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传来一点刺痛。


    鼻梁上的眼镜被一双白嫩的小手打到地上。


    眼前突然打了厚码，模糊一片，裴西珩眯了下眼睛，也顾不上疼，只看到有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在晃。


    裴西珩皱眉扒拉了一下，结果猫耳朵掉了，阮棠的脸还贴在他胸口。


    “鸡腿！嘿嘿好大的鸡腿，好高，好Q弹嘿嘿嘿~”


    阮棠抱着裴西珩啃了一下又一下，啃啃下巴，啃啃肩膀，又绕回了胸口。


    裴西珩直接把人扒拉开。


    他忙着蹲下摸眼镜。


    阮棠忙着啃他。


    一个猛扑过后，裴西珩背后一沉，原地做了个平板支撑，还是膝盖着地版。


    阮棠在舔他的脖子。


    裴西珩：“……”


    “…………”


    够了。


    他转过头，凭借身高和体型的优势，把还在乱咬的人影彻底按住，然后迅速摸到眼镜戴上，松了口气。


    镜片碎了。


    但裴西珩重启成功，得以苟活。


    这个世界虽然有点裂开，但起码是清晰的。


    他擒住阮棠的两只手，“你疯了？”


    什么cos这么六亲不认？


    阮棠愣了一下，突然开始挣扎，“救命啊！鸡腿活了！”


    “悟空，有妖怪，救命啊！八戒，快来救为师呜呜呜……”


    裴西珩：“……”


    裴西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捡起沙发上的外套，把人绑起来。


    然后惊疑不定地用筷子夹起蘑菇汤里的蘑菇，看到了一点青绿色。


    见手青？


    裴西珩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赶紧打120说明了情况，然后走向还在鬼叫的阮棠。


    阮棠神志不清地被绑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到一只扭曲变形的3D版玄幻“邪恶大鸡腿”向自己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越近……


    啊啊啊好可怕！


    他挣扎哭喊：“救命啊，我被鸡腿绑架了，救命啊，救救我哥哥，爸爸救救我！”


    “妖怪！啊呜呜鸡腿绑架我，悟空救我，呜呜呜……”


    “裴西珩，裴西珩也行，谁来救救我呀，家里有鸡腿怪啊呜呜！”


    裴西珩：“……”


    阮棠慌乱中连蹬了好几脚，有一脚差点正中胯间“靶心”。


    好在裴西珩反应快，一把握住他的脚腕，然后一头黑线地把阮棠的脚放下去，顺手把腿也给绑上了。


    阮棠被衣服绑的像个粽子，还在惨叫，漂亮脸蛋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


    “我就咬了两口，你不要吃我了好不好？”


    “行，你乖一点儿，我就不吃你。”裴西珩轻轻拍了拍他，语气安抚。


    阮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悟空，鸡腿说话了，好可怕，救命……”


    “没有悟空，我不是鸡腿。”裴西珩把怕他被眼泪呛到，把人扶了起来，又轻轻拍拍。


    阮棠：“你就是！你就是鸡腿呜呜，你要吃我。”


    “我不是、”裴西珩顿了下，改口：“好，我是鸡腿，但我不吃你，别哭了，别怕。”


    阮棠：“呜呜呜……”


    根本不听。


    裴西珩：“……”


    头好大。


    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这里有两个人需要急救。


    救护车终于到了，一路长鸣着将一人一粽子拉去了医院。


    姜匀收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阮棠已经接受完了一系列治疗。


    身体状况基本稳定，但精神状况……嗯。


    病床上，阮棠睁着眼睛手舞足蹈。


    裴西珩沉默地站在床头，背影高大挺拔，又莫名透着点悲凉。


    整体画面略显诡异。


    姜匀谨慎地走进病房，也不敢轻易碰阮棠，只能扭头小声问裴西珩：“小棠怎么样了，这是醒了吗？”


    “可能吧。”裴西珩低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阮棠说：“刚唱完一首歌，现在应该在跟粉丝互动。”


    姜匀：“……”


    他看向正在朝天花板挥手，嘴里还碎碎念的阮棠。


    两秒后，默默掏出手机录像。


    ……


    阮棠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睁眼就看到了病房的天花板。


    咦惹，好眼熟。


    他脑袋一转，左手边是趴着睡觉的姜匀，后脑勺看起来毛茸茸的，阮棠伸手撸了一把。


    “谁！？”姜匀噌地坐起来，揉揉眼睛，“小棠？”


    “早啊，勺儿。”阮棠有气无力地问：“我怎么在这儿？”


    而且好虚，感觉身体被掏空。


    “你清醒啦，认人啦？”


    姜匀摸摸他的脑门，试探道：“你吃菌子中毒了还记得吗，记得多少？”


    中毒了？


    阮棠：原来我昨天在房间里全身无力，上吐下泻，精神萎靡，是因为中毒了吗？


    还以为是配音配疯了。


    阮棠眯着眼睛回忆，然后可疑地舔舔嘴唇，“我记得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大鸡腿，然后我咬了两口，结果它就成精了，还绑架我……”


    阮棠有点委屈。


    “？”姜匀：“还大鸡腿呢？哪有大鸡腿啊？那是裴西珩，是他把你绑了送医院来的！”


    “我来看你的时候，裴西珩眼镜都碎了，下巴上还有个牙印儿。”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感情是你把他当鸡腿啃了啊？！”


    阮棠瞠目结舌：“啊？”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头发炸毛。


    你说我把谁当鸡腿啃？


    什么牙印儿？


    大兄弟你说的这是中文吗？


    小棠怎么听不懂。


    姜匀戳戳阮棠的脑门儿，“Hello小棠，还在吗？转人工？”


    石化阮棠：“……”


    不，小棠走了。


    死去的记忆还在袭击。


    几秒后，阮棠突然痛苦抱头，“不，这一定是假的，我不相信……”


    “那你看看这个。”姜匀邪恶一笑，掏出手机给他看视频录像。


    阮棠：“？”


    他震惊，他不可置信：“你还录像！？”


    视频里，他朝天花板挥舞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亲爱的粉丝宝宝，我爱你们~”


    “猫猫这次没有跑调哦嘻嘻嘻……”


    “来一起唱！”他又突然坐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开始尽情指挥，摇头晃脑。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呀呼！太棒啦！”


    紧接着就是姜匀憋不住的笑声：“噗嗤。”


    手机画面在晃动，伴随着猖狂的画外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棠：“……”


    为什么录像没有弹幕，却还能看见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幻觉还没消失吗？


    然后画面一转，视频录到了裴西珩。


    里面姜匀的声音问：“现在采访一下受害者，请问我们小棠可不可爱？”


    裴西珩一脸平静地抬眼看向镜头，“嗯，可爱。”


    这一瞬间，阮棠清楚地看到了裴西珩鼻梁上那副碎掉的眼镜，略微抽搐的嘴角，以及有些一言难尽的眼神。


    视频播放完毕。


    姜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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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手机，咳了一声，“看到没，裴西珩都认证过了，你昨天简直可爱死了！”


    “要么说你读外语系呢，唱歌都带英文版，虽然没有调，但是有文化啊，真的，我决定我今年哈哈哈我就靠这个视频开心地活着了哈哈哈哈……”


    阮棠：“……”


    阮棠：“…………”


    他安详地闭上了眼，躺得笔直。


    仿佛身体下面不是病床，是量身定制的棺材。


    “哈哈哈小棠，你怎么了小棠？”他的好兄弟还在他耳边笑着问：“是碎掉了吗？”


    阮棠忍无可忍，一巴掌堵住姜匀的嘴巴，“别吵。”


    我在思考。


    “你在烧烤。”姜匀含糊不清地说。


    阮棠：“哈哈。”


    怎么，要尝尝我的碎掉的脑花吗？


    姜匀拽下他的手，忍着笑安慰道：“哎呀，往好处想，这下你和裴西珩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彻底破冰，以后可以好好当朋友了，对吧？”


    不，不对，大错特错。


    男生之间可以靠打一架或者喝一顿大酒来真正地拉近关系，但不能靠一方在另一方面前社死。


    而且仅仅只有社死。


    阮棠翻身，将自己蜷缩起来，裹在了被子里。


    最近A市换季好冷啊，连医院这个应该充满人情关怀的地方都这么凉。


    没空调吗？


    阮棠看了眼角落的空调，哦，开了暖风啊。


    原来是心凉。


    哈哈。


    阮棠：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幻觉


    姜匀推他后背，“小棠呀，小棠，猫猫？你补药难过了。”


    “裴西珩去楼下买早餐，马上就要回来了。”


    “什么？”阮棠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噌”地起身翻身下床。


    姜匀一把薅住他，“去哪？”


    “找武器。”阮棠目光一转，看到旁边的输液架子，他一把握住，眼底绽放出瘆人的光芒，“勺子，你说我用这个砸裴西珩一下，他会失忆吗？”


    猫猫有一套完整的暗杀计划正在成型。


    姜匀：“……”


    “杀人犯法。”他提醒：“故意伤害也犯法。”


    阮棠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心如死灰，“那怎么办？勺儿，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姜匀给他出主意，“要不你也喂他吃点菌子？让他咬回来。”


    阮棠：“……”


    “可恶！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猫猫静了两秒，突然发起冲刺，冲向病房门口。


    不巧，裴西珩刚好推门而入，大手一伸，轻而易举地将阮棠的小脑袋瓜摁了回去，然后单手拎住他的后衣领。


    阮棠：0.0


    像被拎住后脖颈的猫，他突然动不了了，也忘记了挣扎。


    裴西珩直接把人拎回病床，然后手里的东西往小桌板上一放，嗓音冷冷的，“乱跑什么？吃饭。”


    阮棠：“……”


    早餐的味道太香了，他昨晚吐了好久，现在正饿着。


    他低着头不敢抬起，干巴巴地问：“你这是买了什么啊？”


    “小馄饨和香菇包。”裴西珩打开袋子，看他一眼，推了下眼镜说：“没有鸡腿。”


    阮棠一哽，好了，不要再强调了。


    好尴尬，但还不忘记默默拿起包子往嘴里炫。


    咬一口，好好吃。


    阮棠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裴西珩。”阮棠咬着包子，终于泪汪汪地抬起脑袋，“你能失忆吗？”


    结果看到裴西珩那裂开的镜片和下巴上的创口贴。


    阮棠又哽了下，“要不我还是赔你点钱吧……”


    “嗯？”裴西珩笑了声，漫不经心道：“怎么变了，刚才不是还说要跟我同归于尽吗？”