亮一半,大概是个闲置的储藏间,放了很多舞美道具,房间一角堆满了毛茸茸的南瓜墩。


    “你还挺熟的。”林栖提心吊胆地关好了门,有种偷偷摸摸的罪恶感。


    “熟得跟家一样。”这几年不是白混的。


    陆野往堆起来的南瓜墩上一坐,拿出林栖的吉他,一边弹一边示范。


    他弹的就是《最后一封情书》,林栖安静地听着,心想刚才没有把吉他拿出来班门弄斧是对的。


    错处被他一一复现,林栖不得不服。然而他似乎没有过足瘾,轻扫琴弦,转成男调,从中间的某一段开始,随意地弹唱起来。


    声音随性而慵懒,没有原唱者细腻的情绪,那些深藏秘密的歌词低低地从他唇齿溢出,另有一番缠人的味道。


    “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陆老师,他在唱我的歌……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极度的平静和极度的汹涌并行,像静谧的海底火山,安静又不顾一切地迸发、灼烧。


    弹到间奏时,陆野将拨片叼在嘴里,即兴solo了一段。


    他视线微倾向下,认真的眉头微索,到尾声时,指尖渐渐迟缓,音色暗淡。


    “蝴蝶飞过沧海……”


    他没有再唱下去,声音微哑渐弱,像逐渐熄灭的炭火,琴音跟着被销蚀。


    大概是忘词了,林栖心想,但对方猝然抬头,视线相撞时,她的心绪再次起伏上涌——


    他只是不想唱下去。


    应该很讨厌那句歌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